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依说完之后,心中就有些释然,诚然,她没有多少把握,但既然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做了,她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接下来就交给上天了。
她才洗过头发,发丝已经擦拭过了,但还没有干,发尾有水珠滴落下来,缓缓的,染湿了背后的衣袍,晕开了深色的痕迹。
洗完澡后,她就想洗去了之前的铅尘。
燕清河眸光轻轻一闪,他眼中似有星辰大海,缓缓汇集在一起,有那么一刻,又全部消散下去。
因为,里面传来了哭声,那哭声还很大声。
他揉了揉额头,暂时将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刚进屋,就看到燕大宝里面醒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红印子,哇哇大哭。
“不是让你们看着弟弟吗?怎么把他给吵醒了?”云依依有些头疼,她倒是没有注意到燕大宝脸上还有被捏过的印记,只以为是两个崽崽说话大声,把小宝宝给吵醒了。
燕小宝也醒了过来,那样子有些迷茫,瞅着燕大宝哭了,她咧开嘴,也想哭,但云依依进来后,燕大宝就停下了哭声,她张了张嘴,又乖巧地合上了,那模样看起来乖得很。
燕小双脸不红心不跳,忽视了燕大双奇怪的目光,站出来解释道:“我们下次一定不会吵醒弟弟。”说罢了,还握住了小爪爪,表示自己的决心,燕大双眼神更加奇怪,正想说什么,就被燕小双塞了一块点心。
对了,他方才是在吃核桃酥的,差点忘了,燕大双反应过来,继续往嘴里专心地塞糕点。
云依依没有和他们计较,好不容易把两个宝宝哄好了,便捏了捏燕大双的腮帮子,让他少吃点。
燕大双丝毫没有揭穿燕小双的想法,他吃饱了,自己也困了,便乖乖地上去睡觉了,还顺手抱住了燕大宝,这次小宝宝们睡得很熟。
厨房里面已经熬好了汤药,还有粥水,云依依去看了一眼白斯年,他却丝毫都没有睁眼的打算。
人在沉睡之中,是无法喂药的,若是一直如此,他身体也抵抗不住。这儿又不能输液,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情况并不乐观。
“只有等他醒过来才行,”燕清河低低道,他站在一面,也能看到白斯年不太均匀的呼吸,有时候缓慢,有时候急促,但总归还有很强的生命迹象,“要是没有醒过来,也不关你的事。”
白斯年本来就受了受伤了,救与不救,时日都不多,他不想云依依因此被背上罪过。
云依依心里面也门清,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总归就是一试,不试也不甘心,毕竟人都在这儿了,要是今晚他不醒,我们明日就暗示出发,不要耽搁时辰了。”要是今晚不醒,白斯年估计以后也不会醒来了。她心里面还是能够分清孰重孰轻的。
她之前很累,心里面有遗憾,也有担忧,但还不至于波及到自己,人是有根的,无论她做什么,身后还有家人在支撑着,这就是她的根,她当然要记住。其他事情,都只是一个插曲而已。
“我们再等一晚上吧,要是他能醒,就带他一起去京城,要是不能醒,我们就把人放在这里吧,后面让其他人来处理。”
“人到底都是利己主义,在我心目中,自然还是你们更为重要。我不会因为一些陌路人,而感到难过愧疚,毕竟他们都是过路人而已。”
白斯年虽然是大周的将军,他们都想要他活着,但若是真的死了,他们最多也就是遗憾而已,不会过分悲伤。若是这件事不会对他们产生关联性的影响,她估计会更加洒脱一些,所以燕清河担心的那些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因为人人都是如此的,若是见一个人死去了,自己无法拯救,最多也就是良心不安。
燕清河一愣,她这是知道自己的顾虑,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到底还是有些担忧,除了担忧云依依,他还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之前不应该救白斯年。但这么一想也不对,若是不救人,他也不会知道大周国陷入的危机,家国都是一起的,无法分割开来,他们要好好活着,当然希望这个朝代繁华下去,永生永世。
他算不得什么好人,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活得更为通透,没想到云依依早就把这一切都看破了。想来,他还是太过自私了些,凡事尽力而为便是,不用想得太多。
这般一想,他对白斯年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既然云依依都已经把前面的路铺好了,后面他自然要尽力帮忙。
“你再去把大夫给叫来,对了,你到时候注意一下周边有没有奇怪的人。”燕清河道。白斯年说有人追杀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上来,但这地方荒凉至极,一直很平静,兴许他们以为白斯年已经死了。
马夫已经习惯了,嘴里面嘟囔了一句什么,总之就是抱怨那大夫也不看看病人的情况,走得太快等等。
屋子里面,燕清河把人微微扶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背后的床上,然后捏开白斯年的嘴,就往药水给灌了进去,那动作一点都不温和,和他平日里面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云依依说,没有意识的人是无法吃东西,这些药物也无法喂进去,但那药刚灌进去,白斯年居然下意识地吞了进去,他眼睛紧闭着,呼吸越来越弱,喉咙却一直在动,完全就是条件发射性地喝药。
燕清河垂下了眼,又把一旁的粥给端了过来,按照之前的填鸭式灌法继续喂白斯年,粥煮的很烂,入口即化,即使不用咀嚼,也能顺利进入身体,作为营养物质被人体吸收。
白斯年的发丝都纠结在了一起,那模样看起来就惨不忍睹,他如今这个情况,估计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因为伤势严重,也不好打理。脸上被刀划了好几道伤口,上面布满了尘沙和血痕。
若不是之前见过好几次,燕清河估计也认不出他来。
“为什么又叫我来,我都说自己没有办法啊,你们让我这么折腾一个死人,我已经良心不安,现在又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人已经死了。”大夫一来就喋喋不休,特别是看着屋子里面一动不动的人后,越发心中难安。
燕清河神色还算淡然:“这方圆之外,就只有你一个大夫,自然只能叫你,你今晚守着他吧,看能不能醒过来。”
大夫连忙就摇头:“不行,你怎么能叫我守着一个死人。”而且这个人还有可能是他害死的,他良心不安,但也是因为钱而妥协了,此次过来时,既抱着一些不安,也抱着想要赚钱的心理。
燕清河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要是不请大夫过来,那今晚不就是云依依守人吗?他沉声道:“你放心吧,就让你守一个晚上,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
大夫还有些犹疑,燕清河看了他一眼,轻轻说了什么,他便也就迅速答应下来。
眼前的人刚吃过东西,呼吸变得均匀起来,大夫看了一眼,就觉得奇怪,“他刚才能进食了?”方才燕清河说了给他的酬劳,他立刻就答应下来了,也比之前尽心一些了,反正就是守着一个晚上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吃了一些。”燕清河道。
大夫皱了一下眉,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自然知道,这人要还有意识,那估计就还活着。屋子里面有些暗,他仔细打量着白斯年,一时半会却又不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