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里也有人写春联吗？”云依依好奇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是村长吧，他会识字，但写春联不是要红纸吗？我这里没有红纸。”
“红纸？你指的是口脂吧。”燕清河奇道。
要说云依依在县城里面也没有看到有人卖这种红纸，反倒是女儿家的店铺有人卖口脂，其实也就是古代版的口红，将胭脂涂在纸的两面，轻轻一含，嘴唇就能被染红。
云依依是不会买这玩意儿，因为颜色太过艳丽了，涂上反而显老。
“这对联不是用红纸来写字吗？黑字红纸，才有寓意。”云依依问，在她心目中对联一直都是写在红色的纸上。
“自然不是，春联用白纸写就好，然后把红条镶于内，外面则包上蓝边，不过这村里没有这么多讲究。”对于云依依说的红色，燕清河没太大感觉，只以为她就是喜欢红色，不仅要给两只崽崽买红衣服，做红手套，还买了一堆红布堆着。
她似乎对红色的执念很深。
“原来是这样。”云依依喃喃道，这也许是春联最初的雏形了，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演变为后世那种春联。
现在天色都已经晚了，云依依道：“那我们明日去找人写春联吧，然后也在门外挂上一副。”
燕清河的睫毛垂了下来，眼波一动，“不用这么麻烦，你想要几副春联，我等会就可以写。”
“你会写春联？”云依依到没有太过惊讶，她虽然会认字，但要她写字估计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毕竟有的繁体字于她来说太过复杂了。
燕清河嘴角一抿，谦虚道：“会一些。”
这个时代识字的人本来就少，像燕二哥这种念过几年书，却念得不太好的，最多就是能认认字，偶尔写上一些简单的字。要他做文章写春联那是不可能的。
这村里面会写春联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一个燕清河，但是村里的人从不挂春联，以往的时候，燕清河就会帮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写写春联，赚上几个钱。
他写的字好，写得快，寓意也好，渐渐的，在县城的富贵人家里面也传出了一些好名声，每年都有人找他写春联。若不是他去参兵了，今年估计也有人请他写。
云依依是不知道这些的，她想起这燕清河是读过书的，想必写上几个字也是正常的，便点了点头：“好，等会吃饭后，你来写春联，我来挂就好，正好我这里买了不少白纸，既然这里没那么讲究，我就在里面镶上红布好了。”
燕清河嗯了一声，手指在轮椅上缓缓敲击了两下。
云依依饭量小，她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夹了几筷子青菜慢慢吃着，又吃了几个饺子就有点饱了。
燕清河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她说话，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她的碗里。
“谢谢。”白米饭上面多了一块排骨，云依依抬头看了他一眼，也跟他夹了一块鸡肉。
礼尚往来，她倒是没有想太多，燕清河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肉难得愣了愣，然后缓缓放入口中。
这一幕正好被同样细嚼慢咽地燕小双看到了，至于燕大双正在和各种肉肉奋斗，无暇顾及到他人。
燕小双也夹了一块他最喜欢的笋子放在燕大双的碗里，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一点行动都没有，仍然将脸埋在碗里大吃特吃。
这也不能怪燕大双，他碗里堆了太多菜，蓦然多了一块笋，他也没有发现。正吃得开心，他就感到自己的胳膊被戳了一点。
不管。
又被戳了一下。
还是不想管。
再次被戳了一下。
燕大双抬起头，就看到燕小双控诉的表情，他这次从盘子里面夹了一筷子凉拌笋，在燕大双诧异的目光中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把碗推了过去，那意思很明显，现在轮到你给我夹了。
云依依夹菜时，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崽崽都喜欢模仿大人的举动，以后她可要小心谨慎，免得他们把自己的缺点学了去。
“做得很好，多吃点蔬菜是好的。”云依依夸奖了一句。
燕小双莫名其妙被夸了一句，脸颊红通通的，他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给燕大双，其实没有想到更深层的含义。
弟弟害我！燕大双苦巴巴地看着笋子，这就是他最讨厌的食物，但云依依不允许他挑食，更不许他浪费食物，这已经夹在碗里的食物肯定是不会允许他扔掉的。
于是一直在等待燕大双给他夹菜的小崽崽，直到吃完饭以后，也没有等到他要的“礼尚往来。”
一顿饭吃完之后，桌上还剩下了很多菜，云依依把菜放在冰箱里面，这些菜还可以吃很久。
别看燕大双是个吃货，他毕竟是眼睛大，肚皮小，吃一点肉肉就撑住了，其实根本就吃不了太多。
这些菜四个人吃便显得太多了。
厨房里面就只有云依依一个人在洗盘子，燕清河看了一眼瘫倒在椅子上的燕大双，还有正在赌气的燕小双，推动着轮椅往厨房过去。
背后还传到燕小双奶声奶气的质问：“你刚刚怎么没有给窝夹菜？”
“嗯？”燕大双这声疑惑又迷茫，可以想象出他呆胖的脸。
厨房里面燃着好几只蜡烛，每根蜡烛都很粗，把整个屋子照得非常明亮，这明明是非常败家的行为，但燕清河却觉得很安心。他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渺茫。
云依依洗完盘子，就看到了安安静静的燕清河，“怎么了？”
烛光映在她的头发上，有种温暖的感觉，燕清河垂眸道：“我没有找到纸？”其实他根本就没找。
云依依立刻想起来要写春联的事情，忙把手擦干净，“在两只崽崽的柜子里面放着呢，等会我带你去拿。”
这纸笔她早就备齐全了，刚开始本来就是为两只崽崽所准备的，便全都放在他们的屋子里面。燕清河从来都没有去过两崽崽的屋子，闻言嗯了一声。其实纸张在哪，他一点也不在乎。
云依依还有一点事情要做，见燕清河一直没走，便主动起了话题，给他聊起来两只崽崽的情况，“我打算等崽崽们年纪到了也把他们送进学堂里面。”
燕清河当时因为家贫，加上身体虚弱，不易操劳便辍了学，但他本身也是喜欢念书的。听到学堂这两个字时，便长久地沉默了一下。
云依依没有注意到他的想法，继续说：“燕大双虽然顽皮，但脑瓜子还是非常聪明的，可惜他常常不把聪明放在正确的地方，偷糖块倒是千方百计的，每次都被他钻了空子，就前些日子，我存着的糖块就被他偷了很多。”
燕清河本来漫不经心地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前些日子的糖块不是他拿的吗？他也是看到有次云依依在房里拿了奶糖，便跟着拿了，没想到云依依为了防燕大双，对于糖块的数量心中有数得很，他脸上一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人，一下子被抓包了的尴尬。
“燕小双很勤奋，其实他掌握知识的速度不一定有燕大双那么快，但他喜欢思考，到时候也许能考个状元呢。”云依依乐不可支地说。
有人说，三岁就可以看终身，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长大了其实也差不多。虽然有各中例外，但云依依觉得这两个崽崽，她一直用同样的方法教育他们，他们即便长大了也是这般模样。
燕清河听他把崽崽的未来的都规划好了，内心复杂，他其实从未想过这么远，关于两个崽崽的未来……
提起两只崽崽，云依依就打开了话茬子一直不停地讲述着他们的情况，她这些日子是在崽崽身上下了功夫的，对他们了解甚深。
燕清河没怎么接话，看着她飞快张合粉色唇瓣，不时点了点头，她的牙齿很白，说话时，偶尔可以看到粉红的舌头。
他发了一会儿呆，见云依依说完了，便找了一个恰当的机会插入话，“你喜欢什么样的春联？”
“唉，春联不都是健康富贵迎春之类的吗？”云依依小时候见过爷爷买春联，大约便是把喜气和财富接进家门，并且迎接春天和福气。虽然有点俗气，却满满都是年味，是很多人童年时期的回忆。再以后，他们家也不贴春联了。
燕清河温声道：“也可以这么说，但范围挺广，我以往帮人写春联时，他们都会提出想要的寓意，我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写出春联便是。”
“你还帮人写过春联啊，那很厉害啊。”云依依这句夸赞是真心的。
燕清河的手指动了动，这是他惯有的动作，“没什么，不过大家觉得还行，每年都有人请我去写春联。”
他没有什么表情，眉眼淡漠，两旁的墨发安静地垂在两旁，静谧又温雅。
云依依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在炫耀？
她完全没有接收到燕清河发出的信息，他像只求偶的孔雀正张开翅膀，想得到她的青睐。
云依依收回了眼神，可能是她想多了，明明还是一个谦虚的小少年。
于是她敷衍地嗯了一声，没有注意到对方眨眼间掠过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