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母狐疑地看了一眼云依依,见她的确没有生气,这才放了心,她招了招手,让燕大双过来,看着胖乎乎的孙子,又看了一眼最小的儿子,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奶奶。”奶娃子喊了一声,以为燕母叫她过来有事呢。
燕母揉了揉他的头,“好了,去玩吧。”
燕大双也没有深究,嗯了一声,便跑到了燕清河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扶住燕清河,但发现自个儿身高太矮了,又疑惑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燕母看得好笑,嘴角浮现出笑意,很快又悲恸起来。
“娘。”燕大嫂喊了一声:“这是好事啊,等三弟恢复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是啊,幸亏菩萨保佑,我这也是太高兴了。”燕母说道,她又觉得老三也太苦了。
小时候身子骨就不太好,后来又去充当了壮丁,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又经此大难,好在娶的媳妇儿是个福气的,现在看到他能恢复,她心里也高兴。
“改日我们也去上香吧。”燕母道。
云依依来了这个地方,还没有上过香,她其实不信这东西,但有的东西还是很玄妙的,她也不排斥。
这个时代虽然不全宣传神,但是信佛的人也有一大堆,燕母便自然而然觉得燕清河的伤好了,也有上天宽恕的原因,她打算十五号去烧香拜佛。
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都是拜佛的好日子。
云依依算了下时间,觉得自己不方便去,便婉拒了。
燕母也不勉强她,她以前便不敢强求云依依,现在又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得很,自然便随她去了。
等回去的时候,燕母破天荒还去隔壁串了门,把燕清河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接下来两天,她更是逢人就说,整张脸都喜气洋洋的。
燕父和燕大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很高兴,两个人以及燕二哥也专门上门来了。
燕二哥觉得很纳闷了,他来这儿其实是非常频繁的,毕竟他和燕清河关系好,大哥反而是个闷葫芦,戳一下,动一下,心里面就算担心,但燕母不让他来,他就还真听话。
这不是重点,他来了这么多次,咋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三弟居然连他都瞒着。
他心里面虽然这么想着,但到底还是高兴的,也不就纠结这回事了。
反正只要三弟好就行。
燕清河其实还是行动不便,云依依怕他操劳过度了,每天只让他在固定时间练习。
平日里面,还是让他练习一会儿,还是让他要借助轮椅。
但外面的消息却传得沸沸扬扬的,已经有流言说燕清河的伤势已经好了。
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上门来道贺。
云依依不认识,但也把人请了进来,还倒了水,上了点茶点。
其实就是白面摊出来的薄饼,旁边还有一小碟黄糖,直接吃也行,蘸着糖吃也行。
那两人是燕清河的朋友,都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但他们幸运得多,即便在打战时,都在外围,根本没伤着,就算有点小伤,也不碍事。
前几日,他们就想来拜访,但是想了想燕清河的媳妇儿,又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害怕惹人生气,反倒影响到燕清河。
“我刚来就听说你出事了,本来想来看你的,但听说弟妹带你去看伤了,就一直没来。”说话是李美印,他比燕清河大几岁。
燕清河垂眸道:“现在已经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果然传言有误,我之前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伤呢。”李美印感叹了一句。
他也是听自家媳妇儿说的,那话说得可严重了,说燕清河的腿都断了,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更离谱的还说了燕清河的媳妇儿正在闹和离呢。
他们这才没敢上门来。
结果,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刚才还看到燕清河站起来走了几步了。
“之前的确受了挺严重的伤。”燕清河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温开水,他的眸子缓缓落在了一处,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看,不过落在了一处虚无处罢了:“不过幸好有娘子在,所以这次难关都渡过了。”
云依依并不在这里,这些人都是来找燕清河的,她端了东西之后,便找了几颗花生喂小黄,恰巧两只崽崽都在睡午觉,她抱住小黄,摸了摸它的背。
然后她喃喃道:“小黄,你的毛是不是长长了。”
这毛长了,就应该剪掉,就跟剪头发一样。
若是天气热了,还可以多剪掉一些。
小黄兴奋地嗷嗷了几声,表示和女主人在一起玩还是非常开心,完全不知道云依依正在打它毛毛的主意。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见燕清河的确没啥事,也觉得稍微安慰点,他们平日里面和燕清河关系还不错,这次也就是担心了来看看。
桌上的东西反而没人动。
燕清河没吃,他才吃过东西,自然吃不下,其他人也没吃,毕竟主要光顾着问燕清河事情了。
王旺的目光这时候盯着那盘饼了,那饼煎得金黄,看起来就酥脆好吃。
他有些不好意思,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便拿了一块起来,然后又蘸了一点红糖。
这种软绵的口感。
王旺道:“这是白面做的饼啊,怪不得这颜色白白的。”
燕清河看了一眼,明明是金黄色的,哪里白,不过见王旺喜欢,他便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李美印也跟着拿了一块,赞道:“弟妹的手艺不错啊。”
他们之前还以为云依依会不高兴,但还能专门拿出白面来招待他们,看来对燕老三是真的不错。
毕竟云依依肯定是为了燕清河才这么多的。
李美印这名字听上去很不爷们,但他长相听粗犷的,他的眼角到额头有一块胎记,本来应该影响他的容貌,但是庄稼人长得都挺黑的,那块胎记,也渐渐没有那么明显了。
不过据说他才生下来时,这块印记很明显,他父亲便说这是一块美丽的印记,所以给了他取了这个名儿。
燕清河见他们都在大口吃饼,眼底都浮现出笑意,“是啊,她做饭很好吃,炖的汤也很好吃。”
王旺刚把大饼吞下去,随口问了一句:“真的吗?嫂子还会做汤?”
他是常常听了一些传言,其中便有云依依不会做饭的事情,不过王旺觉得没啥事,这么好看的媳妇儿,就算啥也不会做,就摆在一旁看着都行。
这种话他不敢和燕清河说,但无意间问得这个问题,却暴露了一些什么。
燕清河看了他一眼,王旺并没有注意,还在往嘴里面塞着饼,这比他媳妇儿做的好吃多了。
“我回来的时候,娘子经常给我熬鸡汤,所以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燕清河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见王旺还在吃,他又道:“除了鸡汤,她熬得排骨汤味道也好,还会早起熬粥……”
王旺突然觉得手里面的饼不好吃了,燕清河这么一顿夸,连他这种迟钝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谁家没有媳妇儿,他也有。
他媳妇儿也会做饭,虽然都是清汤寡水的,但也能吃饱。
燕清河报了这一堆吃食,说得好像他媳妇儿天天都给他做这些一样。
但他还真有点羡慕,这受个伤,就能喝上鸡汤和排骨汤,他也是想的。
逢年过节才能杀一只鸡啊,而且还分不到几口肉。
燕清河这语气,分明就是单独为他熬的。
这般一想,他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嫂子真是贤惠,我们来的时候,还担心她不欢迎我呢。”
他说话没个遮拦的,被李美印瞪了一眼,这才把盘子往燕清河面前一堆:“来,燕三哥你也吃。”
王旺其实也不傻,这要是云依依在这里,他肯定不敢这么说话,这不就他们三人吗?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燕清河摇了摇头,“你们不用担心,她很好。”
本来他还想说什么?但发现善良美丽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但不再多说。
王旺点了点头:“对,我也觉得嫂子好,”他拍了拍燕清河的肩膀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美印犹豫了一下说:“老三,你还准备念书吗?”
燕清河摇晃了一下杯子,里面的水晃动开来,他眉目柔和中透出了几分锋利,水中浮现出的影子渐渐模糊开来:“再看吧。”
就算不念书,他也能为自己谋出一条路。
两人并没有留下来吃饭,不过桌子上的大饼却吃完了。
“你们不留下吃饭吗?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可以陪清河再说说话。”云依依见他们要走了,便说了一句。
她这虽然是客套话,但眼神却还是真诚的。
李美印见她眉目柔和地站在那儿,自然知道她留饭是真心实意的,但他们也得走了,不能一直在这麻烦老三了。
“谢谢弟妹的好意了,我们知道老三没事也就放心了。”李美印道,本来听了燕清河的话,他心里面还有些半信半疑,但现在却也信了。
燕清河还真找了个好媳妇儿。
王旺其实心里面想留下来吃饭,燕清河没出来,他看了一眼云依依,就有些不好意思,便咳了一声:“嫂子,我们今天真的要回去了,下次你和燕三哥来我家,我请你们吃饭啊。”
云依依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王旺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难不成他说错话了。
云依依摇了摇头,淡笑:“没有,那成,下次你来,我也请你吃饭。”
王旺立刻有些期待,听燕清河说,云依依还会做汤,要是他下次赶巧来,也能喝到就好了,但想了想又不对,那是给燕清河准备的,他怎么能够占便宜呢?
云依依等他们走了,这才感叹了一句,这王旺说话挺稚气的,但看上去有些老,她还以为有三十岁呢,对方叫她嫂子也就算了,还叫燕清河三哥,让她怪不适应的。
难不成是因为辈分的原因。
抱着这样的好奇,云依依便进了门,燕清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轻轻婆娑着杯子。
“清河,刚才那人叫我嫂子?他是谁啊?”云依依问。
燕清河微微抬头,目光触及到她就柔软了下来,丝毫不觉得云依依不认识他们,是件奇怪的事情:“高一些那个是王旺,矮一些壮士一点的叫李美印。”
他想了下,又把李美印名字的由来告诉了云依依。
云依依听了,果然觉得有趣,这都是父母对孩子最好的期盼,也是对他的爱。
但他对李美印没有什么兴趣。
她问:“那王旺多少岁啊?”
燕清河想了下道:“他今年刚满十八岁。”也就比他小上一些。
云依依震惊:“他才十八岁?”
燕清河皱了一下眉,实在不知道云依依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一个男人,他定定地看着云依依,就听她喃喃道:“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辈分比我大,才叫我嫂子的,原来是因为年纪小啊。”
燕清河一愣:“嗯?”
“所以说男人不能留胡子,不然就会把自己显老。”云依依道。
这王旺年纪轻轻,留了一把络腮胡,没有一点少年人的青春。
燕清河听到云依依嫌弃的话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心里面默默记了下来,原来她不喜欢胡子,虽然他也觉得胡子是智慧的象征。
时下也有男子追求这种潮流,被称为美髯。
但云依依不喜欢,他这辈子都不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