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我没有监视你,更没有算计你的意思。”有些误会必须在第一时间解开。
“子俦。”安哲有些惭愧。
“别说对不起。”顾浩然打断了她想道歉的话,“对我永远都不用抱歉,我很高兴你能如此警觉,只有这样,安安才会更安全。”
“子俦哥哥。”他的话,很暖,如同,他的体温一样,温暖又源远流长,让这个称呼情不自禁得便出来了。实际上同原来的那声哥哥有了本质上的区别,只是顾浩然现在还听不出来。
柔和了声音,同她再次细细解释。“你与沈阁老的关系不一般,在封城我就有所猜测,上次你到京城,从他府上出来,我看到了。”
也就是因为那一眼,他才知道那时她与自己又在同一个城池。
“能让百里之内,都归穆庄所有,除了用那些宝典来换,我想不出皇上会这样做的原因。”他不想提昨夜他们的对话,除去他们的亲昵,他不认为那是个美好的回忆。
他会把美好的那一幕珍藏,她难过迷茫的那一刻牢记,时刻提醒自己该怎么做,该如何善待她。
安哲看着子俦侃侃而谈,眼中闪过淡淡的欣赏与欢喜,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
顾浩然只觉得安哲今天看他的眼神额外不同,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按耐下来,待有机会了,再来探询,干咳了一下,想引起她的回复,哪知安哲还在出神,不得不自嘲了一句。“安安如此看着为兄,莫非是为兄分析差了。”
安哲这才回了神,想到自己居然看他出了神,不禁有些懊恼,脸一红,头略低,嘟囔了一句。连自己都没听清,更别说顾浩然了。
“什么?安安?”
“你对,你都对,行了吧。”安哲有些恼羞成怒。
顾浩然愣了一下,见她满脸红霞,似嗔非嗔似怒非怒得瞪向自己,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不禁哈哈大笑出了声。本有些羞恼的安哲,见他如此,恼意反倒少了不少,只剩下羞了。
“我家安安,太可爱了。”顾浩然笑够了,很想去捏了下她的脸,耐住手痒,只得轻揉了一下她的头。
“呸,谁是你家的。”安哲被顺了毛,羞意也在开始往下退。
“那是谁家的?”顾浩然突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反正不……”本想说反正不是你家的,又觉得不妥。“要你管。”又羞恼上了。
顾浩然不敢在逗她,忙转移话题。“对这个结果你可算满意?”这是没话找话,以他对她的了解,足够了。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安哲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算是善有善报吗?”似问自己,又似在问旁人。真心说起来,这样解决穆庄问题是最好不过了,可她仍很抵触。
“不对等的。”顾浩然也不是这么认为的,安安的善意可不止这么点东西,要知单凭那些宝典,大楚的国防将提高不止几个台阶,护住的百姓就不能只用百、千来计算了。
“不对等又如何?”安哲冷笑,“善就这样报了,那恶呢?几时能报?”都说舍小义为大义,她成全了别人,谁又来成全她。她护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谁又来护过她穆家那些枉死的英魂,就如那老流氓一样,为国一辈子,死的却悲惨,她不平啊。
“恶不用报,以恶制恶便成了。”终于明白她昨夜苦闷的原因,任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伸手握住她抖动的指尖,一字一顿得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
“以恶制恶?”安哲重复。
“嗯。”顾浩然肯定。
“作个比恶人更坏的恶人吗?”安哲挑眉邪笑。
“不。”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不需要比恶人更坏,只需要比恶人更聪明,这世道不公,我们就用我们的方式去讨回公道。”
她是他的光,坏事就让他来做便好,公道他帮她去讨回。
“子俦,有没有说过,你很会开导人。”许久,安哲才说话,轻松了一些的语调,已显示她走出了死胡同,对此事的最后一点不甘,也放下了。她不需要别人给自己交待,自己向自己交待便行了。
“不是我会开导人,而是安安本身就放下了,只是跟我在抱怨而已。”在这一刻,顾浩然看得到还看得很明白的。
他的话让安哲的脸又红了起来,想起自己醒来时没留意到的问题,原来自己是在跟他矫情,唾弃了一下自己,又觉得这人在些聪明得讨厌,不由竖眉,瞪了他一眼,哪知自认为凶狠的模样,在别人眼里是别样的风情。
如此明显的女儿态落在对面男人眼里有多娇媚,连他胸膛里的那颗心都欢快得想要蹦出来。“安安。”万般忍耐与她想亲近的心,压抑得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安哲的耳朵有些发痒,心跳也跟着加速,甜蜜的同时,还伴着一丝心慌,两人不由陷入了深深的对视中,眼中有对方,而对方的眼中也只自己。
许久,也许没过多久,黑八飞了圈,回来了。停在了两人中间的桌上,安哲先收回视线起了身,她该回去看看了。
顾浩然也知到了离开的时候,这事虽说是好事,但对于安安来说不一定完全无害,他说过要护她,就不得不防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我……”“我……”
“你……”“你……”
虽说都在一城了,想见面也容易,可此刻竟生出了几分不舍。
“回吧,小心些。”顾浩然这次抢先说了话,虽看她离开比自己离开要难过一些,可也想多多看看她。
“嗯。”正常的安哲没有矫情,摸了一下黑八,带着它出了院子。
穆府的人不同于安哲的淡定,个个都是欢天喜地,那方圆百里总算明正言顺了,小姐成了县主,管的就是这新穆庄,还是世袭的,能不让他们高兴吗。
只有穆静安身边这四朵花知道,小姐为了这一天费了多少心力,又谋化了多久,不管别人的心情如何,都没有一个人反对将别人眼里的宝藏捐出去的不舍。
因为他们有小姐,他们的小姐才是真正的宝藏,你见过一个五岁孩子就当家的吗?他们家小姐;你见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开辟了第一条商路吗?他们家小姐;你见过一个十岁的孩子为护穆庄,为报娘亲的仇,千里奔袭,以一人之力灭了仇家的吗?他们家小姐。
还有很多很多,哪怕是初来的,或是知道不多的,不尽详细的,无一不佩服这个主子,这位带领他们活着有奔头的人。
他们喜爱、崇拜的人此时正灰溜溜得摸回房间,她昨天外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惊慌到是不至于引起,惊吓是有一些的,今个不报平安不说,这么大的事也没事先跟家里人通个气,连个心理准备都没给人留,这是不对的,非常不对的。她要知错,所以她要躲着人一点。
可安哲再躲又能躲到哪去,自个的府上,自个的院子,还想赶人不成。于是便被四朵花堵在了房间里,那个气呀,可看到自家小姐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又不忍心了。
论起来小姐可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承受最多的一个,虽心生不忍,可批评还是要批评的,否则还会有更多次这样的事出现。
“哟,这是谁呀?”朝月先开了口。
“这不是安家五少爷吗?”弄花摆弄着桌上的笔。
“安家五少爷是谁?”拾秋是唯一一个没陪男装小姐出过门的人。
“打。”明夕的一个字,让大家伙都有点出戏。
“我……”安哲还未开口,朝月就打断了。
“安家五爷,到这来干嘛,这府里可是姓穆,不姓安。”
安哲双手合十讨饶。
“我家小姐可是大美人,现在又是县主了,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弄花一副防贼的模样。
“要不,换一个带我走。”拾秋仍惦记着扮男装出任务,众人鄙视中。
最后一个接话的仍是明夕。“打。”还是那一个字。
“好吧,那就打吧。”安哲无奈之下,只得耍无赖了。
“这可是你说的。”几个丫头都跃跃欲试。
朝月取来了梳子,弄花取来了衣裙,拾秋挑好的发饰,明夕抱着大刀,好吧,最后一个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安哲浅笑,这就是她的四朵花,该骂的骂,该疼的疼,几人凶巴巴得把不省心的主子按在了椅子里,开始把她往回倒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