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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林痕握着水杯,指腹一下下按压着杯壁,脑海里不断闪回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生气的贺景,浪漫的贺景,不讲理的贺景,温柔的贺景,暴躁的贺景
  林痕顿了顿,轻声说:我想说的事儿,和贺景有关。
  顾安点点头,体贴地没有插话。
  林痕深吸口气,第一次对别人提起和贺景有关的话题,连组织语言都显得那么艰难。
  我们俩一开始的关系,还挺好的我第一次见他就决定以后要和他在一起,一定要追到这个人,非他不可。现在想想挺幼稚的,但是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还会这么干。
  我不怕困难,我遇见的困难多了去了,努努力都能解决只有贺景,我以前觉得只要我拼命就肯定能追上他,但是越往前走,我反而感觉,我们两个越来越远了,努力和拼命都没用,更可怕的是,最近发生的事,给我一种,努力起了反作用的感觉。
  我知道出问题了,但我不知道出在哪儿,有点累了。
  一口气说完,林痕拿起水杯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累了啊顾安起身,又给他倒了杯水,这次直接靠在了他身边的桌子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你想听劝,还是听建议?
  有区别吗?林痕呼出口气,抬头看他,随便选了一个,听劝是什么?
  现在就放手,顾安看着他,让他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你也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彻彻底底。
  消失?林痕啧了一声,感觉顾安在逗他,那还追什么,我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彻彻底底地消失,多他妈好笑,喜剧演员吗。
  顾安抬手弹了他额头一下: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趁年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就会明白,世界上值得你付出感情的人太多了。贺景也会明白,你们两个其实是平等的,他可以随时赶你走,你也可以随时不要他。
  平等?林痕捂住额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对,顾安低头看着他,眼神温和,你们两个的所有差距,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你,给了贺景对你不好的底气。
  林痕彻底傻了,我追他,我不惯着他,我还欺负他吗?
  顾安被他的用词逗笑,喝了口咖啡才说:没让你欺负他,但你现在在让他欺负你。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顾安顿了一下,眼神玩味地看着他,或者说,敢不敢试一试?
  林痕沉默了,离开贺景,这四个字光是想想就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倒流。
  贺景是他五年多的目标,几乎占满了他的全部,放弃贺景,等于要了他的命
  我,做不到。
  顾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说说吧,林痕自嘲地笑笑,双手撑在额头上,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我也没得选了。
  顾安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回去找他,继续对他好,包容他,爱他,无条件纵容他。
  林痕没说话,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试试吧小朋友,难过了可以来找我喝酒。
  我20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朋友。
  那之后又过去三天,林痕每天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白天上课晚上上班,每天排的满满的,才能尽量压缩想贺景的时间。
  贺景连着这么多天没来上学,已经高三下学期,班里学习氛围很紧张,林痕不止一次听见有人说真羡慕贺景,不用听课还什么都会、我要是像贺景那么有钱我也能成绩好、谁让他有个好爹呢
  林痕很想告诉他们,贺景的好爹跟贺景的努力没关系,成绩好就是他聪明,换一样的老师给你们补课,你们该听不懂还是听不懂,但贺景在学习高中内容的同时还要提前学习金融,深造绘画,锻炼社交,和贺年一起应酬工作量是他们的几十倍的情况下,还能把每一样都做到最好。
  这些都跟他的好爹没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那也得归到遗传学里面去。
  和顾安聊天的那个晚上,林痕听了顾安的建议,主动给贺景发了条消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干巴巴地发了一句:你想吃蛋糕吗?我做。
  没有意外地没得到回应。
  这次不知道又要冷他多久,林痕吸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慌张了。
  可能是设想过最糟糕的结局,看见过地狱,就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晚上下班的时候林痕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他拽掉领带,按了接听:喂?
  林痕,贺景喝醉了,你来XX俱乐部接他。江词文的声音难得染上几分慌乱。
  林痕拿起外套,想起石沉大海的微信消息,觉得贺景现在并不想看见他,他喝醉了你们就送他回家,我去了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解酒药。
  他不让我们碰他,现在乱发脾气,整个俱乐部四层都没人敢待,江词文那边乱哄哄的,语气狼狈,你赶紧过来吧,他一个人在里面待着,信息素浓的快易感期了似的,我怕他出事。
  第21章
  林痕直接挂了电话。
  穿上衣服靠着衣柜站了一会儿,脑海里不断设想贺景酒后发脾气不小心伤到手的画面会不会是贺景让江词文给他打电话的?贺景会不会在等他?这是他们冷战的台阶?如果他不去
  林痕咬了咬牙,用力喘了口气,不愿再想,冲出KTV直接打了个车过去。
  既然放不下,就别犹豫,一边自怨自艾一边犹犹豫豫不是他的性格。
  还想要,就玩命去挣。
  师傅,麻烦快点儿。
  好嘞!着急给女朋友过生日啊?年轻真好啊,哪天晚上我都得拉几个着急忙慌的小伙子哈哈哈哈!
  林痕看着车窗,嘴角扯了扯。
  年轻真好,顾安也这么说,年轻了才有机会犯错。他也想知道,这五年的努力,到底是对还是错。
  以往贺景出去玩儿十次有九次带着他,他会看着贺景,尽量不让他喝醉,剩下一次贺景也能自己控制住,很少出现喝醉了耍酒疯的时候。
  顶级Alpha的强悍是基于强大自控力之下的,一旦失控,后果非常危险。
  少有的几次,贺景喝醉了,对顶级Alpha信息素的控制力严重下降,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麻烦,他脾气又暴躁,生气地乱砸东西,谁过来揍谁。
  从小接受训练的顶A战斗力不容小觑,服务生怕拦不住挨打,又不敢报警怕摊上事,压根没人敢上去阻止。
  每次都是他,不要命了似的逆着狂躁的信息素上前,抱住贺景安抚,为了不让贺景伤害到自己,特别是伤了手,恨不得给他跪下,哄着抱着,说尽软话,才能把人哄得老实回家,紧跟着的洗漱睡觉又是一番艰难战斗。
  贺景脾气虽然不好,但每次只要他哄得时间长了,也会听话,可能因为他是Beta,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信息素,不至于让贺景难受,贺景喝醉的时候揍过那么多人,但一次都没动过他。
  不过贺景宿醉醒过来之后头痛不舒服,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他累死累活最终也只能默默出去,连句谢谢、辛苦了都不会有。
  林痕一下车就被门口早就等着的经理拉住了,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了似的,哭丧着脸把他往里面领。
  您可算来了,贺少爷正发脾气呢,服务生压根近不了前,你说说这要是在这儿磕了碰了的,贺总能把我们这儿砸了经理也是个人精,净挑邪乎的说,一把辛酸泪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都不容易,辛苦您进去哄哄,贺少爷就听您的,上回也是,谁都不行,林少爷你一进去没一会儿就把人带出来了,全须全尾的。
  林痕有点想笑,沾了贺景的光,他也是个少爷了。
  要我说贺少爷身边莺莺燕燕的都是流水,真走进他心里的也就您一个
  这话真是太抬举他了。
  林痕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打断:人在哪呢?
  四楼最里面的大包厢,贺少爷可能是易感期到了,现在整个四楼都是顶级Alpha信息素,我就不上去了。
  经理领着他到电梯口就不走了,递给他一盒Alpha易感期抑制剂,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来咱们这儿的都是咱这有头有脸的,这片儿消息封的紧,我也没敢叫医院的人来,人多眼杂的指不定传出去什么这是药,麻烦您让贺少爷先吃一粒缓缓,至于出了这儿还去不去医院经理笑了笑,没往下说。
  那就是贺景的事儿了,和他们没关系。
  林痕跟贺景待久了,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也明白一些,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拿过药进了电梯。
  电梯停在四楼,门一开林痕就感受到了空气里肆虐的冷风气息,冻得他浑身一抖。
  感冒刚好,这么一冻不知道会不会又犯他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向最里面的包厢。
  整个楼层都被清空了,走廊安安静静的,还残留着各种仿Alpha、Omega信息素的香水味,熏得他脑袋疼。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目的地,林痕深吸一口气,推开包厢门。
  滚出去!
  林痕瞳孔一缩,猛地侧身,一个沙发靠枕啪地砸到他刚才进来的地方。
  幸亏是靠枕,林痕吸了口气,看向始作俑者。
  贺景衣衫不整地靠在沙发里,发丝凌乱地半遮住漂亮的眼睛,里面的怒意却依旧快要刺穿皮肤,俊脸上的暴躁无处宣泄,看清来人是林痕,眼神一顿,随即又被愤怒遮盖住,你他妈来干什么?是江词文叫你来的?滚出去!
  林痕捡起抱枕,慢慢往他身边走,尽量缓和地说:我能来干什么,来带你回家,你易感期是不是要到了,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了,先回家,叫私人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以往贺景喝醉了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上次吵架到现在也没和好,林痕现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几乎是抱着贺景会揍他一顿的觉悟走近的。
  贺景听他说完,嗤了一声,仰着头看他,染上醉意的面庞诱人的仿佛罂粟,颈侧那颗红色小痣愈发鲜艳,血滴一般。
  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
  林痕告诉自己别和醉鬼计较,这些话就他妈当是耳旁风。
  他慢慢坐到贺景旁边,帮他捡起地上价格不菲的手表,表盘被磕碎了,节俭惯了的人忍不住一阵肉疼,皱眉道:你别闹了,先跟我回去,洗个澡然后睡觉。
  贺景忽然打开他的手,手表啪嗒一声再次掉到地上,林痕刚要去捡,贺景一把拽住他手腕把他拉到面前,力气大的可怕,林痕压根挣脱不开。
  贺景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指腹用力地摩挲他嘴唇,不高兴地眯着眼睛,管的这么宽,是江唤那个娘炮被我打废了没办法满足你了,你寂寞了?
  林痕一下攥紧拳头,心口憋闷,顿了好久才说:你喝多了,我就当你没说过这句话。
  贺景确实有些醉了,孩子气地掐他脸,不满,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说的不是实话?
  林痕在心里重复了十遍不跟醉鬼计较,把人送回家就走也没顺下这口气,咬牙拽开他的手,指着他眼睛喊:你他妈给我记住,我和江唤几把关系都没有,我他妈就喜欢你,我是傻逼,我就喜欢你!
  贺景愣了愣,眨了眨眼,酒精侵蚀的大脑反应有些慢,处理过后就剩下最后那句我就喜欢你。
  他慢半拍地挑了挑眉:是吗?不喜欢江唤那个傻逼?就喜欢我?
  是,林痕着急让他吃药,转头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瓶没开封的纯净水,开封的不一定加过什么信息素刺激素,他不敢瞎给贺景喝,你先把药吃了。
  贺景又不干了,不依不饶地抓着他胳膊问:你喜欢我?不喜欢他?
  林痕两手都被他控制住,都腾不出手拧水瓶了,烦躁地想锤墙:是是是,喜欢你喜欢你就喜欢你,你先松开,吃药。
  你他妈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嘴里吃炮仗了吗?贺景浑身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一歪,躺到他腿上,手没轻没重地在他腰上捏了捏,不乐意地说:我没醉,我喝不醉。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林痕不搭理他,把人扶起来喂药。
  贺景瞥见药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皱眉问:谁给你的?你就给我吃。
  经理。
  下毒了怎么办,我毒死了呢?
  林痕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能和一个喝醉的人讲什么理,毒死了我就把剩下那粒儿吃了殉情,去下面找你,行了吧。
  我死了也是上天堂,你别找错了,贺景满意地挑眉,拿过药扔进嘴里,又喝了口水,苦的脸都皱了,真瘠薄难吃。
  药能好吃到哪儿去。这些抑制剂都是及时性的,林痕清晰地感受到贺景身上信息素逐渐平静下去了,松了口气,揽着他胳膊准备带他出去。
  贺景又开始作妖,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按着他不让他动,你又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带你出去!林痕的耐心在崩溃边缘徘徊,以前贺景喝醉了都是乱发脾气,没有这么娇气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次是受什么刺激了,他一点经验都没有,感觉楼下王奶奶的孙子都比现在的贺景好带。
  你坐下,陪我待着。
  我去你家陪你待着不行吗,我上了一晚上班了,我要累死了。
  林痕最近感冒,睡眠不好,眼底有淡淡的青,贺景看了他一会儿,边站起来边嫌弃地说:那点儿破钱也值得你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