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曲析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还是做个两面探子来得简单。
上完了药,曲析又拿了另一瓶内服的药给徐夙:“这个可以缓解过敏的症状,您若是还要摸兔子,就提前吃吧。”
徐夙接过,方才站起身,又想起什么。
他指了指曲析箱中的白色细布:“帮我绕两圈,遮住这些红疹。”
现在是冬季,裹上这些细布也不会有太多不适,曲析依言拿出了团好的布。
从手腕到小臂,一圈一圈为徐夙绕上,将那些疹子遮了起来。
却无人知,那细布一并盖住的——
还有几根本不会出现在他手腕上的红线。
第30章 .多虑 你就是见不得我与你们赵国公主说……
处理好之后, 徐夙缓慢地翻转了一下手臂:“昨日在夜市上,你可有买到需要的药材?”
云雀仍在一边,他却没有避讳。
曲析会意, 便直接点头答道:“买到了, 文渊去晚了一步。”
徐夙:“治那病的药你可制得出来?”
曲析垂首,将东西一一放回:“应当是能的。”
云雀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虽然她说过自己站在小公主那边,但当她看见徐夙这样的人以这种极为隐晦的方式作出让步时,她仍然是惊讶不已的。
毕竟,以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计划泄露给任何人。
哪怕一点点都不会。
而今日他能说出这些模糊的信息,怕也正是因为她那句自己是站在小公主那的。
她叹了口气。
若是早些如此,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但他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尝尽苦楚。
比如以前她问过曲析:“我有时候也是不明白, 你有这妙手回春的本领,为何非要做那隐在暗处的密探。”
还记得那时候曲析摸了摸眉角的疤,是这样回答她的:“因为大多数时候医术都救不活人。”
救得了人命, 救不活人心。
她偶尔会想,或许徐夙正是太过明白这一点,才会绝情地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世界,生怕有人会向他伸手,会让他动摇。
就像现在这样。
-
自从抱了只兔子之后,元琼一下午就没出过屋子。
吃饭要把饭拿进屋中带着它一道吃,就连午睡的时候都要把它抱到床上去。
只不过这兔子实在是活泼过了头,闹到后来总就变成了元琼追着它跑。
这么一天下来, 愣是让她在这大冬天里额头冒了汗。
也就这种时候,元琼才突然良心发现,这兔子和她小时候有什么区别啊。
真是难为了父皇和母后了。
人思路奇怪起来, 什么都想得到。
比如,元琼就因此给这只兔子起了个名字叫——琼儿。
当晚睡觉前,她拿着根胡萝卜条给小家伙喂着:“琼儿,吃饱了好好睡觉,明天可别再乱跑了。”
当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小家伙明天到底会跑到哪里去。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崽崽,元琼第二天一早就醒了。
一转头,小家伙团成了一个球,难得乖巧地躺在边上,还睡着。
元琼醒了便睡不着了。
一夜过去,屋中的空气有些浑浊,她梳洗过后,将窗户打开,又将门开了条缝掩着。
清晨的寒意虽浓,风却打着卷儿吹开薄雾,让视野明朗了许多。
元琼弯起唇角,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床上的小家伙闹腾归闹腾,但和它待了一日,倒是被那人畜无害的样子治愈了,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难得徐夙来晋国之后做了件让她舒心的事。
这么想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床。
对,空空如也。
元琼眼皮一跳,不祥的预感萦绕而上。
她磨了磨牙,低头去寻,小家伙竟是不知何时溜到了屋门口。
“琼儿!”她喊了一声。
这么一声像是有用,小兔子转头望了她一眼。
小兔子红红的眼睛透着无辜,看得元琼心里一软。
但她还没来得及与它共情,便见它兔唇翕动,悠悠转过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啊!你别跑!”元琼转身去追。
小东西身形矫健,此时别人都还没起,它在空空荡荡的廊道里肆无忌惮地一阵乱窜,直往魏如晏的房门口跑去。
见状,元琼急忙两只手上去抓它。
“你别去,他见到你会打喷嚏!”
小兔子看着从头上罩来的手,往边上一躲,轻轻巧巧地就逃开了。
紧接着它方向一个掉转,奔向另一间房。
元琼眼见着就要逮住它了,加快了步子,猫着腰就往前扑。
说时迟那时快,她屏气凝神,在小东西临门一脚即将闯进那间屋中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它。
小兔子被她夹住了腋下,呜咽了一声,安分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元琼面前的房门被打开了。
她两只手架着小兔子,愣愣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好死不死追到了徐夙的门外。
面前的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神色并非十分清明,看上去是刚刚醒来的样子。和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同,他此时略带慵懒,隐隐透着禁欲般的性感。
她呆立在原地,一个不留神,手指被挣扎着的小家伙挠了一下,她吃痛地松手。
小兔子立刻就溜进了徐夙的房中,没了影子。
……
□□熏心了。
元琼见徐夙大概是被人扰了睡意,在兔子跳下地的时候脸色更加阴沉了些,她也顾不得太多:“我去把它带出来。”
但她还未来得及挪步,便被徐夙伸手挡在了外面。
元琼疑惑地看他,解释道:“很快,我不会打扰你。”
徐夙唇线抿直,忽略了她说的话。
随后,他一言不发地抓起了她的手。
徐夙瞥过她手指上的红痕,眉头轻蹙。
接着便从自己手上扯下一段布条,替她绕了两圈。
他放轻力道系了个结:“兔子我帮你抓,你去找曲析上药。”
元琼清了清嗓,不太适应地“哦”了一声。
一来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自重逢以来就一直不太和谐的氛围,她突然有点不习惯。
二来是因为昨天曲析来找她的事情。
昨日曲析私下找她问过几日晋国大宴她是否会同去,听他的意思是,那场大宴都是各国皇家人参加,赵国只有徐夙一人前去,难免会有些麻烦事。
不过她当时完全没犹豫,直接回绝了。
也不知道徐夙知不知道这事情,他现在这样关心她,反倒显得她怪小气的。
她撇了撇嘴,放下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这布条……
她低头看去,徐夙的寝衣袖子宽松,只见袖下一圈一圈的白色细布直延伸到手腕处,十分显眼。
元琼站在原地没动:“你的手是怎么了?”
徐夙转身进屋,平淡的声音从内传出:“无碍,皮外伤。”
元琼皱了皱眉。
多严重的皮外伤要裹成这样?
他还是这个样子,不管有什么都是一句没事。
她往里跨了一小步,想要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在他披上外衣时,看到了他挂在内里上的护身符。
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