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府内,沐心柔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颜白。
“那个女人又死哪里去了,整天鬼鬼祟祟的。”
她勾勾手指,唤来一名护卫,“颜大人出去了?”
“回沐小姐,颜大人一早便出门了。”
“可知道她去哪儿了?”
“属下不知。”
沐心柔挥挥手,打发护卫下去,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昨晚她回来时气息似乎有些不稳,莫非是受了内伤?这倒是个机会。
不过想要一击得手,单凭她一人的实力恐怕还很难做到。
都怪非哥哥和那个游溪,嘴上口口声声说爱姐姐,却故意放过杀害姐姐的凶手!
巳时刚过,沐心柔便注意到颜白提着一包东西回了府。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久久都没有出来,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她屏气凝神,等巡逻队伍离开此地,迅速来到了颜白房间外。矮身在窗户下,想看看她到底在里面做些什么。
她轻轻推开了点窗户,颜白背对着她,衣裳半解,像是在给自己敷药。
哼哼,她果然是受伤了。看这样子,怕是还伤得不轻。
“谁!”
颜白喝了一声,迅速敛好衣衫,手中的刀同一时间飞出,疾飞向窗外的沐心柔。
沐心柔堪堪避过这一刀,想要拔腿就走,但下一刻却发现颜白已经鬼魅般地挡在她的身前。
好快的身法!
沐心柔心中有些虚,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恨,但面上却勉强挤出一个笑,有点嗔怪地抱怨道:“颜侍卫这么凶啊,我只是刚好经过外边,想进去看看你,你怎么直接就对我动起手来了?”
“你真的只是刚好经过吗?”
“颜侍卫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说我是在偷窥你?你我皆为女人,我偷窥你作甚?再说了,就算我偷看了,于你也没有什么损失,还用得着跟我动刀?”
颜白盯着沐心柔,眼神不断加深。
“啊呀呀,颜侍卫,你这是什么眼神?好像要杀了我似的,我好害怕呀~”
“三天前五公子书房,也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被戳破这件事,让沐心柔也有些紧张起来。
司徒非对她宠归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纵容,但有些东西却是她绝不能去触碰的。
就算这次不处罚于她,她以后在司徒非那里也没法像现在这般有恃无恐了。
“你的易容术还是我教的,你忘了吗?”
“……”
“若五公子知道你易容成他的样子,诓骗我去杀朝廷命官?”
“那又怎么样?让你杀李正如,本来就是非哥哥的命令,我不过是在传达他的意思。倒是你,在我这儿装什么良善,你害死了我姐姐,还杀了那么多的人。你根本就是个残忍至极冷血麻木的刽子手,还有脸来指责我?”
“那你要为她报仇吗?”
“什……什么?”
“我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为你姐姐报仇。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我这条命欢迎你来取。”这话发自颜白的内心,她也想早点了结这一切。
无论是颜白还是五号,手上都已经沾染着不少罪孽。杀人者,人恒杀之,那本身就是死士的归宿。
但这话在沐心柔听来却是挑衅,是嘲笑。
“你以为你武功高强手段毒辣,本姑娘就怕了你了?你再怎么有能耐,还不是别人的一条狗?别人让你汪汪叫你就得叫,让你杀人你就得杀。一个卑贱的死士,凭什么抬着头和我说话?”说到这儿,眼角余光瞥到司徒非正往这里走来的沐心柔,眼里流过一道狡猾算计的光。
轻轻对颜白危胁道:“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对我跪下道歉!”
这话刚落下,沐心柔就换上了一副惊慌的面孔。大步跑向司徒非,一边跑一边大喊非哥哥救命,颜侍卫要杀我——
然而,下一秒让沐心柔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她明明正在跑向司徒非,也和他越发接近了,嘴里不停喊着非哥哥救命,但司徒非就像完全没看到他一般,穿过他径自来到了颜白身边。
“颜侍卫怎么站这里?”
“天气不错,晒晒太阳。”
“呵呵!晒太阳,颜侍卫不怕阳光下过于灼热,灼伤了你?”
司徒非这是在讽刺——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颜白,竟然也配站在阳光下,去感受天地的恩赐?
“光和暗相伴而生,互为轮转。没有长夜漫漫和灯光照不到的黑影,人们又怎么会向往如火的光明?”
颜白还想要说,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鄙视黑暗,唾弃黑暗,却一次次借助黑暗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私欲。
没有人不想生活在阳光下,而他们之所以步入黑暗,是因为有人需要这股力量,他们才会随之产生。
“你说得也对。”司徒非这一次却并没有要多挖苦颜白的意思,“李正如的事情,本公子……”
司徒非犹豫着,几次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习惯用这样的口气和方式与颜白说话。
“我知道,公子并不是真心要杀李正如。到最后,你其实是想收回这道命令的。”
“你知道?”
他并不在乎颜白怎么想他,但当颜白真的能明白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小开心。
而被颜白送到切割后的时空,亲眼注视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沐心柔,又急又怒又怕。
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困在这么个鬼地方!
还有非哥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但死去的人终归还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颜白感叹了一句。
而内心有那么点小欣喜的司徒非,听到这句感叹后心一下子就冷了,脸上又回复了阴沉如水的模样。
“颜侍卫,你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吗?”
颜白僵了僵。
是她说错话了,对于亲手杀死沐心婉的自己,说出这种话对于司徒非来说是多么的讽刺啊!
“真是虚伪啊,颜侍卫。”
司徒非转过身,讽笑着留下了这句话便离去了。
自己确实虚伪。
颜白觉得司徒非也没说错,一方面想救人,另一方面也在制造着死亡。明明做了不少错事,却还是想求心安理得和一身坦荡。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但颜白并没有否认和忘记自己犯过的错。
注定要她背负的,她不会逃。
然而她也不会因为身上的罪孽,就甘心彻底坠入黑暗。
虚伪也好,可笑也罢,颜白只想随心而走,最大程度上让自己少留一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