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这一天,也是在这一天被丢弃在山林的雪地中。”安哲喝了酒,应感觉不到寒冷,可一提到这一节,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冰凉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特别是到了这一日,若不记得还好,只要是想了起来,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感觉。
顾浩然使劲闭上眼的同时,也用力紧了紧手臂,怪他呀,说什么不好,偏偏提起这个,难怪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不过,不问他也不知道安安是今天的生辰呀。
轻抚她的背,一句‘生辰快乐’,在嘴里打了无数个滚,也没能说出来,相比别人的生辰都是快乐的,而他的安安……
安哲贴在顾浩然怀中,感觉到了他的安抚,那抹伤感很快散去,心理原因产生的冷也就没那么明显了,微微挣扎了一下,必定抱得太紧了些。
顾浩然这才察觉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有些舍不得,可还是松开了一些,安哲的呼吸顺畅了一些,没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而是搂着他的腰要抬头去看他。
而顾浩然正好,低头想跟她说话,唇与额头不期而遇,轻触到了一块,不同于上次,相同的酥麻感以同样的速度串遍两人的全身。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两人都做不出任何反应,直到顾浩然先回过了神,又用力亲了她一下才开口。“安安,可以祝你生辰快乐吗?”表现得如同一个大哥哥对待小妹妹的模样,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真怂。
安哲眨眨眼,她是过过生辰的,但从来不在这一天,娘亲把捡到她的那天当作她的生辰,算起来这是她两世第一次在真正的生日这天收到祝福。不过……
“我的出生值得庆祝吗?”不知觉中将心底的问话低喃了出来。
“每个人的生辰都值得祝贺,我的安安也不例外。”顾浩然的心似被一张大手给攥住了,痛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怀中的小人儿太苦了。
“真的吗?”安哲的双眼如洗过一般,清亮得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没人愿意自己的到来应该被否定。
“当然。安安这么好,应该得到最好的祝福。”扯开一个温暖的笑容,掩下自己所有的心疼,过生辰就该是高兴的,看到的也应该是真诚的笑意。
“子俦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小醉鬼安哲的注意力很难放在一件事上。
顾浩然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话了,看了一下天色,决定还是先哄她下去,该休息了。
可还未等他开口,那小醉鬼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我可以要生辰礼物吗?”
“当然。”只是有些犯难,自己身上已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可以送给她了。
“什么都可以吗?”安哲此时如一个闹着要糖果的孩子,难得小不点的心性。
“可以。”她的任何要求他都不忍拒绝。
“我可以帮子俦哥哥永远保存这个护身符吗?”安哲从脖子上掏出那块玉牌,本该早还给他的,可她不是很想,于是就没敢提,可终究不是自己的。
心底一个角落里总记挂着,此时,醉了的她,把这心病提了出来,也是想了一个心愿。
“傻安安,给你带上的那一天,它便是你的了。”当时就是想赠于她来着,只是怕她不接受,才用了缓兵之计。
“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安哲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人人都说酒醉心明,她的情况正是如此,一直惦念着,忐忑不安,到最终所有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除了委屈,就没啥了。
“怪我,当时没和安安说清楚。”顾浩然轻哄,此刻的安安想让人疼到骨子里去。
“真的吗?”再次求证。
“真的。”再次肯定。
安哲捧起玉牌亲了亲,放进自己的衣领里,顾浩然有些嫉妒那块牌子了。
“安安,还可以重新要一件生辰礼物。”收回目光,温柔得看着仍抱着自己的人儿。
“不用了。”安哲傻笑,“你已经送了。”
“这个算不得的。”心下开始扒拉自己秦帮的藏品,是拿什么作礼物最合适,好像都不太好,烦躁时,怀中的人儿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真的可以再要一个吗?”安哲小心得问。
她说的是要,而不是给,很好得解决了顾浩然的难题。“想要什么都可以。”若是星星摘得到,她要他也会给。
“我想,我想……”难得醉了的安哲还知道难为情。
“想什么?”顾浩然轻声鼓励。“都可以说。”
“我想亲亲你的眼睛。”安哲实则用不上鼓励,她上回已经这样做过了,只是不知自己对待这个人不太一样了,也不知他就是阿丑哥哥,反倒没那时坦然了,都说太亲了不好下手,估计就是这道理啊。
“咳,咳。”顾浩然石化了一下,被呛得咳了起来。
“就一下。”安哲即已经提出来了,便开始了她的执着。
“安安为什么想要这么做?”有所期待得想套套话。
“因为它很美,我很喜欢,喜欢它的颜色,它的形状,还有它里面有我。”安哲轻轻得说着,手不自觉得又触碰了上去。
顾浩然有些失望,没听到他想听到的,不过这样也不错,见她又同上回一样,不自觉得凑了过来,配合得微垂下眼睑,温热的感觉在那里停留了一下,同时传来一声叹息。
“真好,子俦哥哥真好。”安哲完成了心愿,人也就安静了下来,看着这双她喜欢的眼睛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闭上便不想再睁开,放松自己,在顾浩然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嘴里还嘟囔着,“子俦哥哥,真好,谢谢子俦哥哥。”歪着头睡了过去。
顾浩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抱紧了她,真是个会惹祸的小坏蛋,夜越来越深了,天也越来越冷了,起身抱着她回房,将她安顿在床上,这一日没有如在封城一样,急忙得逃开,必定那时还不知自己对她的感情。
而是帮她盖好被子,握住她的一只手在床边坐了下来,仔细得描绘她的眉眼,她说她喜欢自己的蓝眸,他何尝不喜欢她的眉眼,哪怕现在闭上了,都能描绘出它的灵动与清澈,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人儿,顾浩然也终于有时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这一晚他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首先,安安改变主意了,在马车上,他能感觉到她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而来,不单单是为了八齿叶这么简单,凭她手下的能力,那东西还轮不到她亲自出手。
话中提到的那些宝典,想来便是要大作文章的原点,具体的她会怎么做,他说不好,若是他来,会用这样东西给窥视穆庄的人挑起一个巨大的敌人,让他们自己去斗去抢,穆庄则可以安然渡日。
而那八齿叶在恭王府,便是个不错的选择,相信她这个聪明的女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单凭刚才她自己说自己是个坏人,便有这个苗头。
可她现在改主意了,猜不到个中曲折,可有一点可以确认,是那个与她关系匪浅的男人影响了她,而他的安安非常想念那个人,再次酸涩起来,那个是他没出现,也触碰不到的过往。
接下来,便是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了,那是个热血的男人,对安安有恩,照顾过她,也关心过她,对她可能不温柔,而爱一点也不少,否则不会说在天上看着你的话。
且他对安安的影响力,早已超出了安安自己的预计,只有心底真正在乎的人,才会因为他打乱自己的计划。其中不乏安安自己也不太愿意实施的成份在里面,必定一个大的主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有顾及,没用犹豫,就不会存在还没有开始实行就夭折的。
只能是因为心底某个角落是抵触的,非常抵触的,在遇到某个契机时,便彻底放弃了,所以他才说她是善良的,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想到她看着自己手说的话,顾浩然除了心疼便只有心疼了,真正的杀人机器是不会反省自己的,只有她这样的不得已,才会觉得自己‘坏’,若以后的日子还需要她‘坏’下去,那么就由他来,下地狱的事,不能让安安去做。
最后,顾浩然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个日子,十六年前自己不小心忘了,算有点理由,而十六后,从这一刻开始,必须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