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上街,外带骑的东西又稀奇得很,引人注目是肯定的,一见是三个差不多大的娃,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吃瓜群众好一阵唏嘘,这也太惯孩子了吧,就是不知哪一个是穆府的。
三个孩子长得不一样,不可能是一胎生的,本想借着孩子们的称呼搞清楚,哪知人家哥哥呀,弟弟呀得叫得一个亲热,愣是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一人已认出了其中的一个,那便是顾言谨的生母陆灵芷。穆府门口的这条路是比较宽敞平整的那种,住的人家又少,过往的人也少,穆府在这头,沈府在那头,由秦睿打头,从这头往那头骑。
到曾祖父家玩上一圈,距离也正好,混了口吃的,喝点水,正合了两边的意,他们玩起来避不可少得便会经过镇北候府,陆灵芷一般在内院,到前院来的时候极少,偏巧今个她要回娘家看看。
还没上马车,便见三个孩子古里古怪得冲了过来,定睛一看,里面有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天她打了孩子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原本以为是被那个男人带回到军营去了,反正打小没跟着她,她也习惯了,只要那男人认,她就无所谓了,哪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去的心思也没了,派人去给娘家报了个信,自己回府等消息,到要看看这是唱的哪一出,这回办事的人,信回得很快,本来就是明面上的事。
一听孩子在穆府住着,同那秦家的孩子同进同出,一直不愿承认的那个猜测,再也容不得她忽略了,姓秦的与这姓顾的是一个人,她怎么给忘了,姓顾的那个男人,他的娘是姓秦的。
一切越发对得上了,难怪他从不拿正眼瞧她,原来他在外边有女人了,本想立马打上门去,却又忍了下来。一则,她的手上没多少用得上的人,府中护卫她可是叫不动的,单凭穆府的对外名声,她就进不了门。
二则,单凭她一人之力,是揭不破这男人的身份的,反倒会让人家当成疯子,岂不如了那对狗男女的意。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便是先忍下来,再从长计议。
陆灵芷不是个笨的,分析利弊后,她决定先找公公谈谈,由那老东西出面,把人招回来最为合适,最好能逼着那男人把那女人也接进府,到时候,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她可是正室,后院的女人眼中也就那么一亩三分地了,顾云难得见了这个儿媳来请安,倒不是她不懂礼,不守规矩,是他免了她的出现。
看到她,便会想起二儿子,那个让他又恨又惧又不得不依靠的二儿子。“有事吗?”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呀。
“父亲,可知夫君他还有一个身份?”陆灵芷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这公公是带兵出身,不是老学究,直来直去就好。
“他?还有什么身份。”若说这个家里,他对谁最不了解,便是这个二儿子了,连相貌他也总共只认真打量过两回。一回是族老逼他认下这孩子为嫡子时,上族谱的那一回,还有一回,便是他们决裂前,逼他成亲的那一次了。
别看那孩子在一个家里住了好几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想让人注意都注意不到,更别提了解了,若不是他主动到北城挑起了大梁,得到皇上的赏识,他根本就想不到用这个儿子来救镇北候府。
事实上证明,他是对的,那逆子根本就没把这当家,保住了也只是镇北候府的一个名声而已。而这个名声对于自己来说,又是最丢不掉的。这便让他更难受了,就别提知道那逆子更多的事了。
“父亲,儿媳打听了一下,消息没错的话,夫君极有可能便是秦帮的帮主,秦俦。”自家夫君让公公不喜,陆灵芷是知道的,可再不喜又如何,在外她夫君撑门楣,在内她当家。
顾云比陆灵芷知道的多,对于这个消息,刚开始震惊了一下,随后便也镇定了下来,这种猜测不无可能,而且极有可能便是真的。
当年秦澜清可是秦帮帮主的独女,只是当年秦帮没有现在这么红火与强大,对他的势力帮助不大,他才没用心去留那个女人,哪知……
“是吗?”心下已认定,但顾云面上不显,他得听听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媳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陆灵芷哪玩得过老狐狸,见公公不信,只得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一一托出,最后梨花带雨得哭诉,这谨儿,让夫君放在那女人那,还不知如何被蹉跎,还请公公作主,为儿媳主持公道一类的。
说完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那便是顾言谨的生世,当家人顾云不可能不知道,她也许不是忘记了,只是一直在骗她自己,骗自己说这孩子就是顾浩然的,必须是顾浩然的。
这种心理建设下,久而久之谎话也变成了她认为的真话,只是可惜,是她一个人这样认为的而已。
她的话一说完,顾云差点激动得跳了起来,他认下顾言谨,是对他们这一脉的后人没指望了,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听说这二儿子化名秦俦在外有个女人,而且还生了个儿子,哪能不高兴。
再怎样那逆子身上流的也是他的血,而他的孩子自然是他们这一脉的嫡亲后人,也难怪,那逆子当年不愿娶这个女人,什么忙没帮上,还给家里抹黑。
翁媳二人的心思各不同,目标却是一致的,便是想让顾浩然带穆静安回去。“你先别急,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待我招浩然回来一问便知。”顾云很是沉得住气,表面上开始安抚这一个。
陆灵芷谢过起了身,以为是孩子的事打动了公公,哪知自个已到了快被扫地出门的边缘。
顾浩然是在接到口信第三天回的顾府,依他的意思,根本就不想回,倒是穆静安好言相劝,那是他的父亲,若一个孝字压下来,这么多年的形象就白立了。
哪怕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立,但目前局势很微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至于为什么会被召回府,这回两个聪明人都没猜着,那陆灵芷与顾云的对话,除了顾云贴身照顾的人在场外,没有其他外人,自然也就传不出什么来,当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一进府,当然直奔顾云的书房,自从了解到胎动这么神奇的事后,每天他都会去感受一下,那孩子也同有缘,只要他的手伸过去,哪怕上一刻还安静的小东西,也要动一动。
尽管有时很轻,也是有反应的,这一点让他的大儿子秦睿嫉妒了好久,因为他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因为这个,他这些日子几乎不外出,如今百般不情愿被劝了回来,当然解决得越快越好。
顾云却不这样想,就凭这儿子把人放在外面藏了这么久来看,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服他把人带回来的,这三日他也仔细得打探过了。
那穆府与秦帮的关系,也知道了一些关于那女人穆静安的一些信息,早知二儿子给自己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哪会到了这步天地,也怪自己太疏忽这孩子了。
为了孙子,顾云也算是拼了,连带着对顾浩然的印象也好了不少,天知道,他有多想那个孩子,远远得看过那三个孩子一眼,单凭直觉,那个最聪明的,便是他家的。
人老了,就是这样,更在乎血脉亲情。“浩然你回来了。”打招呼的语气也连带着亲切了不少。
“候爷。”虽不明白他为什么有了转变,顾浩然仍是以不变应万变。他的这个称呼如一盆冷水沷醒了顾云,终得正面面对他们已决裂的现实。
“在军中可还好?”越正视这个问题,越是不敢进入正题。
“候爷有什么话请直说。”顾浩然不想与他打太极。
“你娘……”顾云斟酌了一下,决定从秦澜清入手,也许会容易一些,哪知一开口,便被顾浩然打断了。
“我没有娘。”姓秦的吗,她活着时逼迫他,也弄死了自己,姓陆的吗?那就呵呵了。
顾云也意识到了是这么回事,秦澜清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说实在的,当初这个儿子抓不回来,她真没必要存在了,哪知儿子是弄回来了,她的存在也没必要了。
话题似乎没法继续了,顾云一咬牙便也直奔了主题,他本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我且问你,秦帮是不是在你手里?”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他是秦俦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