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一轮圆月爬上来。
撒下一片清辉。
萧可他们越过了贫瘠的戈壁滩，随着环境温度的逐步升高，终于见到了植被。
这里的草地都是嫩绿色的。
萧可放下纳兰桀，三人席地而坐。
周围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让人也产生了莫名希望。
坐在这里，还能听见轰隆隆的瀑布声。
扭头望去，突兀的山梁，热气蒸腾。
在这明媚的月色下，显得雾蒙蒙的。
但李正眼里是绝望的。
纳兰桀为了救他们父女，遭人暗算，一身修为尽去，沦为废人。
这样的转变，他一个平民身份的宗师都无法接受。
何况拥有世子身份的纳兰桀。
他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里，失去修为，对于纳兰桀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家族，在继承人的选择上面，天赋和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
纳兰桀失去了修为，很快就会失去世子身份，泯然众人。
都是因为他们父女俩。
看到昏迷不醒的纳兰桀，他恨不得现在就以死谢罪。
“公子，世子他……”
一路过来，萧可已经掌握了纳兰桀的身体状况。
此时，看了眼内疚自责的李正，他一言不发，只身向前方走去。
在父女俩不明所以中，萧可驻足，“好好活着，不要让纳兰兄的牺牲白费。”
一句话，让李正父女泪流满面。
萧可一路思索着堕凡尘的药理，顺便找到了一些草药。
回来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纳兰桀还在昏迷，不过，脑袋却枕在李小环的大腿上。
显然，是李小环为了让纳兰桀舒服一些。
而李正依然跪在那儿，脑袋抵着地面。
也许这样，他心里能舒服些。
“爹，事情已经发生，你不要这样子了。”
“小环，别管爹。”
“咱们父女以后做牛做马，用一生偿还世子的恩情。”
“世子难道缺仆人？”
“爹，你不要钻牛角尖！”
“小环，为什么，为什么有着血缘关系的两兄弟，一个宅心仁厚，一个心如豺狼？”
李小环低头，轻抚纳兰桀的脸，幽幽道：“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李正，你似乎知道些什么？”萧可大步走来。
“公子……”
“等等再说，我先给你们上药。”
萧可马上动手，将药草的植株叶片拍碎，依次敷在李正的几处伤口上。
李正有些动容：“公子，你同世子称兄道弟，想必身份也尊贵至极，就不用管我们了！”
萧可头都不抬，又给李小环上药，“伤口一旦感染，你们还是会死，你们死了，纳兰兄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我们不能死，我们要好好活着，用一生报答世子。”李正马上信誓旦旦。
萧可点了下头，一把抓住李正的脉门，很快又换成纳兰桀的，果然脉象大同小异。
“堕凡尘？”
“是！”李正马上点头，“是那个……”
萧可摆手打断：“多久了，我说你距离中毒失去修为多久了？”
“一个月！”李正颤抖着说完，显然，这刚刚过去的一个月，不堪回首。
萧可给纳兰桀输送一股真气，但很快，真气便散布到全身各处。
如同纳兰桀的内力，无法凝聚，更无法调用。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纳兰桀的内力并没有消失，还存在他的体内。
对于堕凡尘的药理，萧可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打个比方，就像磁铁，同性相斥。
堕凡尘就是能够让武者的内力一分再分。
萧可想：研究研究，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骈指，在纳兰桀膻中穴上一点。
纳兰桀疼醒，缓缓睁开眼睛。
他感受到了自身的状况，眼中一片死灰。
“世子，都是因为我们父女啊！”李正磕头哭道：“如果我的死，能让您舒服一点，我现在就去死！”
纳兰桀无动于衷。
他从没有过的虚弱，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在乎世子的名头，也不在乎权势地位。
但却无法忍受变成一个普通人。
能上不能下，大到帝王将相，小到贩夫走卒，大抵如此。
“纳兰桀，你妹妹还病着呢！”萧可大喝。
纳兰桀身子一震，有了一丝表情。
给妹妹治病，这是他的执念。
“失去修为，变成普通人，难道就没法活了？”
“我……”
“或者，是你恋栈权势地位。”
“不！”
“小若的病还没有好，我需要的东西还没有找到，难道你要她拖着病体，看到你这一蹶不振的模样。”
纳兰桀猛然挣扎，竟然一下子没能坐起来，李小环马上帮忙。
“世子莫急，刚开始就是这样，这虚弱期，有个过程。”李正是过来人，他现身说法。
纳兰桀靠在李小环脏兮兮的身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呼吸都会如此的吃力。
“能够让人振作的，不光有亲情，还有仇恨。”
纳兰桀瞳孔一缩，萧可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
果然，萧可下一句冲着李正，“说说你的遭遇，还有堕凡尘的来源。”
“是！”李正自然毫无保留，“我带着小环，在二房做事，我一个宗师，也只能打杂，有一日，跟着二少爷进城……”
二房，是纳兰性家。
二少爷，自然就是纳兰威。
李正说，纳兰威看上一个有夫之妇，要求李正强行带回纳兰城，结果，李正却让对方逃走。
因此，纳兰威怀恨在心。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是纳兰威的用人原则。
后来，纳兰威曾经对他说过，当时也不是非要那个有夫之妇，只是在测试李正的忠诚度，显然，李正还做不到绝对的服从。
之后不久，李正一次外出归来，看到面目全非的女儿，他一问才知道，女儿成了别人试药的工具。
李正去找对方理论，那个神秘的老头，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是纳兰威的老师。
神秘老头面前一堆瓶瓶罐罐，似乎在配置什么药剂。
就是那一次，李正服下了堕凡尘。
之后，他们父女俩就被丢进林苑。
说到这里，李正激动起来，“老天爷开眼，让他们父女苟延残喘。但要是知道会连累世子，我们早就该去死！”
“李正，你说的，都是真的？”纳兰桀眉头紧皱，抵抗着强烈的虚弱感。
李正马上举手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李小环也道：“世子，我亲耳听到，纳兰威喊那个怪人老师。”
“这个纳兰威还真是心术不正，他从哪里找来这样的歪门邪道啊！”
萧可看着纳兰桀，“纳兰兄，哪怕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的北荒王族考虑考虑，若是这纳兰威上位，那还得了？”
纳兰桀惨笑：“萧兄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无力阻止。过两天就是族会，届时，爷爷和长辈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剥夺我世子的头衔，然后，让纳兰威做这个世子。”
“难道他们是非不分，这样不择手段的上位，也能接受？”
“只要不伤害性命，都可以接受。优胜劣汰，我们家族就是如此。”
“但是，你就心甘情愿认输？”萧可看着纳兰桀的眼睛，“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三支毒箭，是纳兰威亲自射的。”
“什么！”纳兰桀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