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顺着郑夫人手指着的方向看,正好越过一道月亮门,里面坐着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妇。
都坐的整整齐齐的,低声说笑着什么,虽说都是压低了声音,可终究架不住人多,传出一片欢声笑语来。
“郑夫人,您怎么突然就离席了,叫我们好找,快回来,钱夫人说要罚您的酒呢!”
有人看到了郑夫人,便迎了出来,手里面端着一个小小的酒盅,穿过了月亮门,走到跟前,却愣了一下。
看到了棠溪,上下打量了一遍,诧异道:“恕我眼拙,这是谁家的夫人?”
夫人两个人说的很是勉强,在这么多华服面前棠溪的粗布衫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还能让这位夫人说话恭敬如此,多半是因为她站在郑夫人身边,而不是后面,又有灵儿拉着她的手,很是亲昵。
郑夫人笑笑,道:“这人你不认识,钱夫人八成是能认识的,溪儿,走吧,我们进去。”
棠溪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一过月亮门,贵妇们的眼睛就都在她身上了。
愣了一下后,纷纷窃窃私语,猜测她与钱夫人的关系。
棠溪知道自己过来会是这么个场景,但是这些凝如实质的目光还是让她身上如同生了蛆,怎么都是难受。
但是硬着头皮也得把这遭走下去,权当是练练脸皮胆子好了。
“郑夫人,你这是从哪里认得妹妹,带过来了?”
声音入耳温婉,坐在正中间的女人正是钱夫人,是钱老爷子的发妻。
明明已经五十上下,却保养的很好,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头上的钗嬛戴的也很讲究,两只手放在桌上,白皙修长,一看便是从未受过苦的。
只是那双眼睛在棠溪身上四下打量的时候并不友好,今日是钱老爷的寿宴,郑夫人突然带了一位谁都不认识的,又穿着差异太大的女子进来,本就是不妥。
可她是郑大人的夫人,少不得钱夫人敢怒不敢言。
“这不是我的妹妹,钱夫人你怎么会不认识?这可是你家少夫人的亲妹妹啊!”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棠月的脸上,棠月一手拧着帕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棠方氏也在底下掐着她的手,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月儿,这人是你亲妹妹?”
钱夫人拿出来婆婆的威严,拧着眉看棠月,棠月看向棠溪,棠溪也是满脸的不在乎,反而看棠月发窘还有些高兴。
“是!只是妹妹本说身、体不适,便并没有给了请帖的,没想到怎么……怎么便来了。”
棠月说话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清晨时候还在门口想着今日棠溪不知道要怎么哭呢,没想到这才过去一会儿,就被棠溪这样摆了一道。
上面钱夫人的目光已经能飞出刀子,棠月不敢再抬头。
“既然是月儿的妹妹,那便是实在亲戚了,好孩子,快坐下吃饭吧!”
钱夫人用着最冷淡的语气说着客气的话,她示意丫鬟将棠溪引去最后的座位,可郑夫人却拉着棠溪直接坐到了她身边。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有我呢,别怕,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棠溪猛地抬头,诧异的看着郑夫人,却不想郑夫人俏皮的向她眨眨眼。
众人见郑夫人对棠溪态度如此友好,便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再随意议论。
别人倒是无所谓,可是急坏了棠方氏,她借口去茅厕的机会,拉着棠月,急迫的问着:“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月儿,我就知道那个小蹄子不是个好东西,今日来只怕是要搅局。”
棠月比棠方氏要急的多,毕竟她才是日后还要在钱家生活的人。
今日很明显钱夫人已经有了意见,若是再被棠溪说出来什么只怕她以后的地位不保。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个郑夫人真是的,带谁不好,偏偏带她来,这是明摆着过来搅局的。”
棠月说的半点不错,郑夫人就是带着棠溪过来搅局的,一来她看不惯钱家人颐指气使,表面上装着儒雅高贵,背地里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二来,钱家近两年在朝中也有势力,与郑大人依附的高、官正好是政敌。因此两家表面和睦,背地里斗的厉害。
只不过上面都没有撕破脸,底下的人就没有闹的那么僵罢了。
“横竖想个办法让她闭嘴就行了,实在不想我想办法将她带走就是,月儿,你不要担心,娘亲断然不会让你这辈子毁在了她的手里。”
棠方氏安慰棠月,棠月答应一声,攥紧了手,两人回席。不过是这么片刻的功夫,棠溪已经与贵妇们聊的火热了。
这些人看上去衣着华贵,其实内里却是草包,除了品茶赏花,其他的并不懂。
棠溪给她们将乡下的故事,还有一些现代的有趣的笑话,逗得贵妇们大笑,都觉得棠溪有趣起来。
郑夫人只是在旁边时不时的帮棠溪要一盏茶,原本无聊的寿宴,顿时因为棠溪的加入变得生动起来。
钱夫人坐在中央,细嚼慢咽着眼前的食物,听着棠溪讲的笑话,脸色更加阴沉,低声道:“真是乡下丫头,粗鄙不堪。”
恰巧棠方氏与棠月回来,钱夫人见到棠月,恶狠狠的剜了一眼。
她原本就是看不上棠家这样的小门小户的,只是当年钱公子贪玩,涉猎遇到了棠月,两人一见倾心,出了乱子,棠家只说棠月有孕,毁了清白,才不得不娶了。
而钱夫人原本为钱公子准备的自己的侄女只好沦为妾室。
结果棠月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保住,至今也无所出。
棠方氏与棠月刚刚落座,便听郑夫人道:“溪儿,我听你叫钱少夫人为姐姐,那棠夫人便是你的亲娘了,怎么也未曾见她对你热络呢?”
贵妇们纷纷看了过去,棠方氏屁股还没坐热,只觉得后背冰凉。
笑道:“怎么会……我与溪儿……”
“回郑夫人,棠夫人并不是我亲娘,我娘亲早就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