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也是为了我,我前两日不是身体不适么,我吃的饭菜都是如玉亲手做的,大概是累着了。”赵重衣见他病倒了还要挨骂,忙不迭地替他解释。
舒父一听,这还了得,他原先只当是女儿对这小子有什么想法,结果原来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厨房有冯婆子,要他去添什么乱?”舒父眉毛一竖,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就连冯婆婆都夸如玉厨艺好呢,便是比镇上云来楼的大师傅,那也是要胜一筹的!”赵重衣据理力争。
“当真?”舒父狐疑。
“谁还骗你不成,你不信可以去冯婆婆啊。”赵重衣坦然得很。
舒父冷哼一声,“便是他厨艺好那也不能乱来,不好好养着身子,这不躺下了么。”说着,到底没有再训斥什么,只道,“行了,没什么大碍,就要是好好休息,你也不要杵在这里了,给我回房休息去,这一个两个的都才好一点便不听话,不听话的下场看到了?”
赵重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温然,心有戚戚,的确看到了……
注意到赵重衣的眼神,周温然又是一阵气闷。
不听话的周温然躺下了,不听话的赵重衣被舒父赶回房间休息。
赵重衣一瞬间产生了和周温然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赵重衣但凡能下床就能生龙活虎,更何况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早已经大好了,奈何她觉得自己好了并无甚用处,舒父说她没好,她就得回房歇着……舒小满的身份虽然是极好的掩护,但也有诸多桎梏,譬如这大白天的,她想出门就很不方便。
且……她占着舒小满的身份享受着本该是舒小满的诸多偏爱,总觉得有些亏心。
也不知道舒小满那姑娘如今流落到哪里去了。
算起来,小九的回信也该到了吧。
正思索着,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吧。”赵重衣只以为来的是舒母。
毕竟这个时辰舒半夏和舒天冬已经去学堂了,舒家会来后院找她的,除了舒母也没旁人。
结果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陌生的姑娘。
看着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条半旧的茜色裙子,脸颊圆润,很有福气的样子。
“小满,我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那姑娘走进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略有些嫌弃地道,“好像又瘦了些,你这样不行的啊,女孩子还是要胖些才有福气。”
赵重衣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姑娘,显然该认识她的是舒小满,她也不慌,顺着她的话道,“我已经好多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自她来舒家之后,这姑娘是头一回来,这么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
谁料这话一说完,那姑娘就红着脸轻轻推了她一下,“你又取笑我!”
取……取笑?
赵重衣稍稍懵了一下,这话她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呀。
好在那姑娘也没有非要她回答,已经十分熟稔地在赵重衣对面坐下了。
赵重衣见状,倒了杯茶水给她。
那姑娘喝了一口,“对不住呀,我应该早些来看你的,可是我娘最近不让我出门,要我收收心……小满,我还有三天就要成亲了,好紧张啊。”
赵重衣一听,明白了,原来是忙着要成亲,难怪刚才嗔她说在取笑她呢。
“为什么紧张呀?”赵重衣不懂就问。
“哎呀,要嫁人了总是会有点紧张的嘛,我要是能够像小满你这么沉着稳重就好了。”那姑娘捂着脸羞了一下,又红着脸道:“不过王大哥说了会对我好的,王大娘也挺喜欢我的,王家又开着猪肉铺子,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家里日子也算能过得去。”
她说得一脸憧憬。
赵重衣点头赞同,“开猪肉铺子挺好的,嫁了他便不愁没肉吃了。”
那姑娘听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小满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赵重衣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顿了一下才试探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知道你也中意王大哥,但王大娘说你身子太单薄了,这才相中了我……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没办法的,小满你不要生我的气啊。”那姑娘拉着她的手道。
赵重衣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原来舒小满也中意这个王大哥吗?如果舒小满回来见到这个王大哥已经娶了她的好朋友,会不会难过?
但是这姑娘好像也真的是没有办法,毕竟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嘛。
“小满,你真的生我的气啦?”见她不说话,那姑娘又摇了摇她的手。
赵重衣纠结了一下,她自然是不会生什么气,可是舒小满会不会生气她当真吃不准啊,顶着舒小满的身份她也不能擅自替舒小满做决定啊。
见她沉默,那姑娘却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赵重衣的错觉,她看起来……仿佛更高兴了?
赵重衣想了想,忽地恍然大悟,她该不是特地来跟舒小满炫耀这个王大哥没有选择舒小满而选择了她吧?赵重衣虽然对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不大精通,但兵法也看得不少,这算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了,我听说郑子昂又给你惹麻烦了?他竟然哄了程小福给他玩什么飞鸽传书,还闹那么大,你娘一定很生气吧。”那姑娘见她沉默,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又聊了起来。
郑重衣听到程小福这个名字,心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她点点头,“嗯,的确很生气。”
“郑子昂也是对你痴心一片。”那姑娘叹了一口气,“他其实除了没个正经营生,也没什么旁的缺点,最要紧是他长得好看呀,对着那张脸每日都能多吃一碗饭呢。”
赵重衣一下子想到了如玉,心道那是你没见过长得更好看的。
“不过男人光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我还是喜欢王大哥那种长得憨厚周正的,一看便是个正人君子,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个正经营生啊,不然以后一家子穿衣吃饭可怎么办呢。”那姑娘话音一转,又脸颊红扑扑地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桌上的食匣,拿了些零食吃。
这一吃,便惊为天人。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好吃!”
“红薯干。”赵重衣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拿着的红薯干,顿时有点心疼,那是如玉亲手做的红薯干,那一食匣的零嘴都是如玉做的,里面除了红薯干还有冬瓜糖、花生酥,她先前不知道,只以为是冯婆婆的手艺,后来才知道那也是如玉做的。
“怎么可能?红薯干怎么会这么好吃!”那姑娘很快吃完了一根,又去翻食匣。
赵重衣眼疾手快地将食盒盖上了。
“不会吧……这么小气。”那姑娘不满地嘟起了嘴。
赵重衣轻咳一声,从食盒里取了一些出来放在碟子里,然后将食匣推到一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借住在医馆的一位公子做的,他现在身子骨不大好,这一匣子吃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了。”
“哦~”那姑娘一边不客气地从碟子里拿了一条冬瓜糖吃,一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表情,“那公子莫不是长得十分俊俏?”
赵重衣认真点头,“确实如此。”
那姑娘的表情便更加的耐人寻味了,很是八卦地问,“那公子是个什么来历?”
赵重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遇到山匪受了些伤,如今失忆了。”
“啊……失忆了啊。”那姑娘撇了撇嘴,一副很看不上的样子,“你们俩都遇到山匪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缘份啊。”
“你们俩都遇到山匪”这个说法让赵重衣心里飞快地滑过了一个念头,但那念头一闪而过,再细想却也想不起什么了。
倒是这姑娘的表情让赵重衣想起她说男人光长得好看没什么用,得有个正经营生,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猜,他有可能是个厨子。”
“为什么?”那姑娘一愣。
“他很会做饭啊,我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吃的饭菜都是他的手艺,冯婆婆说他的手艺比云来楼的大师父还要好呢。”赵重衣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连手上美味的冬瓜糖都忘记吃了。
“不会吧……你当真觉得一个男人拖着虚弱的身子非要亲手给你做饭,就因为他可能是个厨子?”她一脸不敢置信地问。
“不然呢?”赵重衣一脸问号。
“……那是人家喜欢你啊!”那姑娘摇摇头,一副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赵重衣猛地瞪大眼睛,比这姑娘还要不敢置信,“你说,他喜欢我?”
“那不然呢?”那姑娘撇嘴,真是个傻子。
赵重衣这是头一回被人喜欢,完全没有经验,虽然有些怀疑,但想着这姑娘还有三日就快结婚了,术业有专攻,关于男女之情这一方面,她定然要比她懂上许多的。
“原来如此啊……”赵重衣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姑娘又稍稍坐了一阵,吃完了那一碟子零嘴,才依依不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