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仲礼微微眯起了眼,香烟夹在他的手指上,白色烟雾笔直朝上。
几秒钟过后,他冷笑一声:“霍衍,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撤资吗?”
霍衍对他的怒视不以为意,抿了一口酒,轻轻晃着酒杯,双眸看着里面旋转的酒液。
他道:“你投资就是卖妹妹?”
年家掌权人就了不起吗?
当年老太爷在的时候,他也没在怕的。
年仲礼被他堵了回来,气笑了声:“为了一个浦隋玉,不怕得罪了年家?”
潜台词,霍衍要是拒婚,失去的将不只是年氏的捐资,还将得罪整个年氏。
霍衍轻轻吐了口气,笑说道:“不用把我说成一个色令智昏的男人。就算没有浦隋玉,我也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
对于一个合格的家族掌权人来说,家族利益是第一位,为了家族利益,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这是他的路,他要做的承担。
他是喜欢浦隋玉,但没有与她共同经历过几十年风雨,没有同舟共济过,浦隋玉没有对霍家付出过任何,对一个只是欣赏与喜欢的女人,上来就放弃所有,这是昏君作为。
他不是恋爱脑。
年仲礼轻轻扬眉:“那为何?”
霍衍道:“因为一个年如樱,即使加上她现在所学,以及年家能够给她的支持,也抵不上一个浦隋玉。”
年仲礼:“……”
绕来绕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浦隋玉?
霍衍却明白这其中界限。
前者,是站在个人感情上,而后者,是浦隋玉可以为霍家带来的利益与荣耀。
前者是为自己,后者是为霍家,两者达到一统,他认为这才是最佳婚姻。
年如樱是好,如果没有浦隋玉,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坚持。
年仲礼微垂着眼,看着前面两块黑色的金砖。
这种地砖,由苏城的细土烧制而成,需稻草不间断燃烧一个月才可制成,金銮殿内的地砖就是这种。
年家这片地上的砖已经用了好些年头,边角有了几条裂缝,但依然严丝合缝的紧密凑在一起,仍然不失威严。
年仲礼看着那几条缝隙,恍然明白了霍衍的意思。
年如樱是年家的掌上明珠,她出嫁前与出嫁后,地位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改不了一个事实:名门之中,女儿只是家族联姻的工具,一切还是以利字当头。
就像年如絮,当楚家的倒台更有利于年家,年仲礼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浦隋玉合谋。
有些事情,只是初时看起来美好,最后可能是无比残酷。
但浦隋玉不同。
她不靠娘家后盾,就不存在夫家与娘家有可能的矛盾,而她又是一个极有才华、很特别的女人,说她一人抵得上一座城也不为过。
因为浦隋玉一个人就能给自己建一座城。
年仲礼慢慢摩挲着手指,缓缓抬起眼皮:“可是你确定,浦隋玉还能要你吗?”
他可没忘记,浦隋玉与霍衍闹得很凶,至今没复合。
她那敏感的犟脾气,一旦分手还能回头的可能性不大,比如连舟,她宁可把浦氏股权出售,也不愿跟人再在同在一个屋檐下。
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女人,同时也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