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他对年如樱的了解,这丫头很可能憋着坏。
她对霍衍那么痴恋,为了得到男人,对自己那么狠,都舍得抛弃一身娇贵跑来做苦工,她能让浦隋玉占了霍衍的好感?
年如樱打了个嗝,身子往后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她从上空看到欧阳腾的半张脸。于是她转头,对欧阳腾皱眉道:“你别站我后头,这样吸我的生气儿。”
旭塘镇上有个口口流传的老话,说的是端碗吃饭的人,前头不能有人,不然会把前面人的力气吃到自己的身体里,对别人不好。
年如樱在乡间厮混时听到了这个老规矩,但听得一知半解,就以为身后不能站着人。
欧阳腾更好奇她对于浦隋玉那事的想法,不纠正她那错误,往前踱了两步,在她旁边坐下来。
年如樱抱着膝盖,脑袋搭在膝盖上,喃喃说道:“我没想干嘛。”
“我想明白了,如果他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喜欢我而跟我结婚,那我是高兴的。可他心里装着别人的,我就得考虑清楚了,我能不能以后跟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过一辈子。”
欧阳腾微微扬眉,年如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她这样骄横霸道的人……在他的记忆里,年如樱是以“抢”为乐的。
其实,名媛圈子基本都有这么个癖好,看谁的男朋友不错,就想法子抢到手里,过了那阵劲儿就甩手不要了,跟抢玩具差不多。
只是霍衍对年如樱而言,是天宫里摘不到的那颗蟠桃,所以一直锲而不舍。
“哎……”年如樱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了地上的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画了霍衍的轮廓。
“我是真的喜欢他的,一直都喜欢。无论从家世,还是他的外貌,身材,学识,能力,都跟我匹配。我敢说,整个北城里,只有我才跟他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可是……”年如樱苦恼的皱起了眉毛,“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没有一点回报。”
她又打了个嗝,声音微微颤了起来,带着些哭腔。“他不喜欢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还是不喜欢我,总跟我保持距离。”
她握着树枝的手直指着天空的月亮:“他就是那月宫里的嫦娥,我爬个天梯爬得都累死了,还是爬不上去啊!”
欧阳腾睁圆了眼睛,顺着那根细细的树枝往天上看。
今晚的月亮有点儿圆,影影绰绰的。
只是,月亮里的嫦娥,跟霍衍有什么关系?
欧阳腾瞧着年如樱:“丫头,你喝了几瓶酒?”
年如樱瞪了他一眼,举起酒瓶又灌了几口:“你别打岔。”
欧阳腾噤声,听她再说什么惊人之语。
“爱情,对不爱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亏本的,这就叫为爱发电,大成本,零回报。”
“我……”年如樱拍着胸口,再狠狠打了个嗝,醉眼朦胧的说,“我们家是做大生意的。我爸就常跟我说,不能做毫无回报的付出,哪怕是爱情,婚姻,都不可以……你说对吗?”
“嗯。”欧阳腾顺着她的意思应了一声。
难怪年家二老在看到年如樱颠儿颠儿来南城那么长时间后,就给霍家施压,要霍衍把她娶了。
“爱情就是付出,不求回报……屁话!”年如樱将树枝甩出去,那细细的小棍儿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
她回头,手搭在欧阳腾的肩膀上,一脸认真道:“可我在这里,跟那些村民相处,我不过给他们拍了几个视频,他们就说我是个好姑娘,人美心善,能活一百九十九。”
“蒿饼,松花饭团,粽子……他们给我好多好吃的,还送我银镯子,你看,你看……”
年如樱晃了晃手臂上的一根银圈,没有任何花头,就是乡间小孩常戴着的,用来辟邪的银镯。
要是放在以前,年如樱对这种两三百块的饰品不屑一顾,她随随便便一根梵吉喜的手链都要上万块,可这是老人送她的,就因为她好奇小孩子为什么都要戴那镯子。
“我想明白了……搞事业,有回报;搞爱情,没有!”年如樱晃了晃手指头,一脸认真的说,“女人,还是要搞事业。这里……”她戳了戳胸口,“这里不空虚。”
不只是心里不空虚,她整个人都充实了。难怪她认识的有些叔叔伯伯喜欢做慈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像是从一个小世界跳进了一个大世界,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以前,年如樱跟着霍衍,做他的助理是有与浦隋玉较劲的意思,可渐渐的,她采访那些工匠时,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她反而能理解浦隋玉为什么宁愿与霍衍异地恋做事业,而不是抛下所有,跟在他身后做个小女人。
可浦隋玉又卖了浦氏的股份,不要事业了。
她真是个怪女人。
但年如樱已经认识了什么叫自我价值,与浦隋玉争男人的心就淡了。
如果霍衍感动了,想去追回她了,那他就去吧。
“老娘不在乎!”年如樱双手做成喇叭放在嘴边,朝着马路大声喊过去,把经过的人吓得差点摔一跟头。
欧阳腾瞧着年如樱,感觉看到了个小怪物。
却有点儿惺惺相惜了。
他来南城,是被霍衍拐过来的,当初存着与他一较高下的意思,现在不也是被劳动改造了?
“呵,丫头长大了。”男人笑了声,站起来,一把捉住年如樱的胳膊,拽她起来,“走,叔叔给你买糖吃。”
年如樱白了他一眼,甩手挣脱出来:“别沾我便宜。”
说着,低头将霍衍的头像用脚蹭没了,再抬头看向欧阳腾:“吃巧克力蛋糕吗?”
……
酒店三楼,霍衍裹着浴袍站在阳台,再次皱眉垂下握着手机的手。
他看着自动取消拨键的手机,对方无人接听。
又不接他的电话了?
男人在狭小的阳台来回走了两圈,再度拿起手机,但这回是给解语打电话。
解语不一会儿就接了,问他道:“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