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轲也笑起来,他这个未来岳父,真是没把他当外人啊
见唐轲只是笑着摇头不说话,吴守则又补了一句:我与你复核完毕,你需要直接与我入宫面圣,若无意外,圣上想必会即刻下令一举了结此事,你中间没有机会与其他人联络的,所以就算你果真有异心,问题也不大。
唐轲无谓地耸耸肩,探身去研究桌上的资料了。
他之前呈给皇上的那份名单里不过涉及了数十人,可如今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洋洋洒洒上千人的资料,仅叫得上名号有官衔职务的党羽就有这么多,更不用说这些人下头的那些部下和军队了。
粗略算下来,如果这桌上的信息属实,以太子现在的势力,就算被废黜,也可以轻松谋反,甚至掀起内战。
看着唐轲沉下来的面色,吴守则开口:唐先生想必也看出来了,太子的爪牙如今早已遍布朝野,包括陛下最私密的几个机构,其党羽似恶毒,游走于锦朝整个脉络,想要清除,属实困难。
唐轲将视线从桌上短暂收回来,太子做到这一步,陛下毫无察觉?
吴守则轻叹一声,怎么会没有察觉,泽臣殿下结党营私,早在许多年前陛下就知道了,也不是没人劝过,那时陛下一心要将储君之位给湘君殿下,只道若湘君殿下有朝一日登基,泽臣殿下也需要些资本自保,便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岂料湘君殿下却是铁了心不做太子
想到陛下,吴守则眼中泛起泪光,陛下身体近些年愈发差了,他子嗣单薄,只有六个皇子,三皇子身有残疾,四皇子是婢女所出,五皇子与六皇子年纪太小,储君之位原本就只有湘君和泽臣两位殿下可以胜任,偏偏陛下最属意的人选不愿意担此重任
唐轲认真看着吴守则,没有接话。
吴守则扯着唇角笑了笑,抱歉,是我逾距了,和唐先生讲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
唐轲摇头:吴大人是真心为陛下着想,才会讲出这些话,没必要跟我道歉。
吴守则朝唐轲笑笑,拉着他将桌上资料详细过一遍,待到全部整理完,已过了三更天,我为唐先生安排了歇息的地方,唐先生先去后头休息罢,待先生养足精神,我们便动身进宫,面见圣上。
唐轲礼貌地拒绝了,说想趁这个空档回去看看朱文祯。
吴守则摇头:实在抱歉,方才我也与唐先生说了,你既已详细看过我这里的资料,在面圣前,是不允许再回去的,特殊时期,还望唐先生理解。
两人正说着,却听外头一阵骚动,吵嚷声和兵器相接的脆响断续传来。
吴守则面色沉下来,开门出去,问出了什么事。
有下属慌慌张张赶过来,跪在吴守则面前报:大人!刑部的人将我处层层围了,说要以谋逆罪捉拿您归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先欠1章,入v后补
第61章
吴守则神色凝重,站在门前沉默片刻,问那来报的下属:打头的是谁?
刑部侍郎,王澈。
吴守则神色稍缓,唐轲在脑海中过一遍,确认这王澈并未出现在刚才两人讨论的名单里。
短暂思忖后,吴守则沉声吩咐下属为他将刑部的人拖一炷香的功夫,自己则拉上唐轲重新回到调查室,锁上门。
吴守则从角落将炭盆搬至桌边,看向唐轲,帮我将桌上资料尽数烧了。
唐轲愣了下,很快点头,帮着吴守则一起烧材料。
两人站在熊熊火光前,看着片刻前还在被仔细讨论着的文件顷刻化成灰烬。
吴守则深吸口气,将私印和先前准备好的奏折塞进唐轲手中,我若过不去此关,还望唐先生可以为我将此判定结果交给陛下。
唐轲将私印和奏折收好,拱手一礼,郑重承诺:定当竭尽全力。
吴守则握住唐轲双手,我领你从后门暗道离开。
两人刚走出调查室,就见一排弓|弩手涌上来,将二人层层围住。
打头之人看向吴守则,吴大人,我处接到密报,告您参与谋反,证据确凿,烦请您随我回衙门配合调查。
唐轲粗略估算了对面的人数和火力情况,料想此时如果单枪匹马杀出重围,问题不大,便缓缓朝前踏了半步。
感觉到唐轲的动静,吴守则极小幅度地拉了拉他手臂,唐轲转头,见吴守则朝他微微摇头。
王大人,我随你们走可以,但能否告知告密之人的身份?吴守则沉声问。
王澈笑:吴大人,何谓密报,我想您应当比我清楚。
吴守则又道:没有圣上手谕,你无权捉拿我。
王澈淡定点头,从衣襟里拿出一份明黄色文牒,递到吴守则面前:吴大人过目。
吴守则探头过去仔细读了,眉眼沉下来,我要见顾大人。
王澈点头:这是自然,在下并无资格审问您,您随我回去,顾大人早已在刑部恭候您了。
吴守则再无可辩驳,只道声好,径直朝前走去。
等一下,王澈看向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唐轲,这位先生,烦请也随我们一同回去。
吴守则眼中有惊慌一闪而过,他不是我的人,你们也无权捉拿。
王澈将那慌乱看在眼里,笑了笑,他跟着你一起从调查室出来,便有嫌疑,烦请一道回去自证清白,若果真无辜,我处自会放人。
唐轲单手握住腰间佩剑,平静看向王澈。
王澈看一眼唐轲握剑的手,感受到对方周身散出的浓重杀气,再看向他那黑色面具,缓缓开口:你就是那位小可先生?
唐轲直直盯着王澈,依旧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并未答话。
王澈笑了笑,小可先生,你的背景,我刑部掌握的并不比大理寺少,以你的武功,此刻想要突破我的弓|弩手逃出去,想必易如反掌。
但请先生三思而后行。
您现在的藏身处在哪,里头住着何人,我处一清二楚,您现时若冒然离开,王某便只好领人去搜您的宅子了,惊动了里头那位大人物,想必也不是小可先生所愿看到的。
唐轲握剑的手指紧了紧,心想这个王澈,手段倒是厉害,他十分清楚唐轲最怕的是什么,便精准揪住这软肋,你在威胁我?
王撤笑:王某不是威胁您,只是将道理和后果与您讲清楚。
他说着,一抬手,命令身后士兵收起武器、退至两侧,为唐轲让出条路来,左右我的部下也拦不住你,路我给你让开,该如何选择,您自己判断。
唐轲顿了顿,朝身边吴守则望去,吴守则缓缓摇头。
王澈又笑了两声,小可先生,吴大人与你在调查室聊了什么,王某暂且不管,但王某想提醒小可先生一句,如今眼见着天色要变,每个人的立场究竟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望小可先生仔细斟酌。
我处此时既能公然前来捉拿吴大人归案,就是已有确凿证据在手。小可先生与吴大人认识多久了?吴大人背后所靠究竟是谁,仅凭他一面之词,小可先生便信了?
吴守则怒目瞪向王澈,高声呵斥:王澈,你莫要使这挑拨离间的手段!我吴守则做事坦荡、问心无愧,从来都只忠于陛下一人。
王澈平静点头:吴大人究竟忠于谁,与我回去刑部接受调查便清者自清。又看向唐轲,我只劝小可先生一句,随我回刑部,对你我双方都是最稳妥的选择。
吴守则紧紧盯着唐轲。
唐轲不再看吴守则,只定定望向王澈。
唐轲想,王澈以朱文祯相要挟的时候,想必就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了,所以他此时一脸坦然地笑,只等唐轲点头。
如果吴守则没有问题,从刚才在调查室他给唐轲的信息里判断,刑部尚书顾廷和刑部侍郎王澈都不是太子的人,背景还算干净。
如果吴守则真是太子的人,他与顾廷和王澈对立,反倒更说明刑部是干净的。
除非吴守则和王澈此时是在联手演戏骗他。
可两人没有任何理由要在这个时候配合着演戏给他看,没有王澈这一出,唐轲刚才已经完全信任吴守则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如此思量一番,唐轲最终妥协,朝王澈点头,好,我跟你们一起去刑部。
王澈笑说小可先生是个聪明人,然后客客气气将两人领回刑部,又态度和善地将两人手脚都铐起来,丢进了牢里。
唐轲坐在地上,甩一甩手上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王大人,贵司的待客之道,很特别啊。
王澈此时正要领着吴守则去见顾廷,听到唐轲的话,回过头朝他笑,特殊时期,您的功夫摆在那里,我处多些防备,也是无奈之举,小可先生多担待些。
唐轲将锁链举到眼前仔细研究着,没有理王澈。
王澈摇摇头,自顾道:王某先领吴大人去见顾大人,之后会立刻安排小可先生与顾大人见面,小可先生在此处稍作休息。虚揽着吴守则朝外去了。
几人离开后,唐轲独自坐在牢房地上,寻着个视线死角,将吴守则交给他的那份奏折仔细看了,上面不过是将两人之前在调查室讨论的资料以文字形式精炼出来,并无任何异常。
吴守则被送回牢房来时,面色比离开时更差了。
他在唐轲身边坐下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先高声问候了顾廷和王澈的祖宗一遍,然后怒道:我原以为姓顾的能坐到如今这个位子总该是有些能力的,没料到竟是愚笨到这种地步,随意被人牵着鼻子走,连半点自己的判断力也没有!蠢货!废物!
唐轲盯着吴守则,顾大人怎么说?
吴守则冷笑,你猜他预备给我按个什么罪名?他怀疑我暗中协助景王谋反!
哈哈哈,可笑,可笑啊!他若怀疑我协助太子谋反,我倒还愿意与他解释一番,协助景王爷谋反?这全天下最不会谋反之人,怕就是景王爷了,他顾廷但凡有半点脑子,也不该如此轻信谣言,将你我捉来!
吴守则说着,瞥向唐轲,发现他面色漆黑,怎么了?
唐轲:湘儿有危险,我得出去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欠2章
周一入v还清
第62章 【倒v结束】
唐轲跟着吴守则离开后,朱文祯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知道小可不会敲门,朱文祯不想理会来人,闭着眼睛刚要将被子蒙住头,听到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喊小殿下。
洪容?
洪容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监,朱文祯第一反应便是父皇来了,强撑着披了衣裳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就见洪容扑进来,跪在朱文祯面前,颤抖着声音哭喊:小殿下,陛下病危了!
朱文祯脑袋里嗡的一声,身子摇晃两下,站不稳,险些栽倒过去。
洪容慌忙起身去扶他,朱文祯强撑着站住,备车,入宫。
洪容看出来朱文祯正病着,可如今情况危急,实在耽误不得,只能将担心压下去,道:奴才先伺候您更衣。
朱文祯由洪容和几个小太监领着回厢房去换衣裳,脑袋里天旋地转,浑身都细微颤抖着,只能死死捉住洪容的手臂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看着朱文祯一点血色也没有的苍白模样,洪容心疼,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催促手下小太监动作快些。
朱文祯由洪容领着出门时,抬手吩咐守在院子外头的一队禁卫军尽快去大理寺通知唐轲,说自己要入宫去看父皇,要他收到消息尽快与吴守则一道入宫去与他会合。
往宫里赶的路上,朱文祯坐在马车里,阴沉着脸问洪容,究竟发生何事?
洪容再忍不住,直接哭得老泪纵横,陛下今日早朝时还好好的午时过后太子殿下与陛下单独见了一面
洪容讲得含糊,不敢往深了说,再细说下去,那便是大逆不道了,可他满心疑虑,根本不知该对谁说,养心殿此刻里里外外全是太子的人,就算里头有忠于陛下的,他一个太监也无从分辨究竟谁才是可信的。
他能信得过的,只剩下小殿下一人了。
仅只言片语,朱文祯已经了然于胸,他一口气长长舒出来,闭上眼,将深深的恨意压下去,哑声说:知道了。
朱文祯赶去养心殿时,远远便听到里头哭喊声一片,他由洪容领着到了榻前,皇后妃嫔皇子在床边跪了一地,朱文祈与朱沐并肩站在靠外的位子,正在听几个太医汇报病情。
听到太监报景王到了,哭声顷刻小下去,皇后转身哭着扑向朱文祯,喊着我儿,朱文祯身上本就没有力气,险些被她扑倒,洪容慌忙上前去将皇后扶开。
朱文祯轻抚了抚皇后手臂,之后径直来到皇帝床榻边,跪下来,揽住皇帝的手,颤抖着唇喊声父皇,看着床上人双目紧闭面色青灰,朱文祯眼眶发烫,只能紧紧咬住双唇,强忍着不让泪涌出来。
他强撑着站起来,来到太子面前,冷眼看着这陌生得让他心寒的弟弟。
朱文祈眼尾也是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可朱文祯却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你究竟做了什么?朱文祯身上还烧得滚烫,凉意却渗进心底。
朱文祈坦然对上哥哥的目光,冷冷回:这话不该我问你吗,哥哥?
朱文祯盯着弟弟看了片刻,无心听他狡辩,转头扫一眼跪着的一排太医,我父皇究竟怎么回事?
领头的张太医叩头回:禀王爷,陛下他是中毒。
朱文祯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皮肉里,是何毒?可能解?
尚、尚在查证
废物!朱文祯抽出腰间佩刀,架在张太医脖子上,本王命你们今日之内将此事彻查清楚,否则便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