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喧嚣,乌云漫天。
低啸的秋风缚住了赶路人的脚步,行旅的人除了特别要紧的事,大多聚在这间小客栈里。
客栈大堂前牛烛高燃,满堂俱明,堂中人头攒动,十几副桌椅高低盘踞着数十人,或悠声而谈,或畅怀开饮,好不尽兴。
而推杯置盏,客人来去,上下起落之声不绝于耳。
几个镖局的趟子手们占了一桌,菜,尽情地吃着;酒,却只是小酌。
有要紧事赶路的人都懂得醉酒误事这一道理,何况他们本家的镖局更加严格——醉酒者,趁其醉,弃于道旁。
所以他们彼此都是小心谨慎地不让自己逾矩。
大堂两侧有各有一条小道,右边那条正好通向厢房那边。
飞豹镖局包下了最大的三间大房,他们将那副棺材停放在中间的那间以后就散开了人手,反而没去特别重视保护。
大门口处站立着两个镖局的趟子手,这样的天气下守着一副棺材,很少有人会不打呵欠。
他们的确倦得很,偏偏大堂前那些混蛋又没一个人愿意主动来换一下岗。
他们当然也极想拥着炭火,喝着热茶,吃着小菜,度过这一个清寒的夜。
可有人舒服,自然得有人受苦!
反正已经守了这么久,估计也没有什么事,而且现在这么早,也不会是夜行人的好时机。
这样想着,更加倦了,两个人俱都侧身靠在门前的柱上。
便在这时,一阵寒风卷了过去,从他们两人身侧卷了过去。
两个人一个激灵,紧了紧衣裳,丝毫没注意到就在这个当口,已有一条人影雪片般悄无声息地飘了进去。
大多人都不会想到戌牌时分竟有夜行人敢来光顾!
杨朔正是抓住了大多数人的想法,反其道而行之,果然轻而易举地闯了进来。
房内空旷无他物,只有居中摆着一副上好的檀木棺材,竟连一副素烛,三根清香也无,若说棺材里面藏着个死人,当真没人能信。
杨朔四下巡视,并没发现什么异状,瞧见门口两人,不禁哂笑一声,移步棺前。
他手掌伸出,只待开棺取物,突又收回了手,微一沉吟,取出腰畔单刀,以刀鞘点向棺材边缘,运劲一点一点推开,一寸、两寸……以至于九寸……他使力极慢极缓,虽然不免发出一点声音,但夹杂在这秋风萧瑟之下,却也不易让人注意到。
等到一尺有余,知道棺内并没有什么埋伏以后,这才上前瞧向棺内。
他踏前三步,步子轻缓,向棺材内望了过去,便在这时,陡然间“嗖”地一声劲响,一缕白烟破空而起,直向他面门冲到,他大惊之下急忙屏住呼吸,一个大起身,凌空倒翻而出,蓦然间四下“呼”地一声骤响,原来四面窗户俱都垂下一张大网,拦住了去路。
原来这里早已设下了埋伏,他一怔之下,身后剑光一闪,已向他下三路急攻而至。
杨朔心头电也似地闪过数个念头,右手弯刀向后划去,这一划去势其急,只听“嗤”地一声响过,接着就是“呛啷”一声,对方长剑已然被震落。
他身形离地尚有尺余,旋身而动,左掌借势拍了出去,这一来人随掌去,掌力所及处正是对方胸膛要穴。
这一掌运上了七分力,劲力外扩处,笼住了对方身前,左右三个方位,何况又是出其不意的反扑招式,对方根本避无可避。
谁知这一回掌,目光过处,眼前那人竟然是个女子。
掌力甫将极胸,瞥眼见到那女子一副拼命躲避却又避无可避时眼中那股慌乱无措,娇弱无方的模样,心中竟然不觉有些软了。
他活到现在,倒还真没杀过女子,加上如此情形下杀掉那女子,倒也真是下不去手,便在此时,大门外喧闹之声骤起,耳听得有人喊道“抓贼,抓贼阿!”呼喊声中夹着两点银光飞来,夹攻那女子两肋。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根本无暇细思,杨朔左掌微颤,劲分两侧,震飞了那两根银针。
突然耳后风声飒然,已有一人欺了近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叫道:“好俊的掌力!”
杨朔理也不理,反手一刀向后砍出,“当”地一声,正好架开了对方攻向后脑勺的短兵刃。
虽然是架开了,但是虎口剧震,险些握不住刀柄。
他心中一凛,缓缓回身,却见一人站立在三丈开外。
那人年纪五十上下,穿着一身洗得发黄的白色长袍,右手握着一把尺余的旱烟斗,适才自然就是用这一根旱烟斗击向杨朔后脑。
那人一张脸也是黄里泛白,此刻正用一双十分惊诧的眼神看着杨朔,原来他一击之下使出了九成力,谁知还不能击下对方短刀,反而震得自己手腕酸麻,这个年轻人的功夫又该高到什么地步?
便在这时,门外四面八方围上了十几个镖局的好手,他们各执兵刃,严阵以待。
杨朔却毫不理会,反而上下打量了那人一通,突然道:“可是游家三十六手云龙戏凤连环打的封弃之?”
封弃之变色道:“什么游家?”
杨朔淡淡道:“看来我说得没错。”
封弃之脸色陡然铁青,厉声道:“此子夜盗镖局宝物,不可不杀!”旱烟斗一挺,急风响处,连点杨朔胸前三处大穴,杨朔连忙挥刀挡架,护住了身前要穴。
便在这时,后面那女子一声娇叱,长剑化作点点剑雨洒向了杨朔后心。
这一手其实已无异于偷袭,算准了杨朔全力挡架封弃之之时顾得了前面,顾不得后面。
谁知杨朔刀势陡变,自守为攻,呼呼呼连进三刀,随即发了疯一般的向封弃之使出七八路进手招式。
封弃之瞧见这等招数,眼中竟然露出恐惧之色,叫道:“这是七……”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已忙不迭转攻为守,恰好这时那少女一剑将及杨朔后心,杨朔身形偏侧,让开了这一剑,一掌拍出,击在那少女手腕之上,“呛啷”一声,长剑又落地。
那少女一阵羞惭,适才杨朔饶了她一命,这时她本不该再度偷袭,而偷袭之后却不能得手,难免脸红。
就在她心神摇摆之际,杨朔趁机一手搂住她的腰畔,右手弯刀开路,掠了出去。
杨朔逼退封弃之,擒住那少女原是一瞬间之事,封弃之但觉对方攻势一松,立即纵后闪避,突然想起这样太过于窝囊,准备再次动手,对方早已擒了自己伙伴逃走。
门外掠阵诸人瞧见封弃之在对方急攻之下如此不济,对杨朔更是惊惧,叫喊着拦人动手的多,真正出手的还真没几个。
杨朔身形如一溜轻烟般远去,片刻间已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封弃之看着杨朔的去路,目中精光闪动,似在思索,似在沉吟,轻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很静,秋虫之声也已停歇。
道路更僻。
那少女只觉身子犹如浮在云端,全身轻飘飘的。
她的要穴没有被点,她并不是不能反抗。
可是一股独特的男子气息涌入鼻尖,使得她全身都软了下来,忽然间,她已找不到反抗的理由。
便在这时,那少年手上一松,她陡然滚了过去。
她身形半旋半转,一手按在地上,借势起身,手掌沾上了泥土。
却见那少年也自倒在泥土地上,清冷的月光就落在他的身上。
落在那张脸上。
那是一张冷漠,傲然,可又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分英俊的脸。
她试探性似的走近几步,叫道:“喂,你是不是装死?”一连叫了几遍,没有回应。
她思忖片刻,跺了跺脚,恨声道:“不管你是不是装死,大晚上把我劫到这里,再回去我还怎么见得了人?”
她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柄贴身的匕首。给她这柄匕首的人曾经告诫过她,但凡有男子冒犯了自己,唯一能洗清自己清白的,只有用这把匕首杀了那人。
她一步步地靠近,缓缓将匕首抽出,等到离杨朔不及三尺之地,弹指一挥间便可要了杨朔命的时候,她反而犹豫了。
落在匕首上的月光映照着她那副俏丽的容颜,眼眶中盈盈泛着几滴泪珠——看到了自己,又忍不住想起这少年适才两度饶了自己的性命,“难道此刻我真能如此无耻地杀了他?”
本已递进的刀尖忍不住要收了回来,可是终究犹豫了起来,便在这时,地上那少年忽然睁开眼朝她咧嘴一笑,她一惊之下手一松,匕首正好向那少年胸口掉落。
杨朔指尖轻轻一点,一勾,那柄匕首就落入了他的掌中,“你不杀我,是不是因为我之前也没杀你?”
他已起身坐在地上,用一种既不冷漠,又不温和的语气对待那少女。
那少女倒退几步,变色道:“你装晕只是想试我?”
“你的性命就在我弹指一挥间,何必试你?”杨朔淡淡道:“你走吧!”
那少女不由得一怔,不信道:“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杨朔瞧了她一眼,忽然道:“我还没杀过女子,今日不想破例,何况你刚才并没有趁虚而入。”
那少女见杨朔语气中并没有做作之意,知道对方并非戏弄于己,心头一喜,一转念间眉头却又皱起,摇头道:“你……你让我怎么走……”
杨朔不悦道:“扭扭捏捏,要走就走,婆婆妈妈什么!”
那少女眼眶一红,道:“你大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掳到这里,我现在回去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杨朔微一沉吟,喃喃道:“我本来是来盗七煞刀的,谁知中伏,脱身离去的路上,所受神仙一日迷的麻药骤然发作,晕头转向之下丢失了掳来的人质……”
那少女的眼睛骤然一亮,原来这少年开棺之际还是中了自己的迷药,虽然及时闭气脱身,到底吸入了一点点,奔逃一阵,血气走得开了,原本压住的药性又发作了起来!
现在她总算有了回去也不怕惹闲话的理由了,封弃之“神仙一日迷”的效果普天下又有几人不识?
她见到歹人骤然放下自己,心中又惊又喜,急忙逃脱,逃得一阵,才想起迷药的事,再赶回去时取其首级之时,歹人已不见了踪迹!
这一番话说将出去,当真是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一点质疑的地方。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找理由?
她想问,又问不出口,轻轻说了一声“多谢!”转身便走。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且慢!”
“他难道后悔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可不知怎的,还是停了下来。
杨朔又道:“你……你叫什么?”
那少女一怔,迟疑了半晌,道:“我……我…姓宫!”只说了一个“宫”字似已觉得说了太多,快步飞奔而去。
杨朔望着她的去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刚刚说话我会结巴……为什么我要问她的名字?”
他忽然觉得有点怅惘,慢慢站起身来,又有一阵眩晕袭上脑门,他咬了咬牙,一刀割向了大腿……
白色的窗纸在秋风下猎猎作响,苍白得可怕。
他正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本已白皙的脸苍白得就像那层窗户纸。
身后两张高大的太师椅上坐着两个人中年人,一个面容白里透黄,正是封弃之,晚间那少年说的话正闹得他心中一阵不安;另一个则头发花白,面容威严,正是飞云镖局镖头宫雄。
此刻他那威严的脸上虽也有几分忧惧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愠怒,派出去的趟子手没一个能带回来他要的消息,自己的外孙女却又不知所踪,这回的老脸丢的可算是大了,若不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场,他的脸色估计就更难看了。
可是他仍得和着气安慰着眼前的少年,毕竟徐家堡近年来的声势渐大,自家大半生意还要倚仗他们,而这徐家堡唯一的少主徐玄又对孙女如此倾心,只要成了这门亲事,以后镖局生意自可越发顺风顺水。
“徐公子,你不必担心,我那外孙女吉人天相,一定能够无损归来的。”
徐玄担忧道:“老爷子说的是,但没见到冷泪,心里总是不安的,都怪我,不该同意让她伏藏在那棺材内的,不然也不会被奸人掳走。”口中如此说,眼神却似有意,似无意瞥到封弃之脸上。
仿佛是在说“只怪你出这个馊主意,还敢自称为海内第一打穴名家,竟然让贼人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不仅擒之不住还被对方掳人而走。”
封弃之忽觉一双微有异样的眼神在向自己打量,移目向徐玄一望,不觉老脸一红。
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宫雄目光闪烁,沉声道:“可是有消息?”
门外一个趟子手带着几分兴奋的语声道:“小姐回来了……”
那趟子手的话还没说完,徐玄先已抢了出去,喜道:“冷泪,你在哪?”
她就站在门外,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是那么孤寂,无助,寥落。
徐玄抢上前去,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回来就好了!”
他激动得忘了礼教之防,但宫冷泪却没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开了他的手。
徐玄一怔,才想起这样做有点不礼貌,身后已传来了封弃之的声音,“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问得冷漠,还有点不怀好意。
可是徐玄很快也想起了这一点,忍不住怒道:“那贼人呢?”
宫冷泪似乎被吓得不轻,过了片刻,才心有余悸地道:“他将……”
说到这里,徐玄马上大声截口道:“是贼人,不是他!”
宫冷泪看到徐玄这种反应,倒有点惊讶,于是道:“那贼人将我掳出一阵,忽然力有不继,松开了我,我急急忙忙跑出一阵,才想起那人可能中了迷药,可是到底不敢跑回去察看,所以才会回来得这么快……”她特意将“这么快”说得比较大声。
封弃之面有喜色,道:“看来我那神仙一日迷到底派上用场了,孙侄女,你是从方向回来的?”
宫冷泪想了片刻,嚅嗫道:“西……西边!”
她话声未了,封弃之已然一跃而去,徐玄一抽腰畔长剑,朗声道:“我也同去!”
两条人影前后掠出,片刻不见踪迹。
宫冷泪骤觉心头一松,但被宫雄那一双寒如深渊的眼睛盯上,心头忍不住一阵忐忑,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爷爷。”
过了片刻,宫雄忽然道:“给你防身的那把匕首还在不在?”
宫冷泪道:“还在!”
宫雄道:“给我看看!”
宫冷泪应了一声,伸手入怀,心头陡然一震,手心里已有冷汗。
她的匕首只剩下一个鞘。
“为什么你贴身的匕首只剩下一个鞘?”
“为什么你能回来得这么快?那贼人难道真的一点都没碰过你?”
只要她的匕首鞘真的拿了出来,这些像毒蛇一样的话很快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可爷爷一双冷峻的双目时刻盯着自己,又怎容得她不拿?
若有得选,她宁愿牺牲一切换来眼前这个窘境的避免。
可形格势禁,已无可拒绝,她的手颤抖着握住匕首鞘,正准备拿将出来。
谁知宫雄忽然倒纵而出,厉喝道:“鼠辈哪里走!”
这变化实在太快,太难以置信,她一怔之下立即猜到是有夜行人在此作祟,被爷爷发现,跟踪追去。
不成想那人反倒帮了自己一把,她陡然松了一口气,忽然一物自屋顶上抛下,“叮”地一声轻响,竟是她丢失的那把匕首。
她心头极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抢上前去,立即将匕首回入鞘中,跟着一声娇叱,“贼人,往哪跑?”
两个起落已然掠上墙头,这时宫雄正好相反方向掠来,也上了墙头。
他一眼瞧见宫冷泪的匕首,本来冷峻的双目才有了一丝丝和缓,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再出了什么状况,让人家徐公子担心。”
宫冷泪点了点头,转身下墙,她心中一阵忐忑,好在平时在爷爷面前多是低着头,所以也没给瞧出什么端倪。
其实她心头正如打翻了五味瓶,乱糟糟一团。
难道那少年特意回来送匕首?
他难道不知道再回来可能会中伏生险?
可我为什么又要帮他打掩护?
她不敢再想,可又忍不住再想,急忙跑回房间里去,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几个趟子手听到喝声奔了过来,只见宫雄站立在墙头上,一双冷目四周打量着,其中一个叫道:“镖头,是不是有什么贼人?”
宫雄飘身落地,道:“你们各归各位!”
那人又道:“但小人刚刚……”
宫雄不耐烦道:“让你们走就走,聒噪什么?”
几个人这才退了开去。
宫雄又往四下看了一眼,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一条人影正缩身藏在适才宫雄他们会事的那间房间的屋檐下的一根横木上,借此掩饰身形。
那人正是杨朔,宫冷泪走后,他一刀割开大腿,鲜血流出一阵,解了迷药以后本想转身就走,瞥眼看到自己手上的匕首,想起了这是那少女的贴身之物,若是丢了只怕会着急得很,也不知道是出于“救人救到底”的缘故还是另外有一根不知名的线牵引缭绕,竟让他又重回此地。
他来到之时恰好遇见宫雄在逼促着宫冷泪,于是在不远处闹出点动静,引开宫雄,还了匕首以后,正想离去。
谁知被宫冷泪一声呵斥,陡然顿住身形,跟着耳畔一阵极轻的衣袂带风声响起,知道是宫雄回来了,心中诧异对方竟然这么快回转,又庆幸没有立刻展动身形逃走,放眼形势,最后就躲在那处屋檐下。
夜更深,天地间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忽然间起了一阵秋风,四下木叶萧萧,却不闻人声。
等到这时,杨朔才手脚并用,从檐下钻出,上了屋顶,他藏了许久,此刻自然忍不住先深深吸上一口清新的空气,再展开身形离去。
他足下方自往上一纵,身后传来一声厉叱,道:“留下命来!”一柄厚背薄刃的大刀向他腰间砍来,这一出手势猛、力疾、劲足,一转眼就要将他身子斩成两半。
看来已是避无可避,哪知杨朔偏偏有法子避开,只见他上半身向前倾出,左右两腿连环后踢,竟然在常人呼吸之间踢出四五腿,或向刀身或向握刀手或虚空而踢。
宫雄未料到这人竟有如许变化,骇异之下知道对方乃是虚招,刀身斜起向上,切他脊骨,这一切也能将之切成两半。
可惜他这一怔之下,对方借着后踢之力倒转了身子,头朝下,正对着宫雄的脚底。
这一来姿势虽然奇怪,后心到底不会卖给了对方,但见刀光一闪,“当”地一声骤响,杨朔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拔出短刀格开了对方的大刀。
宫雄“腾腾腾”连退三步,脚下踩过的瓦片立时破碎。
杨朔借着一刀之力向后飘出三丈远,反手摸了一把冷汗,暗叫一声“好险”。身形一转,向夜色中远掠而去。
宫雄借着月光看到眼前那人竟是一个少年,看年纪不过比自己孙女大上一两岁,怎会有如此造诣?
他举步待追,哪知对方转瞬之间已在六七丈外,更是骇然。
便在这时,西边又有两条人影前后掠来,来的是封弃之与徐玄,两人自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宫雄转身下了屋顶,迎上了两人,三人一照面,脸上均有郁郁不平之气。
徐玄寻不到贼人,怫然而归,临近客栈时莫名的低落,低着头,反而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他抬起头,道:“宫爷爷,冷泪怎么样了?”
宫雄温声道:“她没事,我让她先回房歇下了,你也先回去吧,明日再去瞧她。”
徐玄还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口,向两人拱了拱手,退了去。
等到徐玄脚步声渐远,封弃之鉴貌辨色,看出了宫雄的脸色,道:“宫大哥刚才可是跟那人交上手了?”
宫雄叹了口气,道:“我料那人藏在暗处,于是潜藏等待,只待一击毙命,谁知竟然给他躲了开去,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这人不仅武功高强,连轻功也是十分了得,追之不及!”
封弃之目光闪动,沉吟了片刻,道:“回来时我也瞧见南面一条人影迅速之极地掠过,瞧那身法倒有六七分相似……”
说到此处,宫雄忍不住接口道:“莫非你说的是那独行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