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色淡去了,而颜白还在床上安睡。
而斜对面走廊上,游溪已经是第十七次将目光投向颜白的房间了。
都这么久了,那个房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哪怕千面毒火身手奇绝,中了公子的血蚕神功怕是也难活命。
“游先生。”五公子府的管家从走廊上经过,就看见游溪靠在栏杆上,脖子却扭成了奇异的方向,似是看向颜侍卫的房间。
“哦,肃春啊。”
“游先生在看什么?”
“……我有看什么吗?”在其他人面前,游溪可是出了名的风趣。
管家刚想说有,脑门便被游溪狠狠拍了一下。
“你什么眼神,这都能看错。看来我要提前跟公子说,让你告老还乡了。”
“可别,游先生可别吓唬我,我还想再伺候公子几年呢。”
游溪朗声笑了。
“游先生,我听说公子将颜侍卫伤了。这要不要紧,大王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公子?”
“这谁能知道。”如果要是护卫五公子不力,那大王自会惩治颜白。可现在为了一个普通江湖女子,重伤了他的御前金刀侍卫,这怎么都无法自圆其说。再严重一点,其他人要是借机参五公子一本。说他仗着赈灾有功,便不把大王放在眼里。
颜白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是四品侍卫,还曾经因为救驾有功被大王御赐金刀,身份本就比其他侍卫更贵重一些。
大王恩泽,才把她派来保护五公子安危。如今五公子当着一干属下的面将颜侍卫打伤,伤的不只是颜白,还有大王的颜面。
“这可如何是好。”管家忧心如焚,“我这就去看望颜大人,代公子赔罪,请求她的谅解。”
“最好别去,公子不会高兴看到你这样做。”
“???”
“随她去吧,真要出事,现在去也已经晚了。”
“!!!”
管家更加不解,从来都最会为公子考虑的游先生,缘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游溪没有说的是,要颜白就这么死了,那五公子麻烦可能就更大些。
至少二公子那边,肯定会借着此事大做文章。
二公子淀州赈灾有功,在百姓之间的名望更加高涨。此时正是小心行事、谨防大王忌惮之时。
结果五公子转手弄死了大王派来保护他的护卫,即便大王不重罚五公子,心里这根刺一定是嵌进去了。
但游溪并没有阻止司徒非这么做,也没有去救助颜白。
因为他和司徒非同样,都希望颜白死去。
管家不安地离去了。
他想去看望颜白,但又不敢违抗五公子的意愿。
这一晚上,他数次来到颜白房间对面,想看看颜大人房里面是否有动静。
只要有动静,那就说明人没事。
但这一晚上,颜白房间里没有一丝生息。
她被屏蔽在叶色设下的仙障之中,被送还的精神力如同慈母一般温柔抚慰着颜白全身经络。
不但被司徒非重伤的地方,就连五号多年累积下来的旧伤,也在这一夜全被修复了。
叶色送归的精神力,比颜白之前的能力还要更加醇厚、有生命力。
不需要颜白自己去调息去操作,它能自动地将这具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而这一晚上,颜白那扇紧闭的大门,攫住了好几个人的心。
但唯一不希望颜白真的死去的人是管家。
游溪和司徒非,矛盾的心情恐怕他们自己都梳理不清楚。
翌日清晨,仙障撤去,躺在床上的颜白也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翻身坐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又尝试着提了提内力,尤其在看到周身环绕着的熟悉气息后,颜白愕然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上想了许久,颜白最终也没完全想明白。
大概是昨日她伤得太重,濒临死亡之际被时空站放过了吧。
现在就放她回去,那未免太便宜她了。
好歹是对她的惩罚,随便走一遭就让她打道回府,那时空站的惩罚不就成笑话了?
颜白倒想得开。
痛苦没了,力量也回来了,这让颜白心情着实不错。
至于司徒非伤她那一掌,颜白脑袋转过几个想法,最终都甩脑后去了。
哪怕她一厢情愿,说是代五号偿还他的。在司徒非那里,也不会答应。
她的一条命,又怎么抵得上他的沐心婉?
只怕她死在他手上十次,也依然无法抚平他对她的愤恨!
身体没事了,颜白也有些饿了,下了地,拉开了房门。
吱嘎一声,伴随着颜白拉响的房门,便看到了管家那张张成大大o又惊又喜的脸。
“颜大人——”
管家恨不得扑到颜白面前。
就连斜对面房间内的游溪,听到这儿的动静,身体都僵了僵。然后来到房间窗前,看向了这边。
颜白不但没事,而且精神焕发,身体好极了!
“肃春管家。”
“大人你没事!”管家激动得都要哭了。
“……有事。”
“!!!”
“我现在肚子很饿,疯狂想吃东西。”
“好好好好,我这就吩咐厨房给大人做。”
肃春管家直接用跑的去了,满脸都是溢于言表的兴奋之情。
颜白看着胖乎乎的管家离去的模样,脸上不由笑了。
虽然这位也是为了他的主子,但他因为她的安好真诚喜悦的模样,还是让颜白原本有些憋闷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颜白就是这样一个会因为身边很小的人和事,油然会被打动的人。
她不会一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不会因为不公正的待遇就各种去怨恨憎恶。生活其实很美好,她不想为了一些人和事,就自动摒弃了外界投射来的阳光。
至于司徒非那里,难过吗?
当然有一点,但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做好了最坏最糟糕的准备,也就不存在失望和痛苦了。
在颜白收回视线时,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斜对面窗前的游溪,视线与他撞到了一起。
游溪冷冷看着她,就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颜白冷哼了一声,傲然移开了视线。
就好像在对他说:我就在这里,要为沐心婉报仇,你就来吧!
昨日的刺杀,司徒非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确信游溪是看到了的。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游溪有义务为她阐明真相,但她有资格对他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