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河于京城,可是实打实的山高水远,快马加鞭也要整整半月。
随行的太医没有功夫傍身,连续半月骑行大约得要了半条命。
可若是乘马车,起码也要延误十日。
“主子,不如分两路而行?”
除了太子清点的人外,傅珩此行还带了府中一队侍卫,皆是个中好手,说话的是摄政王府侍卫统领原青峦。
原青峦的父亲是故去老王爷的左膀右臂,随着老王爷出生入死,只可惜留在了最后那场惨烈的大战中。
彼时,原夫人刚刚怀有身孕,原副将临死前留下遗言,若为男孩不许从军。
失去了并肩作战的兄弟,老王爷悲痛不已,将原夫人接入王府,吃穿用度皆按府内主子的规制。
原夫人出身书香世家,虽那时已呈败落之势,但与生俱来的傲骨依在,言无功不受禄,不愿接受王府的优待。
最后在原夫人的坚持下,老王爷用朝廷发放给原副将的抚恤金购置了一方小院,将原夫人安置妥当。
后来原青峦出生,母子的开销也就大了起来,原夫人因生产时落下了病根,绣品也就逐渐少了,家里便开始入不敷出,原夫人不忍孩子受苦,最终还是接受了老王爷的恩惠,但每一笔她都清楚的记着,从原青峦记事起,她就告诉他日后定要将这恩情还了。
在原青峦十一岁那年的一个冬天,原夫人沉睡后再也没醒来。
老王爷在原青峦前往边关的路上,将人扛了回来,告诉了他他父亲死前的遗言。
原青峦拒绝了老王爷收他为义子的好意,自请留在王府做侍卫。
许是随了母亲的倔性子,老王爷拗不过他,便让他留在了傅珩身边。
那年,傅珩才六岁。
“走水路。”
傅珩沉思了片刻,道。
原青峦皱了皱眉:“可是水路难以防范。”
一旦出城,太子必不会无动于衷,若是在水路伏击,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傅珩:“让太医与粮食走水路,你带着王府侍卫同我走陆路。”
原青峦顿了顿,才应下:“是。”
“记得将消息放出去。”
否则粮食与太医,怕是都到不了昭河,他们那位太子,可不是真的仁慈。
原青峦点头应下后,便折身吩咐了下去。
太子的目标是傅珩,得知傅珩与粮食分两路而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路上,暗杀无数。
饭里下毒,客栈起火,沿路杀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好在众人早就有所防范,王府侍卫加上原青峦一共七人,经历了快半月的追杀,仍旧一个不少。
直到接近昭河的边界时,才遇上了最险峻的一次厮杀。
李谌玉是下了狠心要傅珩死在路上,这一次的杀手足有五百。
“你们先护主子杀出去,我断后!”
原青峦猩红着双眼,朝手底下侍卫吩咐。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却没有立刻行动。
这可是几百杀手,说是断后,还不如说是留下来送死。
“原统领带主子走,我们断后。”
很快,便有一个侍卫道。
原青峦皱了皱眉,正要呵斥,却见傅珩回头不耐道。
“杀人就要专心些,拿出你们翻墙偷看姑娘那劲儿。”
原青峦:“...”
他何时翻墙偷看姑娘了。
众侍卫:“...”
是哪次偷看被主子发现的。
“都给本王听好了,来多少人,回去就得多少人,谁敢死在外头,本王就把骨灰给他扬在边关战场上,死了都见不到姑娘!”
众侍卫浑身一抖,瞬间觉得精神了。
原青峦看着士气突然大增,怔了怔:“...”
所以,是他们翻墙偷看姑娘!
“回去再收拾你们!”
这场厮杀持续了一个时辰。
最后还能勉强站着的,刚好八人。
每个人都是一身鲜红,手上脸上更是溅满了血,有的甚至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楚了。
几人立在一堆尸体中,不知是谁突然笑了起来,紧跟着,响起一片爽朗的笑声。
连带着傅珩也勾了勾唇。
“一群窝囊废,再来五百老子都能杀干净!”
“就是,太子请的杀手也太没用了些。”
原青峦瞪了眼那两个身受重伤,腿上还在流血却大言不惭的侍卫。
“把你们能耐的。”
“嘿,那可不。五百杀手啊,够吹嘘一辈子了。”
原青峦哼了声,没再理他们,上前几步看向傅珩。
“主子。”
傅珩瞧着还算淡然,但那提着剑的手却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五百人,有一大半是死在他的手上。
他不是神人,自然也会受伤。
想将自己的人一个不漏的带回去,他就得拼命。
“主子!”
原青峦发现了傅珩的异常,忙要上前检查,却被傅珩抬手拦住。
“无妨。”
原青峦皱了皱眉,回头冷声吩咐道:“先找地方处理伤口。”
“是。”
傅珩没动,他默默的将剑收回,负手转身看着众人,道。
“你们快速进城找地方疗伤,再去禀报昭河府尹,接应太医粮食。”
原青峦凝眉:“主子何意。”
“太子不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昭河情况不明,不宜再节外生枝。”
傅珩微微眯起眼道:“既然他在此处准备了这么多杀手,本王便如他所愿。”
原青峦很快便明了傅珩的意思。
“主子是说,将计就计。”
傅珩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
“本王在此战中身受重伤,意外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傅珩的目光在众侍卫身上一一划过。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演技了。”
“那主子去何处。”
“演戏就要演的真实些,自然不能叫你们知道本王在何处。”
傅珩眉间浮现一丝不耐:“本王自会找时机与你们联络。”
“行了,快滚吧。”
原青峦几番欲言又止都被傅珩打断,他跟在傅珩身边多年,自然了解傅珩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
“是,主子多保重。。”
既然劝不动,便罢了。
暗中行事的确要方便许多,况且,傅珩命硬,肯定不会死在他前头。
见原青峦都没再反对,众侍卫也就跟着噤声,朝傅珩行完礼后便随原青峦离开了。
大约走出了十来步,却突然听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才不叫我主子呢?”
众侍卫一怔,纷纷看向最前头的原青峦。
他们当然知道,主子这话是对原统领说的。
原青峦本人只脚步顿了顿后,便再无任何反应,好似根本没听到那句话。
接着,又传来一道轻笑,并着几个隐约可闻的字。
“青峦哥哥。”
众侍卫虎躯一震,这回,是他们什么也没听见!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原青峦唇角抽了抽,握着刀把的手青筋暴起。
多年前,傅珩的父亲对傅珩说。
‘那是你青峦哥哥,珩儿长大了要护好哥哥’
‘青峦的父亲与为父情如手足,珩儿待青峦也要如此’
原青峦的母亲对原青峦说。
‘小世子身份尊贵,万不可失了礼数’
‘王爷于我们有恩,峦儿长大了务必要还请’
他们各自遵循着自己父母的教诲,一过就是数年。
-
直到原青峦一行人的身影没入林间后,傅珩的唇角才溢出一丝鲜血。
他皱了皱眉,选了一条小路进入丛林。
随行带来的伤药早就已经用完了,他得先去找些草药疗伤。
傅珩的母亲学过医理,教他辨认过不少治疗外伤的草药。
所幸他们走的不是官道,随便选一条路进去便是大山,找草药倒也方便许多。
也是傅珩运气好,一路上去,还真被他找到不少良药。
傅珩寻了处水流勉强清洗好伤口,便糊上了草药,只是身上伤口太多,好几处都已经皮肉翻滚,药一上去便痛的一阵晕眩。
等处理好所有的伤口,傅珩已经有些头重脚轻,没走几步就已脚步发虚。
傅珩清楚应当是发烧了,他四处瞧了眼,在一个山披上发现了可以退烧的草药,便撑着身体缓缓走了上去。
与此同时,就在山坡下方的官道上,有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行驶着。
马车里,坐着两位姑娘。
一位是丫头的打扮,眼睛水灵灵的,小脸微圆,瞧着很是讨喜。
另一位...
峨眉淡扫,美目微阖,肤如凝脂,朱唇不点而红,是位世间难寻的绝世美人儿。
紫色的宽袖锦衣外罩了层薄纱,发髻一侧垂着淡色流苏,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摇晃。
突然,美人儿睁开了双眼。
透过薄薄一层水雾,那里头似是盛着万千星河,又似是不近人情的淡薄。
那是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眸子,美的惊心动魄。
素手微抬,车帘被掀开一角,双眼凌厉快速瞥了眼上方,而后微微一怔。
“小姐,怎么...”
不待一旁的丫头说完,美人便已戴好面纱飞身出了马车。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丫头钻出马车时,她家小姐人已经跃到了半空。
丫头瞪圆双眼:“那...是掉了个人下来?”
车夫恩了声后,便防备的盯着上方,手握在藏于马身的刀背上,似是随时准备动手。
楚婈接到人时,身体惯性的往后晃了晃,她又提了几分内力才稳住身形。
比她以为的要重些,且没有呼救,应当是晕了过去。
紫色薄纱轻舞,乌发微扬,夕阳下那道纤细有致的身影美的仿若是刚从九天下凡的神女。
微风拂过,几根青丝扫在怀中人的面颊上。
楚婈垂眸,随意瞥了一眼。
而后身形又晃了晃。
幅度比之前更大了些。
原本淡然的眸子里也有了一丝裂痕。
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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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
亲妈:吼吼,没想到吧,第二次相遇是这样的。
傅珩:!!!是不是搞反了!换回来!
亲妈扣了扣脚趾:剧情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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