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到没有,那个就是颖王殿下带来的婢女,长得可真像程家的二小姐。没想到颖王殿下竟然如此痴情,正主看不到,就找个替身带在身边。”
“啧,还真是像啊。真是羡慕那个程雪遥,怎么就这么好命,被颖王看上了。等到三年祈福期满,怕不是就直接成了颖王妃?”
“估计是。就是不知道这个元瑾汐到时会如何,你说哪个正妻能容得有个像自己的妾,等到程雪遥过门,怕就是要被处理掉了。”
“真是可怜。”
一整天,元瑾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议论之声。
哪怕她此时就跪在王母娘娘像前,诚心祈祷,这样的话也仍旧时不时地飘进耳朵里。
只不过,与大家想象的不同,此时的元瑾汐,对于替身这个身份,非但不沮丧,反而很高兴。
她从昨天开始,一直担心齐宣是真的对她有意,要纳她为妾。如今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替身好啊,只是因为长得像,她就能从夏家逃出来,成为颖王府的人,爹爹也能提前从采石场出来,这替身跟天上掉馅饼,也没差多少。
虽然爹爹目前仍在危险之中,但若是没有替身这层身份,等她25岁时,想要出府,绝对没那么容易。到时候要么自梳做姑子,一直辈子留在夏府;要么就是被夏府秘密除掉。
这几年,夏家的婢女,不是没有出去嫁人的。但无一例外不是远嫁,山高路远的,谁又知道她们是真的嫁人了,还是被夏家灭口了。
小桃一家,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娘,你要保佑爹爹,让他这次能化险为夷。女儿眼下过得很好,颖王殿下宅心仁厚,比夏雪鸢强多了。等到那个程雪遥从道观里出来,我就求颖王殿下放我离开。”
“到时接了爹爹一起,我就能时时的祭拜你了,我要给你烧好多好多纸钱,让你在那边也过得好一些。”
“还有,我知道你临走时放不下哥哥,我好像见到过他,不过,他当时过得不好,我没敢认。如果有一天再遇到他,我一定会告诉他,其实你一直都在想他。”
元瑾汐就这样跪在王母娘娘像前,默默地说着心里话。
说完之后,又听了一会儿道士的经文,这才出了偏殿。
至于齐宣,他在这里有一间静室,每次来济慈观,他都会在静室上待上一天,抄诵经文,为皇宫中的太后祈福。
元瑾汐也想抄经书,但她既不懂得道家的经文,又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摸来的一锭金子还给了刘胜,此时是想抄也没钱抄。
道观里的八卦消息传得很快,不到半天时间,整个道观都知道齐宣有一个长得很像程雪遥的婢女,而且还特意带到道观里来。
不同于元瑾汐的无动于衷,小七对这些流言很是气愤。
他们王爷那么好的人,对谁好就是对谁好,哪里有找替身的说法。
而且他一向不喜欢程雪遥,虽然长得还算漂亮,但对王爷总是冷冰冰的,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们王爷。
如今听到这样的流言,就更生气了。但他又不能冲到程雪遥面前说什么,只能把气出在元瑾汐身上。
“我才是王爷身边的小厮,从今天起,你离王爷远点,不要给他惹麻烦。”
“是,我知道了。”元瑾汐半点不见委屈,反而很是温柔地点头称是。
要是元瑾汐抱怨两句,小七还能觉得理直气壮一些,可她什么都没说,反倒让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这和元瑾汐又有什么关系呢。长得像又不是她的错,而且他觉得元瑾汐比那个程雪遥,更加好看。
“那个……你的身上衣服太薄了,这是我向观里要的棉衣,虽然是道袍,但好歹保暖,你先穿着。”小七说完,递出一套衣服。
元瑾汐心里一暖,莫名地想起当年大水时,她救过的一个人。那人自称坏人,一边说恶狠狠地说会杀掉她,一边又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干粮拿出来,分给她一半。
临走时,还把一块玉佩塞在她手里,说等他来找她。
只可惜,“坏人”后来杳无音信。那块玉佩,最终也没能保住。
齐宣在静室里一直待到了晚上,才将42遍《消灾护命妙经》和19遍《禳灾度厄真经》全部抄写完毕。
这两个数字分别对应太后与小镇纸的年龄。
自从他从江州得脱,京中局势稳定后,每年都会找时间来济慈观,抄写经文,同时为母亲和小镇纸祈福。
抄好后,齐宣将经文分开放好,这才从静室中出来,让守在门口的道人关门落锁。
出了王母娘娘殿,严陵正等在殿门口。
“王爷,夏兴昌一家,正向济慈观而来,应该明天中午就到。”
齐宣微微点头,“知道了。还有其他消息么?”
“程家二小姐又派人送了一些点心,说她身体不适,就不来给王爷请安了。以及……”严陵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是。自从程二小姐的人来过之后,道观里就起了一股流言,说元瑾汐面容酷似程二小姐,是王爷您……找来的替身。”
齐宣眼里冷光一闪,沉声道:“查实了么?”
“查实了,是程姑娘身边的婢女,叫做铃铛。”
“哼,名字倒是应景。”齐宣看了一眼程雪遥所在的偏院,目光复杂。
在遇到元瑾汐之前,齐宣一直觉得,程雪遥是最像小镇纸的人。不仅面容有七分相似,年龄也对得上,十年前又恰好在江州。
而且她还有当年他留下来的玉佩。
虽然不是没有疑点,但齐宣都将那些归于年深日久,记忆混乱的缘故。
可是,自从遇到元瑾汐后,程雪遥身上的疑点渐渐放大,而元瑾汐却越来越像他的小镇纸。
但唯有两点,让齐宣无法释怀,一是程雪瑶却有玉佩,元瑾汐却没有;二是就算玉佩丢了,只要元瑾汐是小镇纸,也该认识他才对。
为什么她就像是从来没见过自己呢?
难道说,她也像程雪遥说的那样,大水后一场高烧,全都忘了?
齐宣心里忽然激动起来,觉得这个原因未必没有可能。
当时他们俩人可是浑身湿透地一直呆了三天,他因为受伤、失血,一直高烧,人也是半昏半醒。小镇纸当时只有九岁,还是个女孩子,事后不生成大病,那才是怪事。
但……这事也太巧了,难道两个人能得一样的病?
不过……自己也好像从未问过元瑾汐,十年前江州大水时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几天,他光顾着在心里对比元瑾汐和程雪遥哪个更像小镇纸,却忘记直接开口询问。
想到这儿,齐宣立刻加快步伐,边走边道:“回去后让元瑾汐来见我。”
严陵本想问齐宣要不要去探望程雪瑶,但想了想,终于没问出口,只是沉声应是。
快走到门口时,齐宣看向严陵,“让你调查元家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时间还尚短,暂时没有消息。”
“让你的人赶快,等回到京城,我就要看到回报。”
严陵心里暗暗叫苦,从元瑾汐出现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天时间,江州距此千里之遥,哪能这么快。不过齐宣还是答道,“是,属下会尽力。”
进了屋子,齐宣顾不得吃饭,又让小七去叫元瑾汐。
小七却忽然间跪下,“王爷您还是别叫元瑾汐伺候了。现在观里都传言,说王爷您是因为劝不回程家二小姐,就想找个替身。小七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甘愿受罚。”
“是吗?”齐宣眼睛眯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想当亲兵,如今有元瑾汐替你,不好么?”
小七踌躇了一下,“好是好,可我不想让王爷陷入那等糟心的流言之中。”
“清者自清,这事我自有计较。去把元瑾汐叫过来。然后自己找严陵报道。”
“是。”小七大声应了,兴奋地退了出去。
来到元瑾汐所在的下人房,小七高喊:“元瑾汐,王爷叫你过去。”
屋里的元瑾汐正在休息,听到小七的声音,心里了然,想来齐宣应该是知道那些流言了。
“怎么,不叫瑾汐姐姐了?”元瑾汐打开门,笑着问道。
小七看到元瑾汐出来,脸罕见地红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去,不看元瑾汐。
换了道袍的元瑾汐,比穿之前那身薄衣好看多了。而且她还照着观里的女道士,梳了一样的发型,隐隐地带着点儿仙气儿。
“我以后要当亲兵了,不会随便喊姐姐了。还要你要好好伺候王爷。”说完,小七又瞄了一眼元瑾汐,这才跑了出去。
来到齐宣所在的主屋,元瑾汐在门口通禀了一声后,一挑帘子,走进里屋。。
屋子里烧着碳盆,并不算冷。齐宣就坐在桌前,一脸严肃。
元瑾汐福身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须得认真回答,不得隐瞒。”
“是,王爷请问。”
“我且问你,十年前江州大水,你那时身在何处,可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元瑾汐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到当年那个小男孩反复叮嘱她的话。
当时他把一块玉佩塞进她的手里,极为严肃地说道:“你记住,日后无论谁问,切不可将你救了我的事说出去。不管是谁,哪怕是你爹,也都不许说,否则你会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有人盘问,你就说你并未在此地停留,而是提前离开了江州府,明白了么?”
“这块玉佩你要藏好,切不可被人看见。等我那边事了,一定会回来找你,我不会忘记你的,相信我。到时我买一屋子的糖葫芦给你。”
“切记,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
十年已过,元瑾汐早已不再贪恋糖葫芦,甚至连那小男孩的样子都忘记了,但这些话却是牢牢记得。
因为,后来真的有人来问见没见过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孩,那些人个个带刀,凶神恶煞,元瑾汐因此才知道,所谓“杀身之祸”,不是信口胡说。
好在,后来渐渐没人提及此事,元瑾汐自己也几乎快忘了。
没想到,事隔十年,竟然还有人问起这件事。
“经过很多事啊,我家的房子、和仅有的一亩地都被冲毁了,父亲不得不带着我逃难。本以为到了江州,能好一点,结果没待到一天,大水又来了。幸好我爹机智,提早带我离开。不然肯定要被困在江州。”
齐宣的心逐渐地往下沉,“你……在江州没有遇险?”
“没有。”元瑾汐肯定地摇头,“坏人”虽然挺凶的,但他教的话特别管用,无论是谁,问到这里都不再问了。
果然,齐宣一脸失望的神色,挥手让她下去。
元瑾汐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里,齐宣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盘旋在脑海里,但又抓不住。
忽然之间,猛地坐起,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元瑾汐说的话,不就是他当年嘱咐小镇纸的话?
当时,可是明明白白地说,无论谁问,都不能说出她救了他的事情,若是有人盘问,就说提前离开了江州府。
这不是恰恰说明,元瑾汐是小镇纸?
可是,她如果是小镇纸,为什么不认得自己呢。
想到这儿,齐宣颓然倒在床上,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超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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