也是后来陆老夫人闻声赶过来才把他们从陆荷手里救下来,陆老夫人牵着陆泽的手,一路走一路擦汗一边问他,阿弗就只能默默的跟在后头,虽然有些难过,可是她忍着不说。
“这个陆荷,不就是几条鱼嘛,没了再买不就是了,这样子折腾人,瞧把我们少泽欺负成什么样了。”陆老夫人给陆泽扇着风,罗婆子拿来冰水果后赶紧让他解解暑,也是陆泽吃了两口后,陆老夫人听见吞咽声,才想起来阿弗也在这里。
阿弗呆呆的抬头与陆老夫人对视,眼神里充满着对冰果的渴望。
“来,你也吃一个。”陆老夫人递给她。
阿弗瞬间就开心了:“谢谢陆奶奶。”
陆老夫人挤出略带勉强的笑容,偏心与成见并非一蹴而就的,也不可能一夕瓦解,她心里头明明白白的。
二公主过来接阿弗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陆泽坐在书桌前端正的练习着书法,阿弗也坐在一旁写着歪七扭八的大字,画面和谐而平静,只是没用多久,二人就吵起来了。
陆泽嫌阿弗写字太难看于是多事的上手补了一笔,阿弗当即就恼火了,也拿着笔在陆泽的功课上乱画,这么一来二去,两小孩就闹起来了,你一笔我一笔的你来我往,最后是陆泽让阿弗给彻底惹恼了,放下东西去抢笔,刚抢走,下一秒阿弗就用手指沾墨,一个小巴掌印在宣纸上,将陆泽一个下午的书画毁之一旦,陆泽当即用沾满墨水的笔糊了她一脸……
最后两个人搞得一身墨渍,小少爷变成了大花猫,小小姐变成了夜罗刹。
闹着闹着两人就打起来了,好像是陆泽先动的手,把阿弗的小脸给抓破了,阿家哭着挠他,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小孩一哭起来就是个没完没了。
陆老夫人听见声音后就出来拉架,好几个才把压在陆泽身上的阿弗给拉起来,只是人虽然起来了,可是牙齿死死咬住陆泽的衣服,又费了好一番劲,才将二人拉开。
所有人都站在陆泽那边哄他,压根就没有人搭理阿弗。
陆泽甚是可怜,鼻涕眼泪水一通流。
阿弗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皮底下破了一大块,渗着血花,陆泽窝在陆老夫人怀里,跟个小猫似的,声音不大不小:“把我的红包还给我。”
张牙舞爪的阿弗:“……”
陆泽的声音更委屈了:“我再也不跟你玩了,你把我的红包还给我……”
阿弗:“……”
小孩子吵架,第一件事就是算账,陆泽要跟阿弗算,阿弗自然也要跟陆泽算,听得大人在一旁脑仁疼,然后就听见陆泽哭得更委屈更可怜了。
陆老夫人抱着陆泽心疼不已:“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咱们以后不跟她玩了,祖奶奶最疼我们少泽了,咱不稀罕跟她玩。”
“啊……”陆泽是嚎啕大哭,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我稀罕……”
陆老夫人:“……”
阿弗一头扑进二公主怀里,因为亲人在身边了,所以哭得凄惨,有什么委屈都一股脑的往外吐,跟着回周南居时,还在一个劲的哽咽。
用过晚饭后原本都已经没事了,到了夜里,立马又伤春悲秋了起来,窝在二公主怀里揉着眼皮。
“不要,阿弗不要剪指甲。”阿弗一头埋入二公主腋下,大眼睛淌着水,划过伤口时,隐隐的疼。
“为什么呀?”二公主握着阿弗想要抽出去的三个指头,指缝里的血丝还在呢,想必陆泽伤得也不轻。
阿弗蹭着头:“谁打阿弗,阿弗就挠死他,哼。”
阿弗可记仇了,能记一辈子去。
二公主忍俊不禁的乐,瞧见门口处的陆启时,用手拍阿弗的臀部,阿弗回头瞧见,赶紧跑过去,张开双臂要抱抱。
陆爹爹的怀抱与娘亲的很不一样,虽然硬邦邦的,可是温暖且很有安全感,无论阿弗怎样折腾都不会掉下来,二公主就不一样了,她现在胖成了肉球,二公主只能坐着抱她,一点都不好玩。
“哟,这么可怜呐?”陆启托高阿弗看她的脸,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剔透:“谁敢这么欺负我们阿弗啊?”
“是少泽。”一说阿弗眼泪水又来了,在她看来,自己让陆泽给打伤了,可不得委屈死,与二公主告完状,就来找陆启:“脸都给他抓破了,好疼好疼,呜呜呜呜……”
二公主哭笑不得的拿着湿帕子给阿弗擦脸擤鼻涕,盯着陆启压低了声音控诉:“她给人手都给咬破了。”
阿弗一听噘着嘴回头剜她,白眼球圆滚滚的泛着光。
二公主亲自去舜华轩看过陆泽,伤得要比阿弗重,陆老夫人的也气得不轻。
小孩子打架自己永远都是最委屈的那个,我们阿弗自然是选择视而不见陆泽的伤了。
一个晚上阿弗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阿弗再也不跟少泽玩了。”
陆泽那边倒是没有哭,只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见人。
因为这场闹架,阿弗与陆泽就算是在府里见了面也不肯看对方一眼,他们两个倒没什么,只是苦了陈念真与谢依涵了,夹在二人中间,左不是,右也不是。
为了化解二人之间的矛盾,陆启特意把陆泽接到周南居练字,两个小朋友见面后都在认真的读书,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夜里,灯火明亮,二公主打了好几个哈欠,拎着半成品的袍子在手里头看。
“好看的呢。”景巧笑着说。
二公主耳根一红:“就你话多。”
景巧笑:“夫人,过些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不知道您准备什么礼物没有?”
说到这事二公主可就为难了,她并不知道陆老夫人喜欢什么,又怕买错了东西让人不爽,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去哪里打听。
听见二公主问老夫人喜欢什么,景巧也犯难了,她一个下人,哪里晓得那么多,只回:“夫人不如去问问侯爷吧?他应该知道的。”
书房里蜡烛还亮着,也有对话的声音传出来,门窗大敞,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只见陆启从背后握着陆泽的手,带领着他手下的笔墨在白纸上勾勒,寥寥数笔就让少了几分生气的骏马多了两分的野气,乐善歪着头站在一旁学习,偶尔用手在手心里画两笔,阿弗实在是忍不住,就巴巴伸着脖子在一旁看,好奇又不敢叫人知道的模样很是滑稽。
“少泽没有见过烈马,画起来总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改日爷爷带你去马场,到时候少泽画出来的马,就不会病殃殃的了。”
陆泽乖乖的点头,抬头看到似宠物挂在桌子上的小脑袋时眼神躲了,阿弗也装出一副“我没有在看你”的表情,气氛瞬间又回去了。
这俩小人……
“小姐,这个字怎么念啊?”乐善现在跟着阿弗一起上学,她对读书比较感兴趣,常常要缠着阿弗教她。
阿弗皱着眉头凑近,脸都快贴书上了还没想起来这个字应该念什么,明明才学过的呀!抱着书,眼珠子转动,跑到陆启跟前:“陆爹爹,这个字阿弗不会认。”
陆启放下陆泽的手,凑近瞧了一眼:“这个不是才教过你吗?”
阿弗一脸心虚的说:“那阿弗忘了嘛。”
陆泽伸长脖子扫过那书,冷冰冰的说:“夜雨寄北。”
乐善立马懂了:“原来是‘寄’字啊。”
阿弗狠狠的掀了他一眼,抱着课本回到自己的位置。
二公主端着药膳进去,顺便帮陆启换药,起初陆启也是不愿意让二公主帮忙换药的,毕竟伤口在腰部,免不了就要肉身相见,可二公主执意如此,许多天下来,也就麻木了,不会再有第一次的羞涩,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可是那刀口依旧让人心疼。
赶在二公主眼睛泛红前陆启笑着说:“若次次换药都要哭,以后都不让你看了。”
“陆启……”
二公主没来得及搂住陆启的脖子,视野里多了个碍事的小人,阿弗没有半点眼力见的捧着书过来,站在陆启面前伸手指:“陆爹爹,这个字怎么念啊?”
二公主:“……”
这小孩谁家的?
陆启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留痕迹的拉开距离,接过阿弗手里的书,开口却让人抢了先,二公主强势道:“等会儿再问,你陆爹爹上着药呢,这么不懂事。”
“噢。”
被人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顿后,阿弗就只能乖乖的趴在桌子上盯着窗外的月色,不待多时,察觉到旁边有人,转过头去,一双凛冽清澈的桃花眼正好扫过她,没有停留,落在了她肩膀下的课本上。
陆泽背着手弯腰凑近:“哪个不会?”
阿弗还记着仇呢,立马压住书不让他看,瞪大的眼珠子满是凶气。
一旁看戏的陆启只觉好笑,伸手戳了戳二公主,下巴往两个人方向抬,仿佛在说“你看看那俩小傻子”。
“这是最基础的内容吧?你这都不会吗?你们夫子不生气?”
“我要你教我了吗?你教乐善去,她不懂,哎呀……你把书还给我,还给我。”
“真的不用我教?万一明天被抽到了,夫子要打手心的,小姑姑。”
阿弗让他声情并茂的表情吓得耳朵一颤,有些犹豫也有丝动摇了,陆泽见状就赶紧乘胜追击的攻陷她。
“你自己用手指给我看,我保证不会嘲笑你的。”
“……这个。”
“这个词语念‘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