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居然没有耍半点花样，居然真的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引荐自己，难道，他就不想报复自己么？
叶枫看向暗夜帝王。
这家伙笑盈盈的回了叶枫一个微笑，倒像是全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一般，道：“上仙，请吧。”
叶枫等人跟随广识天君来到一间朴实无华的书房内，这书房开在光滑的绝壁之上，上下都没有任何依靠物，而这老头儿却准确无误地一跃而入，身形十分矫健。
即使这里并非禁飞区，对叶枫他们来说，光是走进书房，已经算是一大难关，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进入这书房里。
“传闻广识天君是上天九界当中最见多识广之人，今天一见，果然……”穆志飞清清嗓子，把暗地里背好的词儿正准备酸掉牙地“朗诵”出口，却被广识天君打断。
“今天让你们来，不是说这些个客套话的，若是有意于此，不如趁早回吧。”
叶枫跟巧儿都狠狠瞪了穆志飞一眼，随手把他扯到背后去，直接宣布穆志飞“禁言”。
“你……”广识天君上下打量叶枫，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眼里多了一丝惊讶，但是很快消逝。
“你便是方才打扰老夫看书之人？”广识天君捋了捋长到地面的白须，问道。
叶枫也不置可否，看向暗夜帝王。
暗夜帝王嘿嘿一笑：“老头儿，你就别装模作样了，这里头的书，你都已经看过了吧？还看个屁！”
“温故而知新。”广识天君沉声道。
暗夜帝王嘿嘿一笑，用手肘戳了戳广识天君：“得了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样，卖我个面子，咱俩这么多年交情，这件事你得给我办好咯。”
广识天君沉吟半晌，道：“我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嘞！有你这话，就行！”暗夜帝王大喜过望，朝叶枫拼命递眼色：“愣着干嘛，赶紧问啊！”
叶枫推了推巧儿：“你先问吧。”
巧儿双掌合十，十分感激地朝叶枫鞠了一躬，这才问广识天君：
“天君，我不知道在这问神庭和人界的纠葛，你会不会为难，毕竟，你本身就是神庭之人……”巧儿不愧冰雪聪明，她知道神庭人界势不两立，眼前这个白胡子神将犹未可信。
但广识天君似乎压根不在意，道：“这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老夫虽然挂着神将之名，但并不必听从神庭差遣。”
半晌，广识又道：“不如说，这天君名号，本就是神庭强加老夫的。”
一听这话，巧儿才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一看您就不像坏人！广识老先生，我就一个问题。您可知道万年之前，与神庭决战的太娲氏么？她……她还好么？”巧儿低下头问。
广识天君低声不语，手掌一翻，原本空无一物的掌中多了一枚古铜色的铜板，铜板之上拉了一条细长的墨线，另一只手又在虚空中按握，一张雪白的宣纸出现在眼前。
墨线随着铜板骨碌碌转动，在那雪白的宣纸上竟然绘出一些古怪的符篆。
字符组合变化，几乎无穷尽，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这老头儿才沉吟着道：
“不好，不好啊。”
巧儿脸通红，忙问：“怎么个不好？”
第2437章 令人绝望的现实
广识天君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身旁的暗夜帝王，叹了口气道：“根据卦象，太娲氏本是天地之间灵物化身，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不光自身实力强悍，而她的妖力，本身能够治愈万毒，拯救苍生。”
“对，对！正没错！”巧儿接话道。
“可惜，可惜啊。”广识天君捋了捋胡子，直摇头。
“到底怎么了！”巧儿都快哭了。
“上古一场恶战，四族尽都凋敝，魔族通通遭到封印，镇压在飞蓬的魔界当中；龙族的首领遭到重创，灵族更是只剩下残余势力。唯独妖族的头领太娲氏尚且还在人间，与无上帝抗衡，只可惜，终于在日月无休的旷日之战当中落败。”
巧儿捏紧拳头，道：“可恶的神庭！”
“那只不过是一场开端。”广识天君道：“在那场战斗当中，太娲氏的身体遭受六万七千多道劫难，每一道，都是神庭想尽办法除灭妖族的法器酷刑。”
巧儿听了，眼泪忍不住汩汩落下。
“太可恶了……”
“但这些酷刑，只能徒增痛苦，却无法从根本上消灭太娲氏。老夫说过，这太娲氏，乃是天地之间灵物的化身，实力强劲，生命力顽强。自此，神庭想了一个办法，便是利用精神上的折磨，让太娲氏崩溃。”
“……精神上的折磨？”巧儿愣了。
“不错，太娲氏最疼爱她的子民，于是神庭便想方设法，从下界笼络妖族，进行妖族妖口贩卖，索要那些亲缘关系近的‘商品’，目的，就是用来折磨太娲。在这种万年持续的折磨当中，太娲氏的神识早已经崩溃，如今，即使身体妖力不灭，也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工具，想要恢复，已是不可能了。”
“你骗人！！”巧儿近乎崩溃。
她忙碌半生，目的，便是为了太娲。
而今，好不容易找到太娲，让她脱离了牢狱之灾，却……
这不可能！巧儿吼道：“这人是个骗子！他骗人！太娲氏是至强不灭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法恢复！”
巧儿越说，心里越是委屈，甚至哭哭啼啼起来。
她伏在小洛的肩膀上，死命地哭。
叶枫沉着脸，来到广识天君面前：“此话当真？你说，太娲氏不可能恢复……？这，不会是骗人的吧？”
广识天君沉默片刻，道：“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老夫绝非危言耸听，不过么……”
“不过什么？”叶枫眼里有光。
广识天君笑道：“倒也没什么，她现在恐怕已经是神志不清，陷入狂乱的昏迷状态，要救太娲，也不是不能做得到，只不过，当今九界，无此人。”
广识天君扶着胡须，笑得很是从容。
“他骗人！！”巧儿怒吼。
叶枫盘腿坐下，静静看着广识天君：“老先生，我不瞒您，我们之所以一路披荆斩棘也要来此处，是有重大目的的。”
“为了反抗神庭，对么？”广识天君的眼里有光，盯着叶枫，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一般。
叶枫低下头，呼出一口气：“瞒不过您。”
“你们现在忧愁的，便是灵气之毒，老夫说得可对？”广识天君道。
叶枫瞪大了眼：“不错。”
“灵气之毒，乃是神庭统治这世界的一个幌子，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云上苑的那些重要人物，以及他们头一号的鹰犬十二圣者以外，恐怕便只有老夫了。”
“幌子？骗局？”叶枫吃了一惊。
连暗夜帝王也有些讶异，忙问：“到底什么情况啊老头儿？”
广识天君微微叹气，道：“自九界一统，天下大同以后，神庭为了加固统治，便亲自容纳万灵之息，在云上苑，以无数生灵与天地之力为代价，生生制造出了便于修炼的‘仙灵气’，这，本是造福万民之事。”
叶枫也曾听人提起过，上古洪荒之境，修炼极为苦难，尤其是天资愚钝的人族，想要感应天地之力已经不是易事，这之中，能够将天地之力化为己用，修炼得道的人，那就更是凤毛麟角。
仙灵气的出现，无异于大开方便之门，人族能够得以突破境界，修炼成仙，也是拜次所赐。
然而……
“这仙灵气，本就是一清一浊，一阳一阴，以上古天地之力为底，炼出世上最毒辣的混沌之息，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灵气之毒。”
“混沌之息，那中此毒者又会如何？”叶枫有些紧张地问道。
广识天君的脸色一沉，道：“体内的灵气，便为神庭所控制，以神庭之意志左右，就像是拴上了一条狗链的狗，神庭要他如何，他便只能如何，再不能有任何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地。”
叶枫猛地想起，那些遭受控制的神奴，又问：“难道说，在毒性爆发之时，还有什么征兆？”
“根据神庭万年以来的实验，他们已经能对这混沌之息有了绝对的操控力，只需要简单的符箓便能够驱使这些可怜人。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能够让寻常人体内的灵气在一瞬间激发出超越神灵之力的强悍实力。”
“代价呢？”叶枫咽了咽口水，问道。
“死亡。”广识天君的声音十分低沉，冷静，但是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叶枫的心窝上。
“那，此毒除了太娲氏之外，有法可解么？”叶枫问。
广识天君沉默良久。
这沉默就像是某种无期限的刑罚，叶枫觉得几乎跨越了万年。
“无法。”广识天君道：“仙灵气是人体内之精元灵气，对于现如今大多数修者而言，几乎是重塑身体的灵脉，若没有太娲之力护佑，除却灵脉，必死无疑。”
叶枫愣住了。
那，这不是死结么？
没有太娲氏，就无法接触体内的灵气之毒。
可太娲氏因为受到神庭万年的折磨和摧残，已经无法恢复。
那，该怎么办？
见叶枫脸色茫然，连小洛这时候也愣住了。
“大腿！别听这老头儿胡说八道的，他懂个屁！”穆志飞却压根不信：“一看就是江湖术士，他骗不了我！”
广识天君瞥了眼穆志飞，打量他上下，道：“天蓬的战甲——天蓬，竟也已死……”
穆志飞一听这话，愣住了，赶忙冲上前来：“你知道天蓬？”
“天蓬与老夫一样，也是上古之自然神灵，并非修者，自然相识。”
广识斜睨了穆志飞一眼：“只可惜，想当年，天蓬一时无两，风光卓绝，在天河水师，抵抗永夜之潮，也是惊天地的一位大将军。不想，继承他衣钵之人，确实如此狼狈窝囊。”
“说谁呢你！”穆志飞吼道。
广识天君冷冷看向穆志飞：“若非如此，何以连现实也无法接受？你们反抗神庭一路，本就充满坎坷，难道，还是康庄大道不成？此路不通，你们便放弃，便气馁，哭的哭，怨的怨，无能狂怒的，在这里大放厥词，如此乌合之众，还指望战胜神庭？哼，笑话！”
广识天君这番话引起了叶枫的注意，他的态度十分古怪，原本挺淡定一老头儿，偏偏一说起反抗神庭一事，居然变得如此神经质，甚至大发雷霆。
这件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他正打算问个明白。
广识天君一拂袖，道：“各位，请回吧，老夫不送了。”
“连我也……”暗夜帝王本打算让这食古不化的老古董给自己卖个面子，却没想到他最先中招，广识天君那深不可测的灵气犹如幽灵一般，缠绕在他的腰上，长袖一振，暗夜帝王拖着长长的尾音，整个人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外。
“喂，老头儿……”穆志飞更看不惯这“神神叨叨”的游方术士，正准备好好跟他“理论”一番，准备好的一肚子骚话没说出口，整个人就叽里咕噜被扇飞了。
巧儿也好不到哪去，尽管小洛护着，但小洛与日俱减的实力也难以在这广识天君之下占到便宜，一股劲风吹拂而过，小洛闷哼一声，也随着远去。
只留下叶枫。
叶枫紧盯着广识天君，一双眼光死死钉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