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秦玉彤面带嘲讽的看着他,态度大方得点头道。
“是啊,你们,就是你身上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将你望山尊者变成现在个,披着一身伪善的人皮,却不干人事的鬼东西吧?”
在霍巧颜充满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注视中,望山尊者身上突然传出一个阴冷的声音。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本座不仅要吞食掉你的气运与精魂,还有用的灵魄点天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玉彤冷笑道:“你想得倒是挺多,真以为我会为了这么个蠢货,以及她口中的那些我压根就不感兴趣,也不在意会被公开的所谓私事,就掉入你们算计好的陷井吗?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望山尊者尚在疑惑,就见秦玉彤的身上突然出现一道,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吸力,一直潜在他身上,从不曾被任何人发现的那个存在,就那么被那股吸力给扯出。
阴冷的声音再也无法维持之前那藐视众生,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你到底是谁?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力量?”
秦玉彤看着被她借黑珠之力扯出的那团灰中泛红的东西,冷笑着说道。
“我正是克制你的人,一团虚空怨灵汇聚的东西,还真将自己当个人物,想要算计我,哼,你配吗?”
“望山,快给我杀了她,快……”
可那怨灵的声音尚未落下,它便被黑珠子释出的一道特殊力量给打散,骤然分化出无数道魂魄,与此同时,四周的封禁也已被秦玉彤施展的一枚玉符给击溃。
望山尊者正待击向秦玉彤的攻击,迅速被另一道威力不在他之下的力量给挡住。
“枫叶道友?”
已经现出真容的枫叶尊者脸色冰冷,目光鄙夷的看着他。
“你还有脸与我称道友?想来当年的望山道友,早已经死在界外战场了吧,你这个被邪魔所惑的东西,完全是在败坏望山道友当年的一身功绩!”
望山尊者目带哀色的看着昔日与他称兄道弟,如今对他失望至极的枫叶尊者,面带苦色的叹道。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枫叶尊者闻言,不禁冷笑出声。
“不甘心?数万年来,死伤在界外战场上的那些道友,都不甘心,若他们也都像你这般,任由邪祟附体,为一己私心,在界内伤害那些无辜小辈,又何必前往界外拼杀?”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苦修千余年,飞升上界是我毕生之愿,当我无路可走时,哪怕只是希望渺茫的一线机会,哪怕需要奉上我的一切,我都想要抓住。”
看着望山尊者这幅绝望而又有些癫狂的样子,枫叶尊者心中的滔天怒火与愤恨,突然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无力。
再看向被对其有着绝对克制之力的黑珠子给打散灵智后,散开的无数魂魄,枫叶尊者沉声道。
“可你奉上你自己的一切也就算了,实在没资格奉上无辜者的一切,少了那邪物为你遮掩,你现在罪孽缠身,莫说是想要飞升,恐将无法苟活,纵有来世,也难逃孽果。”
第64章
修为到虚神境后, 不仅更容易感应天机法则,天机法则也更容易感应到这等存在所牵扯的因果,犯下的罪孽。
少了那邪物给望山尊者遮掩天机, 并提供那些从无辜之人身上抽取的气运,以及生机维护其青春永驻的外表后,望山尊者的容颜开始明显变老的同时, 天空中还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自打那邪物被秦玉彤身上一道神秘力量打散灵智,望山尊者心里就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结局, 喃声自语道。
“我就是不甘心而已, 今生都顾不了,哪里顾得了来生, 若不是她……我或许就成了呢!”
望山尊者的心中充满怨愤与不甘,还有遗憾, 若不是秦玉彤身上有道神秘力量护身, 正能克制那个存在,他或许就成了。
处心积虑的努力这么多年,却在即将功成的最后一步, 被秦玉彤给坏了事, 早将自己的良心与三观抛下,与邪魔做交易的望山尊者,直到陨落在随后降下的天罚之中, 也不曾悔改。
随着那邪物的灵智消散, 借它之力做的一切都失控, 所以秦玉彤才能破开这处提前布置好的封禁,与邪魔达成交易的霍巧颜也开始恢复清明。
她之前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虽都出于她的本心, 但她被邪魔所控也是事实。
震惊的看着她满心倾慕的望山尊者,变成一个丑陋无比的枯老头后,在天罚之雷中化作飞烟彻底消失,她才反应过来,迅速伏地叩头请罪。
“尊者恕罪啊,晚辈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那邪魔所惑,晚辈对座师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是无辜的啊!”
接到枫叶尊传出的讯息,几位迅速赶过来后,只来得及护住那些被邪魔吞噬的魂魄,亲眼看到望山尊者遭受天罚的其他尊者闻言,都将目光集中在枫叶尊者身上。
毕竟他们刚到,并不清楚这里之前到底发了什么。
枫叶尊者面带冷色的看着伏地惶恐不已的女修,冷声道。
“你心性歹毒,存有取他人而代之的执念,方才受邪魔所惑,何来无辜之说?”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个修为已在筑元境后期的修炼者,只要不那么贪心不足,其实完全有机会让自己过得很好,霍巧颜还是不甘心。
“请尊者明鉴,晚辈虽与秦道友之间存在一些旧怨,但晚辈自知差距,从没想过真要对她不利。”
“那是你没有机会的时候,你已经用行动证明,只要有机会,你就不会放过,罢了,本尊也不想与你这无知小辈多费口舌。”
枫叶尊者说完,就一挥袍袖,毁去她的灵府,交由已赶过来的执法队处置。
秦玉彤本来还在想着,要如何向众人解释,她竟能击散那邪魔灵智的事,结果却发现,从头至尾都没人关心,或者说是提及过个话题。
原本以为对方的目标是所有资质上佳的合丹真人,结果人家只冲她一个人来。
让她兴师动众,如临大敌般做下的各种准备,都没派上用场,只是让黑珠子大显身手了一番,这结局和过程,着实让秦玉彤感到心里五味杂陈。
随后她才明白过来,枫叶尊者他们可能都已知道她的出身,有那位,会给她准备防身宝物,当然是件很正常的事。
有了这么个其他人默认的解释,倒是方便了秦玉彤,她当然不傻到为跟生父撇清关系,主动告诉所有人真相。
圣贤之名誉满天下的望山尊者,竟受邪魔所惑,在过数百年里,犯下累恶行的消息传开,让所有人都十分唏嘘,同时也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至少等到秦玉彤结束一路的招摇,回到清池门中后,私下无人时,符霄尊者就忍不住向她感慨道。
“听说望山的事,为师这心里,真是后怕不已,你师祖当年在界外战场,见敌势不可挡,为了减少损失,冒险在虚空之中施展禁忌之术,带着敌军大挪移,从此再无音讯。”
“百年后,另一位霄字辈师兄,为了救下在与敌军对战之际,遭遇虚空飓风的小辈,舍身带着敌军任由飓风将之卷走,也是从此杳无音讯。”
秦玉彤此前只是听说过清池门时运不济,在短短两百年内,先后在界外战场折损两位尊者的事,没想到两位都是这般失踪。
“师祖与师伯他们的修为都已到虚神境,或许并没有陨落,而是去了更远的地方,只是一时之间无法回来呢?”
符霄尊者摇摇头道:“界外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就算修为已到虚神境,能在那种情况下,生存下来的机率也不高。”
“体会过那种绝望和无力,对于望山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抓住一线机会的心情,我其实很能理解。”
清池门在接边损失两位尊者后,只剩下两位尊者支撑门户,在有些尊者因各种原因无法再上战场的情况下,哪怕明知清池门损失惨重,五州仙盟也无法给予特殊照顾。
苍霄尊者依旧需要按例前往界外战场轮值,另一位清字辈的老祖被派往界外驻守大阵。
堂堂东州第一大派清池门,才会在秦玉彤拜入师门的那段时间里,出现没能留下尊者镇守门户的现象,说白点,那就是没落之兆。
符霄尊者身为从前一直被寄予厚望的那个,此前却一直不能突破,因巨大的焦虑和压力产生的绝望和无助,是没有相似经历者,所无法想象的。
秦玉彤其实也能明白那种好人没好报,还惨遭不幸时的绝望与不甘,也曾亲身体会过,所以她能明白望山尊者的选择,也能理解符霄尊者的心情。
拉着秦玉彤兜了一圈后,符霄尊者终于说到正题。
“你的真实身世,我已有所耳闻,你在法术修炼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你枫叶师伯的建议。”
“现在纵有威力较大的新式武器,我们也希望你能别去界外战场,那里实在充满太多意外。”
这原来不是符霄尊者的风格,可他实在架不住枫叶尊者的软磨硬泡,再加上从内心来讲,他也实在不忍让自己这唯一的女弟子,也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那界外战场。
哪怕知道秦玉彤是凌华至尊的女儿,对方肯定会给她准备防身之物,但那界外战场实在充满太多无法预料的意外,让尊者都难全,他才下定决心,绕着弯子开这个口。
在这苍灵界生活近百年后,对于界外战场的危险程度,秦玉彤当然是早就心知肚明。
“师父和师伯的顾虑,弟子都知道,只是我既生为苍灵界的一份子,那界外战场,别人都能去得,弟子凭什么能不去。”
“纵有师父们的功德荫庇,对弟子而言,那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真若不去,只会让我难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清平岁月。”
秦玉彤所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符霄尊者所想的,只是他宁愿自己去,私心上讲,也不想让秦玉彤去。
毕竟他在不久前,刚经历过三个弟子前程尽付界外战场时的巨大打击,能让他们复原,已属侥幸,他实在不想再遭遇到类似事件,因为他心里清楚,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
“就凭你为苍灵界做出的巨大贡献,不用依赖我们这些长辈的庇护,你就能有足够的资格享受这一切,对这世间,你也绝不存在任何亏欠!”
虽然在这苍灵界中传出那些科学知识与科学技术,但是付出无数精力,成功将之变现的,都是符霄尊者他们这些苍灵界的本土人,秦玉彤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居功。
何况就连那些知识与技术本身,也并非出自她秦玉彤,那是她前世的所在世界人类的智慧结晶。
“师父,您要知道,距离我们前去轮值,还有三十年,这三十年中,以现在的研发速度,或许能达成我曾向你们描述过的前景,到那时,或许将是另一番景象。”
“总之我态度就是,只要有需要,别人能上战场,我就也能上,法术的修炼进度缓慢,只是相较而言,可用新式武器弥补。”
这番谈话就此暂告一段落,师徒二人则是情不自禁的相对叹气。
秦玉彤的坚持,固然让符霄尊者感到有些无力,同时却也让他感到十分欣慰,毕竟抛开私心而言,这表明秦玉彤心性可嘉,有责任感,也勇于担当。
与此相对应的,是符霄尊者他们的劝阻,着实也给秦玉彤带来不少压力,她向来不惮别人的恶意,却不知该如何正确面对别人真挚的好意。
可她前世的人生与成长经历,早让她养成的性格习惯,实在不只换个世界环境就能改变的。
但凡这苍灵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认所有晋入到合丹境者,都需承担上界外战场的义务,她也不至于会如此固执的坚持己见。
强大的道德感与责任感,让她在满足实现义务的先提条件后,主动接下这份约定,因为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会成为逃兵。
离开六七十年后,重回宗门,回到自己的百味峰,秦玉彤的心情还是挺好的,入乡随俗,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将是清池门的弟子,这里就是她的家,家的意义,自是格外不同。
相较而言,真道院虽也待她不薄,让她在那里收获良多,但那里对她而言,终归只相当于是个母校,意义非凡,感情也深,却又到底不如家,她注定只是那里的一个过客而已。
随秦玉彤一起来清池门做客的江承轩等人,来这里仿若发现新大陆,不仅沉迷于挑战百味峰下的迷宫,还总去窑厂那边亲自烧制瓷器。
瓷器的烧制工艺,现已不再保密,被传了出去,但是苍灵界的这些修炼者而言,这种能将泥土变成精致瓷器的神奇过程,依旧极具魅力,并能让人从中感悟颇多。
身为东道主之一,千玄不仅没有来陪在远道而来的客人身边,也没怎么来百味峰,而是直接回他师父所在的洞府,想要多陪陪他的师父祥成真人。
祥成真人不仅资质称得上是中等偏上,时运却很不济,只去界外战场一趟,便丧失战力,这些年,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在宗门里担任一项管事之位。
这种不上不下的修为,不高不低的职位,上面又没有什么可靠的师长庇护,才会让他纵为合丹真人,也无法护得弟子的周全,只能教他一些于夹缝中求生的生存之道。
看到自己的弟子现已合丹成功,成为与他同阶的真人,让祥成真人感到十分欣慰,欲言又止的忍了几天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你已晋阶合丹,也算是修炼小有所成,这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想必你母亲知道了,也会为你感到欣慰,你去看看她吧。”
提及那位从小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的母亲,千玄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师父,她既然不喜见我,您为何总要让我去见她?”
祥成真人知道弟子的心结,长叹道。
“你母亲,也有你母亲的难处,你当初遭受质疑和排斥,她在下院的处境其实也很艰难。”
“如今你能成功洗清身上的一切嫌疑,且晋为合丹真人,于她而言,也是极有帮助,于情于理,你都该要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