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迁徙史究其根本，那就是个追逐食物的过程，所以有了逐鹿中原的话，因为中原容易耕种啊！所以平原人多，山间人少成了必然。等着开发百越，开启了南方生产种植大潮，这之后除了京城，人口分布永远都是南面多，北面少。
段家村所在的地理位置，既不是南方，也不是平原，所以也难怪人丁分布那么稀松了。不过世间的事儿永远都是一饮一啄，互有因果的。因为人丁稀松，所以当缺粮的问题相当严重的时候，作为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刘大方还能往山里去寻寻法子。
看看这一个个的背篓，这就是他这几日寻出的成果，甚至还有更多的希望埋在了山里。
“大队长，您说，这天气，咱们在山里种的红薯能长出来吗？那以前咱们可都是四五月分种的，这……总觉得不靠谱啊！若是啥都没长出来，岂不是白瞎？”
“除了搭上点力气，咱们又没吃什么亏，有什么白瞎不白瞎的。可这要是真能长出来，小子哎，那这么这十里八村的可就有救了，光是这一波咱们种下的，那可是将近二十亩嘞，你说，能出多少红薯？晒干，连着皮，藤，叶子啥的，都磨成粉，怕不是有一万多斤，咱们一个大队按着人头分，都能分不少，加上秋粮，这今年的日子就算是能糊弄过去了。”
说到糊弄这个词，刘大方心下也直发愁，早先上头夸大了产量往上报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了，村里日子怕是难过。可谁让赶上了呢！国家需要粮食，他能说不？光是一个没有大局观，不知道为国分忧的帽子，他就戴不起啊，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时他想着好歹他们这边靠山，野菜什么的总能糊弄人，再不济打猎也能混口饭吃，谁知道又赶上旱灾呢！这下可好出事儿了吧。真要饿死一堆，那他哪怕上头不给处分呢，下头的老百姓也能将唾沫唾到他脸上，祖祖辈辈的名声都给糟蹋了。
所以啊，只要是听到有什么能填肚子的事儿，他都十分的上心，前些日子听说有人在山里寻到了不少的山药葛根，他立马就领着人去了大队最靠山里的村子，想领着这些人一起，在往日老百姓不怎么去的地方好好的寻寻。
也是他运气，这才寻了没多久就发现了另一条出路，山里早年野猪窝的附近，因为清理四害的关系，弄得这里野猪都基本清空了，一大片的土地露了出来。虽说石头多了些，可那地方因为野猪长年累月的生存，土地十分的肥沃不说，还相对的很平整，收拾收拾，实在是个不错的耕种地方。
为此他特意用了足足三天的功夫，领着周围两个村子的人，在那片地方开出了二十亩的地来，并插了无数的红薯藤。不为别的，只想靠着这个，能稍微的缓解几分粮食不足的囧境。
虽然如今村子里已经很难熬了，可这希望种下去，好歹让人心里总多了些盼头。
“但愿吧，要我说，咱们就该多种红薯，先顾着大家伙儿的肚子才是，怎么就一门心思只想着……”
“住嘴，这样的事儿也是你能说得的？上头的领导这么安排，那必定是有考量的，是不得不如此，不然领导能不知道轻重？能不想着大家伙儿的肚子？”
虽然他自己心里也埋怨，可埋怨归埋怨，话却不能说的这么直白，祸从口出这话说了多少年了，这些小年轻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刘大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人一眼，正想在继续好好的教导教导，不想人家愣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机灵的加快速度走到了前头，还侧着头，傻不愣登的喊了一句：
“队长叔，咱们快点吧，这天都快黑了。”
丫丫的，若是能快他能不快？老胳膊老腿的，走了这么久，长期饿肚子虚的慌的身子早就撑不住了，你显什么能，招摇你年轻是吧！招摇你体力好是吧！
“稳着点，这背篓里可是救命的粮食，晃出半点都是罪孽知不知道？”
对，他走的慢是稳当，是谨慎。你个蠢孩子知道个毛啊！
硬着嘴的刘大方板着脸说大道理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最起码周围的那些汉子不敢吭声，一个个都加了几分的小心，可那在最前头的却没止住那速度，倒不是他不听话，而是他看到了人啊。
“看，看，满山，是满山，队长叔，满山来了，看着还挺急。”
一听刘满山急着过来，刘大方心里一紧，急忙加快了步子。
那孩子可是在民兵队的，这么急着来找他，莫不是大队出事儿了？还是民兵队都出动的大事儿？哎呦，若是这样，这出事儿的时候他不在，那可要惹大麻烦的。
刘大方加快了步伐，那些壮小伙子自然也跟着加快了步子，再怎么望山跑死马，双方都急速汇合的情况下，要遇上时间还是很快的。
“满山，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说，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刘大方真不想听见什么麻烦，可他却不能推却麻烦，谁让他是大队长呢，身份就是责任啊！只是这一次他还真是猜错了，麻烦是麻烦，可这麻烦却让刘大方感觉自己有点耳背。
“你说啥？外头看不到影子就能突然到另一个地方？还能打杀猎物得东西？还有鬼子？还能出粮食，满山啊，你没做梦吧。”
别说是刘大方不信了，边上听着刘满山一顿神侃的人那是一个都不信啊，眼睛都快瞪得落到地上了。总觉得玄乎的比神仙鬼怪都吓人！全炸了有没有！轰轰轰的，一群人七嘴八舌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全是说话的声，弄得刘大方耳朵都开始嗡嗡的作响，感觉比以往开会还闹腾。
“行了，满山你说，你们真进去过了？”
居然还不信？爬坡飞奔，走的喘气都感觉费劲的刘满山这下不干了，蹭的一下从坐着变成了站着，插着腰，带着几分嘚瑟的喊了起来。
“你们还不信？我告诉你们，东西都拿出来一波了，什么都有，连着铁锅都有。还有粮食，一袋袋的，这我还能看错了？我和你们说，我都吃上肉罐头了，不止是我，我们去的那一波都吃了，那香的，这会儿想起来都想流口水，你说，这都进肚子了，还能是假的？肯定是真的呀，叔，我可是你侄子，我能骗您？还有我们队长，你说，若不是他也认了是真的，能让我来通知您？”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再说不信就有点过了，都是自小相识的，谁不知道谁？还能看不出刘满山是玩笑还是真话？还有那么多的佐证呢，哪怕是别人不靠谱，那丁老侃还能不靠谱？
可就因为知道是真话了，他们愈发的感觉慌张起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戳破了长久的认知。
那什么，不是说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嘛？怎么……哦，也对，这不是成精，妈呀，这比成精还吓人。这，这都一下子突然多出一块地界了呀！
“娘啊，这，这莫不是那啥啥啥洞府吧。”
“这是闯到什么妖魔鬼怪的地盘了？”
对，大部分人这会儿都是这么一个念头，怕不是现世的地方。就是刘大方也这么想。可也因为这么想了，他倒是问的越发细致起来。
“进出真这么容易？没限制？”
“听说先头是一日十次，每次只能进五个，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又多了，一日能进去十五次，每次是个人，哦，对了，这是段家村的人试了几回试出来的。”
“那他们试了不少时间啊！”
当干部的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刘大方立马发现了不对。迅速将什么鬼怪的都抛到了脑后，问起了这个。好在段有根手脚实在是利索，都不等人家问上门去，这边刘满山就将这个问题给回了。
“叔，你不是不在嘛，不过后头有根叔去了趟公社，还送去了好几辆自行车呢，可公社……公社说要开会研究研究……”
他想帮着说点别的，可这边其他人已经听不到别的了，只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
“还有自行车？”
这关注点啊，怎么永远都不在正点上呢，刘大方都恼了，这会儿是你们问自行车的时候？不是该问问，为啥公社……等等，为啥公社不积极？怕是问题就在这神神道道上了。若是这么着，一开始段有根不敢外露，自己摸索倒是也有道理，自己不在的情况下，一时迟疑，不敢马上上报也算说的过去。只是……
还是那句话，谁不知道谁啊！他知道，这里头必定有段有根自己的算盘，这么多粮食呢，不信那家伙心里不动心眼。不过这事儿既然已经这样了，细究也没什么意思，能知道通知民兵队，能知道让人来通知他，这前头的就能揭过去，倒是这粮食……唉呀妈呀，总算是能让他松一口气了。
“走，赶紧回去，将东西放下了，咱们就去段家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大方觉得，他很该自己也走上一趟，到那什么里头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有粮食勾着，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个脚丫子那都快飞起来了，鬼哭狼嚎的就往自家村子奔去，若是不知情的看了，谁能想到这一群居然是长年吃不饱饭的汉子？可见这粮食的威力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