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今天是撞了什么邪,居然出这么大的风头。
但随即想起什么,他又低声冷笑。
算了。
就算唱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陈述家里根本没钱打点,还妄想出道,真是白日做梦。
何况下午还要排舞。
以陈述连拍子都不能完全踩准的水平,唱歌进步再大也是丢人现眼。
越是深想,顾为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再去看陈述,也只不咸不淡地嗤笑一句:家里欠了一堆债,穷得自己都养不起,还养狗?
说完才转身离开。
闻言,严景川看了陈述一眼。
陈述面不改色,已经走到它身前,只随手拿过背包,低头正找奶瓶,原身留的微长头发又从耳后滑落。
他微蹙着眉,喂狗喝完奶,下楼随便找了家理发店把头发剪了。
再吃完饭上楼,碰巧在电梯前遇到了请假回来的池鱼,也就是这本书的主角受。
池鱼此时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模样,应该是得知了严景川被确诊植物人的消息,直到陈述和他一起进了电梯,才意识到身边有人。
陈述?但转脸看到陈述,他不由一愣,你剪头发了?
却又不像只剪了头发那么简单。
长相没有变化,脸还是偏瘦削,以往陈述总是留着微长的头发,刘海长得遮住眼睛,挡住这张哪怕在万里挑一的练习生里也突出优异的脸,加上被排挤,很少与人交流,整个人阴郁又内向,光彩被完全盖住,在团队里总是不那么起眼。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发型露出全部五官的缘故,他才注意到陈述的神情轮廓其实格外冷峻,点漆的墨色眼睛也深邃凌厉,和以前大不相同,整个人的气场似乎脱胎换骨。
陈述说:嗯。
话落,他也看到面前电梯里的整装镜。
虽然换成另一个人,不过这张脸还是他的,只是比他年轻四岁,身形稍微单薄。
池鱼盯着他看了半天,良久才反应过来,讪讪说:你还是短头发好看。
陈述笑道:谢谢。
池鱼又低下头,抿着嘴唇陷入沉默。
陈述看他一眼。
原文里池鱼性格阳光,心地善良,和原身是同公司练习生,也算是朋友,因为看不惯同期生对原身的排挤,常常帮原身一些力所能及的忙,原身欠他不少人情。
借原身的身体死而复生,原身的义务和责任他也有必要继承。
想到这,陈述道:别太难过。
池鱼一震,低声说:景川哥我朋友他还在icu,医生说除非出现奇迹,他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严景川耳朵一抖,露头才看到和陈述并肩站着的池鱼。
是他?
严景川不动声色从陈述怀里翻身半站起来。
陈述没有在意,只道:放心,他会醒的。
虽然只会醒一次。
池鱼权当这是安慰,勉强笑道:但愿。
严景川却听出陈述语气里的笃定,不由回脸往上看,因为角度只看到他的下巴。
然后被陈述伸手无情镇压:再不老实就下来自己走。
思虑再三,严景川重新在他怀里躺好。
池鱼这才看到:你的狗?
小狗安静又乖巧,窝成一团,看起来毛茸茸的。
嗯。
是德牧吗,真可爱。池鱼强打精神,不想把情绪带到公司里来,叫什么名字?
名字?
陈述拇指摩挲着小狗头顶:它跟我姓陈,名字
他想了想,一锤定音,叫旺财吧。
严景川:
陈旺财?池鱼也嘴角微抽。
陈述说:贱名好养活。
再者,捡到旺财的时候正好发工资,有纪念意义。
池鱼没有搭茬。
陈述屈指扫了扫旺财的下巴:旺财,喜欢这个名字吗?
陈旺财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用沉默表达喜恶。
很快,电梯门开。
陈述和池鱼一起回到练习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下午上课的舞蹈老师看到两人进门,拍拍手说:人齐了,都来集合排练。
之后才发现陈述的变化,不由眼睛一亮。
其余人也立刻注意到,都沉着脸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虽然是一个团队,可到了节目里全是对手,陈述越是吸睛,对他们就越不利。
顾为更是脸色难看。他对出道位势在必得,他就不信,当了废物一年的陈述,能在三天之内赶上和他之间的差距!
与其折腾这种表面功夫,不如多练几遍走位。
听出顾为的阴阳怪气,舞蹈老师看了看他,暗自摇头:那就来排练吧,都准备。
陈述先把狗放下,才走到站位站定。
之后,在顾为从自信到错愕阴沉的视线里,音乐从响起,到结束。
和上午一样,陈述自始至终仍然没有半点失误。
陈述进步很大啊!舞蹈老师惊喜地说,不过力度还是差一点,像这个拍子
说着,他干脆走过来演示一遍,才继续讲解。
陈述仔细倾听。
他在这方面不是科班出身,确实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等到一天的练习结束,他回到更衣室,把旺财放在地上,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
严景川刚刚睡醒,看到狗绳正拴着,就没有动作。
脑海里的暖意愈发清晰,他重新闭上眼,集中精神,好像在清醒时也能听到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滴滴
严景川全神贯注去分辨,思绪在不经意间随它越飘越远。
严总看样子希望不大了。唉,真是世事无常啊。
是谁在说话?
严景川眼睑微动,双眸缓缓睁开。
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他视线稍转,一贯冷若冰霜的漆黑眸光落在床边人影身上。
正面对着他的医生满脸震惊:严
同伴头也不抬:严什么?
快看严总!
严景川眉心微蹙。
睁眼的瞬间,针扎般的细密痛楚就在他脑海里陡然炸开,一刻比一刻凶猛。
他没能坚持更久,一阵强烈的吸力自体内蔓延,让他眼前不受控制黑了下去。
床上的病人陷入沉睡,又缓缓阖起双眼。
同伴看过去,一脸莫名:严总怎么了?
医生来不及回答,赶紧上前先做检查,然而一切数据都没有变化。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意识回笼。
严景川再醒过来,脑海里的暖意尽数不见,只剩一片刺痛,他刚站起,阵阵无力感迅速涌遍全身。
就在这时,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当先的顾为看到长椅旁的狗,眼底厌恶一闪而过,路过时嫌它碍眼,直接把它踢回狗窝。
严景川此时毫无反抗能力,踉跄着倒在地上,但腹内过度饥饿引起的灼烧感火烧火燎,更叫人难以忍受。
见状,顾为又伸出脚。
你在做什么。
一道凛冽的低沉嗓音从身后响起。
语气让顾为心头一颤,他下意识止住动作。
看到是陈述,表情顿时有些难堪,又重新抬脚:我就算踢了它,你又能
话没说完,陈述已经到他面前,踢在他抬起的脚后跟。
顾为脚后麻痛,立刻失去平衡,失声叫了一声,就狼狈地往后倒,被陈述单手攥住衣领,拎回来一把按在一旁衣柜上,摔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周围人刚想上来拉架,也被吓得忘了动弹。
顾为痛得闷哼一声,双手按在陈述的手腕,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陈述微倾身,盯着他躲闪的目光,眼神溅着寒气。
你要干什么?顾为后脑抵着衣柜想拉开距离,竭力咬紧牙关,呼吸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放开我!
以后,陈述神色不变,淡淡道:离我的狗远一点。
话落,当着顾为的面松开五指,才收回视线,蹲身检查蜷起的旺财。
熟悉的手掌落在身上,严景川轻轻一颤,睁眼往狗包的方向爬了一步。
陈述伸手把狗包拉过来,刚想把它抱进去送到医院检查,就见它伸出前爪从里面抱起奶瓶,咬住奶嘴艰难地往上推。
饿了?见它还想着吃,陈述反而没太担心,把奶瓶里的奶喂完,就把它捞起来单手抱在怀里,起身拿起包搭在肩上,回去给你泡奶糕。
他说着话渐行渐远。
身后几人只能目送他的背影,没有上前。
第3章 、第 3 章
带着旺财回到酒店,陈述注意到它的萎靡在吃完加餐后很快好转,吃完就抹嘴躺在窝里睡了。
旺财。
陈旺财只当没有听到。
陈述随手摸它一把,它也只半睁开眼瞟他一眼,就继续睡下。
毫无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自觉,享受得十分坦然。
小东西。陈述含笑屈指弹了弹它的脑袋,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直接关了灯,也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又在闹铃声中起床。
陈述刚掀了被子,就看见坐在临时狗窝里的旺财,一双黑沉的眼珠子直直看着他的方向,不知道已经盯了多久。
见他坐起来,严景川从窝里起身,走到已经空了的饭盆前站定。
见状,陈述眉头轻挑。
睡前他特意给旺财准备了足量夜宵,可没想到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严景川沉默以对。
昨晚在奇异的状态下回到身体,哪怕可能只是几秒时间,也耗尽了他作为狗时积攒的所有能量,一夜过去,他脑海里的刺痛还时不时出现,饥饿感也来得格外频繁。
经过这两天,他也猜出大概只能靠吃来补充体力。
有没有吃坏肚子?
严景川正想着。
面前忽然有阴影覆盖下来。
陈述走到旺财面前,伸手虚按在它背上,右手探到它肚皮下仔细摸了摸。
严景川浑身顿时僵直,下意识往后避,却被陈述当场按住。
别乱动。
陈述没去在意,接着从上到下把旺财的肚皮轻按过一遍,才松开力道,没吃撑就好。
严景川立刻从魔爪下挣脱,站在原地顿了又顿,直觉全然陌生的触感还在胸腹徘徊。
即便以前,他也从未和旁人这样亲近。
良久,才重新回到饭盆旁。
陈述已经兑好奶粉,见它过来,拍了拍它的背:吃吧。
等旺财吃完,他洗漱过,换了衣服,带它下楼吃完饭就去了公司。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他再推开练习室的门,里面已经有人在练习。
除他以外,其余六人正一起排练。
他们都住宿舍,同进同出很方便。
听到门口的动静,几人下意识看过来。
见到是陈述,顾为错觉脚后突然抽疼,腿软踉跄一步,完全打乱了整个队伍的节奏。
池鱼看了看他,索性让所有人停下:休息一会儿,等陈述一起吧。
顾为脸上青红交加,沉着脸走到一旁坐下,期间一反常态,没去看陈述一眼。
跟班有样学样,都离陈述远远的。
池鱼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还有些奇怪,不过顾为能消停是好事,他没有多问,去休息区擦了汗就示意大家集合。
陈述只把旺财放在视线以内的老地方,也没放在心上。
白天上完课,到晚上,由于明天就要提前出发去拍摄地,团队的经纪人特意上来看他们努力的成果,晚上顺便带来了调整好尺寸的定制服装,让大家穿着它再排练最后一遍,才首肯结束了最后的练习。
离开公司后,陈述先去了一趟宿舍,简单拿了几套换洗衣服。
见他又要走,池鱼问:陈述,你机票定的几点,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发?
陈述说:我坐车过去。
带着旺财,各个安检肯定都通不过,他昨天就取消了原身定的机票,改下了一单顺风车。
池鱼一愣:坐车要将近十个小时呢。
有人嘟囔着:你管他呢,他自己乐意找罪受呗。
陈述循声看过去,后者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池鱼也不好劝什么:那你路上小心,我们到那边再会和吧。
嗯。话落,陈述对他微一颔首,出门回了酒店。
第二天上午六点,顺风车按时赶到。
路上,陈述接到原身父母打来的一同电话。
小述,你现在忙吗?
陈述说:不忙。
小述华筠轻声说,对不起,最近店里太忙,我们实在走不开去送你。
陈述说:没关系,正事要紧。
一年前原身父亲陈鹤轩被人拉伙搞金融,合伙开了一个小型借贷公司,后来暴雷,合作伙伴直接跑路,留下一地鸡毛,不仅公司破产,还坑害得一众散户倾家荡产。
家里背上的几千万债务里,就有一部分是陈鹤轩想补足散户的损失。
当初陈鹤轩一蹶不振,还是原身母亲华筠壮士断腕,卖了仅剩的一处房产,盘下一个闹市的店面卖烧烤,又劝陈鹤轩放下身段去给别人打工,两人一起玩命打拼,至今每月收入加起来也有小几十万,但几乎全部都用来填补散户损失的亏空,家里条件没得到什么改善。
因此两人一直对陈述心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