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铁一到铁十选出来的,刚接手不到半年。”怕安哲过于质疑,程老解释了一下。
“你的手段太温和了。”安哲一针见血。“日子太安稳与平静,是不是就觉得可以慢慢来?”
她犀利的问话让程老老脸一红,的确如此。
“你可知有时突发的事件是不会等到成长起来才会发生,而一切正确的对应都只会出现在有准备的人身上。”老流氓的教条很多,最有用的之一,便是这一条。
“有些危言耸听吧。”程老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是吗?你可知恭亲王的龙袍都做好了?”安哲本就是为通知他们这件事而来,她的命令不可能第一时间传达,紧急事件的处理得靠他们自己。
“不可能。”程老没变脸,李铁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安哲戏谑得看向程老,‘这就你挑的人?’。那眼神程老懂,正是因为懂,才明白自己错在哪,确实这些年太过安逸了,忘了居安思危。
“坐下。”认错得等会,先要按住这头牛。
李铁牛出知自己鲁莽了,正要下跪认错,被安哲拦住了。“我不喜欢别人下跪,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轻易去跪。”
“可我犯了错。”李铁牛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言语上的冒犯不算什么,更何况连冒犯都不上。”若不是看在这人还有颗赤诚之心的份上,安哲真想直接换了他。
“是,令主。”程老可以改口,他不能,而这一声令主比刚才更加心服口服。
“令主,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讲到正事,程老也将称呼改了过来。
安哲也不在意了,就如有事时,四朵花叫她主子,没事时叫她小姐一样,很正常。
“我亲眼所见。”也不迈关子,大致得把发现湖底的秘密说了一下,省去了夜贤启的参与,谁知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激进份子,把她的皇帝后备人选给端了,她可没辙。将重点放在了那一真一假两张圣旨上。
“这恭亲王倒是可惜了。”许久,程老才感叹了一句,而李铁牛则是在懊恼,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没发现,令主才来了京城三个月,便有了收获,真显得他们是吃干饭的。
“别懊恼了,不是为了草药,我也不会去查恭亲王府。”本就是误打误撞,谁都不神,只是见不得他们的些许懈怠。手上没这东西,她可以不管,他们不来找她,她也可以不管,现在,就由不得她不管了。
程老也拍了一下李铁牛的肩,对他点了点头,李铁牛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背,从打击中走了出来。
见他的目光更稳重与坚定了,其他两人都点了点头,还算孺子可教了。
“程老可知那张圣旨的来历?”
程老很喜欢安哲对他的这个称呼,明明她是位高者,人也有能力,却还尊重他们这些前辈,不让人不信服都是不可能的。
“略知一二。”他是文官,又是从前朝开始入的仕,知道一些很正常。先帝确实更看好如今的恭亲王夜啸天,在当今没上位的前两三年里,风头正盛之时,有这张圣旨也不奇怪。
“在当今继位的前半年,是先帝亲自颁的旨,将大位传于了现今的这一位,听闻是夜啸天犯了一个大错,触了先帝的逆鳞,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噢,恭亲王那段时间在忙什么?”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以问的,安哲当然想了解更多细节。
“那段时间,恭亲王一直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止。”这也是当年所有人疑惑的地方。
“在京城……”安哲没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段时间,我讨饭时,常看到他在夜深人静时往穆府跑。”李铁牛插了一句言,铁卫大会部分是孤儿,从各个层次中筛选出来的,再加已培养,其中有能力的,才能真正成为铁卫中有编号的一员。
“这是心大了呀。”安哲明白了,不愧是先帝看好的儿子,同先帝一样的心思,头上这把刀不移不快,可惜心急了些,还没上位便急着动手,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给他皇帝老子找不痛快。
这么着急上位吗,老子还没死呢,两个线索放在一处,想明白了的不止是安哲一人。
“难怪会传出上天入地都进不了穆府祠堂的话。”程老感叹了一句,还真有人试过,而眼前的这位,更显得是天意了,自此,程老算是十成十得认下了主。李铁牛就更不用提了。
“那我们该如何做?”不知不觉李铁牛已把这位令主当成了主心骨。
“什么都不做。”安哲老神在的来了一句。
“什么?”难道不是应该阻止他吗?
“傻铁牛。”程老忍不住拍了一下憨牛的头。“我们铁卫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他没出手,我们管他做什么?”
“可,他有野心,有计划,会危及大楚的江山与百姓。”这种想法也不为错,扼杀一切处在萌芽状态的作法,很多人都会采用。
“他姓夜。”安哲凉凉得来了一句,让李铁牛明白了一点。
“只要他不太出格,不伤及无辜,祸祸这大楚江山与百姓,想当皇帝就去当呗。”说白了,自家人夺权,自己关起门来闹,不伤无辜,爱咋咋的。
李铁牛似有所悟,对于铁卫的定义也更加明确了。程老暗中舒一口气,还算不太笨,否则他这张老脸算是让他给丢尽了。
“好了,今个找你们来,这是其一。”安哲不懂时辰,却也知道这个点不早了,有些事还得让他们知晓。
“愿闻其详。”程老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来考他们的,而不是来接收他们的审查,几个下马威下来,连自个都不得不让她牵着鼻子走,可越是这样,他竟越觉得她合格,甚至有些敬佩。
不论男女,单凭这眼界,这站位,就高出常人许多,不管人聪不聪明,厉不厉害,若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那哪怕再聪明,能干,都只能是个祸害,都是一生的败笔,白话叫作活得通透。
“你们觉得谁能胜任下界国主。”这一界也就这样了,不温不火的,中庸到死,下一界是他们这一批才该操的心。
果然她一张嘴就不是小事,不敢再反问她的意见,而是主动分析起了当今的局世。“大皇子暴戾,二皇子阴险,三皇子平庸。”没一个好的。
“必须要选一个呢?”这人是朝中重臣,他的选择代表着朝中的大半风向。
“三皇子吧。”矮子中拔高子,也就这一位,勉强入得了眼。
“算不上合格,可谁让没得选,对吗?”安哲很能体谅这些老臣们的心。
“你对他母妃怎么看?”这话题看似跳跃,实则关系甚大。
“林贵妃是个温柔大气的女人。”对皇上的后宫,做臣子的没几个敢盯着不放的。凭几面之缘的外臣来看,便是如此。
“噢?我问的可不是程丞相,而是铁卫长。”安哲就知这老狐狸又在跟她绕,铁五在宫里,还不止他一人,怎可了解得不到位呢。
“我以为令主在当闲话聊呢。”被她看穿了也不尴尬。
“你是在提醒我场面上的大风向。”少来,她还不懂。
“令主慧眼。”程老正了一下神色,不是官场的人,很难有这种敏锐度,这令主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老狐狸,往下说。”安哲有些不耐烦,感觉似有什么不好事的要发生。
“是,令主。”程老严肃下来。
“夜贤尧并非我大楚皇的血脉。”还以为这消息能让那丫震上一震,可惜了,还是纹丝不动。只得往下说。“那位贵妃从未怀过胎,让人从外抱了一个孩子来认作亲子长大。”单凭这一点,就不能让三皇子上位。
“你是担心夜家的血脉,还是担心这女人野心太大?”看似是一个问题,实则是两个。
“都有。”严肃下来的程老一本正经在讨论。
“那好,我来告诉你,夜贤尧确实不是楚皇的亲儿子。”程老暗道,难怪,她不惊呢,只是这样的秘辛她是如何得知的,哪知,她不止知道这一点,还知道他不知道的。
“他是皇帝的姑表侄儿,身上同样有一半夜家的血脉。”一群老古董,把个血脉看得如此重,五千年前他们还都不是一个祖宗。
“令主是说,他是公主与附马的儿子?”没惊到别人,吓到了自个。
“附马亲自送进的宫,公主生的是一男一女双胎。”那夜无意中的偷听,好像很有用处,想到那晚,不由又想到了那人,也不知事办完了没。
刚一走神,又把自己找了回来,谈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