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什么情况?”
“鱼塘边的空屋,大量血迹,血手印,血脚印,还有搏斗的痕迹。但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尸体,鱼塘发现了两辆摩托车,一辆电动三轮车。”
“你怎么判断?”
“可能是犯罪行为。”
“这不算判断。”
“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我只能给出这样的判断。”
“我需要更精细的判断,这样才能做决定,陈队长,发挥你的想象力。”
“我不是靠想象力工作……”
“这是命令。”
“……有一个人在空屋里杀掉了其他人,然后扛着尸体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埋藏了起来,大雨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但是,我不觉得有人不依靠交通工具,就能把尸体,还是好几具尸体运走,除非……”
“除非杀人的不是人。好了,陈队长,我命令你立刻接管塔山案件的事务,注意让普通警员和案件事实保持距离。”
陈镜安掏出警务通,将上山途中看到的脚印都拍摄了下来。
而他的脑子里却回想起昨天和王静的通话,犯案的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如王静所说,不是人?
或者,他们在调查中忽略了什么,毕竟才第二天,证据还在搜集中。
可是,看着一路上这些隐藏在灌木中躲过大雨侵袭的脚印,陈镜安觉得距离真相或许不会太远了。
他穿过树丛到了山顶,一座灰白色的石塔矗立在那里,在石塔附近能看到一块平整的空地,显然不是天然而成,应该就是当年的寺庙所在。
这石塔高约3米,分为五阶,呈六边形。形制不算精巧,百年的风吹雨淋更让它面目全非,塔身上布满了绿色的苔藓和枯萎的藤蔓。
柳京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名胜古迹数不胜数,这样一座普通石塔自然无法引起人们的兴趣。
石塔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陈镜安走近它,仿佛走近一个无声的证人。
他绕着石塔走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石塔的表面,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痕迹作为指引。
陈镜安观察的很细致,也很小心,如果真的有人搬运尸体一路上到塔山山顶,那就有和石塔发生接触的可能。
在查找了约5分钟后,陈镜安终于有了发现。
在石塔底座朝东的方向,有一小块血迹,滴落在底座的苔藓上,渗入了苔藓的毛绒中,竟还没有完全干涸。
11号的大雨把一路上可能出现的液体痕迹冲刷的干干净净,只有这一小块红色斑点,借助石塔和苔藓的庇护,留存了下来。
陈镜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再拿出一把随身带的瑞士军刀,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沾有血迹的苔藓从底座上挖下来,放入袋中保管。
陈镜安推测,这应该是11号晚上,血滴下来后被风吹落到了石塔底座上,幸运地没有被大雨冲洗掉。
取完血迹,陈镜安起身环顾,从血滴落下的方位来看,搬运尸体的人应该是往东北方向走。
在东北方向果然有一条下山的石板路,这个方向的山势比西面缓和了许多,山路也更长。
陈镜安沿着石板路向下,一路上不再是灌木小丛,而是一株株的大树,路边是落叶和腐殖泥土,散发出潮湿腐烂的味道。
10月,万物开始凋零,但在南方,山上的这些常绿阔叶乔木依旧顽强的保留着一层绿色,遮挡住了陈镜安的视线。
快要到山下的时候,陈镜安才透过树丛依稀看到一栋建筑,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是一片石滩,一条河从山下流经,在塔山的山坳里形成一个u字形,而那栋建筑就在u字的顶上,在塔山山体另一侧的山脚下。
沿着河有一条公路直达那栋建筑,这条公路又一直往南通到塔山镇。
从陈镜安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平整的道路通往那建筑,需经过石滩,再走一段土坡路,来到山坳下的一块高地上,就能看见一个四方的院墙。
红砖砌起来的院墙,连水泥都没有抹,在院墙里依稀能看到蓝色的棚顶,和一栋二层小楼。
院墙的周围长满了灌木和香樟树,秋天香樟树也不会落叶,地上都是落下的黑色果子。
陈镜安小心地朝着这院墙前进,边走边观察着土路面,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当他距离院墙一百多米的时候,一股臭味传来,陈镜安嗅了嗅,不像尸体腐烂的味道。
再走近一些的时候能看到,在这红砖院墙外,有一条沟环绕,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看样子是个养猪场。”
闻着这个味道,陈镜安就知道是猪粪味,小时候在农村,普通人家里养猪,猪圈和厨房挨在一起,无论如何打扫,猪圈里都会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这个院墙围起来的地方,应该就是一家养猪场了,背山靠水,又在高地上,的确是搞养殖的好地方。
陈镜安走到南边的院墙,铅灰色的铁皮门紧闭,透过铁皮门的门缝,能看到一片干净的场院,堆放着一袋袋的猪饲料,一个干草堆,一辆三轮车。
二层小楼的门紧紧关着,这时他突然看到,有两头猪施施然地闯入了他的视线,在场院里闲逛,不时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
“这家养猪,猪不呆在猪圈里吗?”
看到有猪跑出来,陈镜安感觉有些奇怪,他想翻墙进去查看,可自己并没有搜查证,而且如果这里真的藏着能以一杀几人的罪犯,自己没有带枪,进去会非常危险。
这时,陈镜安隐约听到,在院子的东边有动静,他离开大门转而朝着东面走去。
东面同样有一条水沟,在水沟里,陈镜安看到了散落在沟里的衣物和几双鞋子。
他轻轻滑下沟去,这几件衣服挂在了沟里的石头上,鞋子进水沉到水底,还有的可能已经被水流冲走,冲到河里去了。
陈镜安拎起一件土黄色的夹克,仔细查看,在夹克的领子、肩部以及背部都有红色的血迹;其它几件衣物都差不多,多多少少都有血渍。
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衣物都很完整,只有一件秋衣咯吱窝的地方被撕开,没有任何刺、砍、割的痕迹。
按照常理判断,那这些衣物有可能是行凶者的,行凶者在伤害受害人时,血液喷溅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如果衣物来自行凶者,血迹的位置应该在胸口、袖口等正面位置,不应该在领子和后背上。
这件秋衣的血迹倒是在胸口,可如果穿着外套,血很难会溅到秋衣上的。
“这要是受害者的衣物,那行凶者可真是刀刀封喉,全砍在脖子上……”
从昨天到今天,陈镜安已经见过不少不合情理之处,如果这些衣物都是受害人的,那行凶者的刀一定都砍在了裸露的最致命之处——脖子。
院子的东边又传来了动静,陈镜安爬出了水沟,来到东院墙。
这面院墙和其他三面都不一样,墙体上半部分是用镂空砖头砌的,看样子这里是养猪的地方,镂空砖是为了透气散热之用。
陈镜安猫着腰悄悄靠近墙体,猪圈的臭味越发浓烈,他隐约能听到猪的哼哼声,和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倚靠在墙边,慢慢的起身,他听到了野兽一般的喘息声,混杂在猪的哼哼声中,搭配着浓烈的臭味,让人有一种强烈的恶心感。
陈镜安很久没有产生这样的感觉了,过去哪怕面对面目全非的尸体,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扒着墙透过孔隙朝里看去。
“man'atusole!cchiubello,ojene!osolemio!”
陈镜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