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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幻想 > 权臣的早死原配 > 八十四章
  八十四章
  年初一, 沈寒霁昨夜难能睡了个好觉。
  大概是因这段时日不需大理寺和府中两头跑,与温盈多了相处的时间, 这心头也就多了几分踏实, 所以才睡得安稳。
  今日还是一样下着小雪,屋内烧了地龙,很是暖和。
  沈寒霁起得早, 天色未亮便起来了。动作轻缓的下了床, 披了大氅到外间的软塌上,半倚着看书。
  温盈虽起得晚, 但冬日本就昼短夜长, 这会天色才蒙蒙亮, 所以起来的时候屋内还是暗的。
  身侧无人, 外间点了蜡烛。
  温盈揉了揉眼, 撩开帐幔下了床, 踩上了便鞋,便往外间走了出去。
  走到外边,沈寒霁听到动静, 抬起头望向她, 见她衣着单薄, 眉头微蹙:“怎的不多穿一件衣服, 屋内虽暖, 但也会着凉。”
  说着,朝她喊道:“过来。”
  温盈笑了笑, 朝着他走了过去, 坐到了他的一旁, 他便伸臂把她揽入了大氅之中。
  他的怀中,满是书墨气息, 还有属于他的热息,倒也算是温暖。
  温盈看了眼他手中的书卷,问:“这是东疆的书?”
  上边的文字,是温盈看不懂的,但也看见过,知道是哪里的文字。
  沈寒霁轻“嗯”了一声,拉拢了大氅,说道:“总该是了解透彻了,才能有备无患。”
  确实,沈寒霁不做无准备之事。
  “那你先看着,我让下人去弄些吃的。”
  说着,她正打算起来,沈寒霁却是搂紧她,道:“不着急。”顿了一下,又问:“你可想学一学东疆的文字?”
  见他颇有兴致,温盈也就没有拒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寒霁便开始教她些简单的东疆话,再在书卷上找到相应的文字。
  外边天色渐渐亮了,屋内二人也浑然未觉。
  清晨,院子外边积了许多的雪,下人正在清扫。
  去完老太太的院子拜年,温盈还得了好些红封。许是今年温盈的改变,又因她今年受的委屈,长辈给的红封都比往年丰厚了许多。
  在老太太的院子,与大家伙一同吃了早膳后才回了云霁苑。
  沈寒霁回房换衣,温盈上前帮忙,问:“今日初一,还未到拜年的时候,夫君是要出去会友?”
  沈寒霁点头:“昨夜那东疆三王子说要与我叙旧,话中意思,大概就是今日会在天香楼等我,他见过我,也是好事。”
  温盈不多问,便嘱咐道:“今日还下着雪,路面湿滑,夫君让赶马车的车夫路上小心些。”
  沈寒霁含笑的应了一声“好”。
  *
  沈寒霁到天香楼的时候,已经巳时正。
  今日虽是初一,但也有不少人出门会友,大堂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二楼上的一个雅间外有一个高大的男子,看到沈寒霁进了大堂后,便从楼下下来,走到了沈寒霁的面前,略一拱手:“沈大人,我家爷恭候多时了。”
  沈寒霁笑了笑:“劳烦带路。”
  随着随从上了楼,推门进了雅间,再而朝着屋中站起之人拱手作揖:“沈某见过三王子。”
  拓跋烈上前,虚扶了扶,笑道:“沈大人无须多礼,如先前相处那般便可。”
  大半年前,二人相见,沈寒霁猜测得出来拓跋烈的身份,但拓跋烈却不知他是谁。
  那会沈寒霁只说了姓,拓跋烈说了名字中的“烈”。二人虽只见过数面,但拓跋烈也挺喜欢这个大启朋友。的
  毕竟能在大启金都找到一个会听也会说东疆话,且还聊得来的朋友,太难了。
  拓跋烈当时只觉得相见恨晚,没能早些认识。
  昨日在殿上才知道原来那个姓沈的朋友,竟然是大启朝的状元。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这姓沈的朋友,不仅会东疆话,还很是健谈,知道许多东疆的风土人情,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且浑身散发着一股淡然从容,温润如玉的气质。
  当时若说这人将会中状元,他也信。
  二人落座后,拓跋烈给沈寒霁亲自斟了酒水,随而道:“昨夜我皇叔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昨天晚上的那种情况,要比试必然是奔着赢的目的去的。那东疆亲王本就想是想要在武上边赢了沈寒霁,再而羞辱他,但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自己丢了脸。
  沈寒霁说了声“多谢”,随而才道:“在下并未放在心上,三王子无需在意。”
  三王子笑了笑,随而道:“皇叔想要为难沈大人,不成想沈大人文武双全,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沈寒霁谦虚道:“只是多读了些书,再有便是父亲再三督促,才不至于荒废了那几套拳脚功夫,不足挂齿。”
  端起酒水,沈寒霁敬了他一杯。
  一杯酒后,拓跋烈开口道:“大启和东疆就是这一点不一样,在东疆若是家中皆是武官,便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从事文官一职。”
  沈寒霁淡淡一笑,对他邦内政不加以置评。但心中也约莫知晓造就今日东疆政权分割得厉害,太后手握大权的原因,很大的一方面便是武官握权过重。
  闲聊了片刻,拓跋烈道:“我看得出来,大启的皇帝对沈大人很是重视。”
  沈寒霁淡淡笑道:“蒙得皇上圣眷,不敢居大。”
  拓跋烈一笑,随而把他的酒杯倒满酒水,继而道:“其实此次我是奉父王之命,前来大启,请求大启皇帝赐婚的。”
  沈寒霁故意露出诧异之色:“可确定是哪位公主了?”思索了一下,又道:“如今适合年纪的公主只有两位,七公主已经定亲了,那么只剩下刚及笄不久的八公主了。”
  说到八公主之时,沈寒霁看向了对面的拓跋烈,以眼神告诉他——和亲之人,极有可能是这八公主。
  拓跋烈明白他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继而端起酒水饮了一口。
  斟酌了一下,才抬眸看向沈寒霁,开了口:“其实我已有心仪了女子。”
  沈寒霁心中有数,却还是问:“是哪家姑娘?”
  “贵朝户部尚书,刘家之女。”说到这里,颇有些不好意思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刘家五姑娘?”
  拓跋烈不自在的点了点头:“正是。”
  沈寒霁一笑,温声道:“若是喜欢,向我朝皇上直言便是,三王子何须这般扭捏?”
  拓跋烈紧张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然后才道:“毕竟远嫁东疆,那刘姑娘或对我有怨言。”
  沈寒霁思索了一下,随而道:“听闻三王子会在金都待到二公主成婚后才离开金都,那正好在元月下旬,我新搬府邸的乔迁宴,届时宴请三王子和刘姑娘,三王子再向其表明心意,如何?”
  三王子愣了一下,随而讷讷道:“若是那刘姑娘不愿又如何?”
  沈寒霁提起酒壶,站起给他斟满酒,声音清朗:“难道三王子觉得八公主也会愿意远嫁东疆那么远?”
  三王子抬起头看他。
  沈寒霁放下了酒壶,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淡淡的道:“没有多少个贵女愿意离开国土,外嫁千里之外的,三王子又何必在意这一点呢?”他轻笑了笑,又道:“三王子是怕刘姑娘怨对自己,那不若待她好,疼爱她,让时间来证明三王子的情意,在下想,长此以往,便是冰山,都能融化了。”
  沈寒霁明白得很,他便是不说这些,拓跋烈最后也会向皇上禀明想娶的人是那刘家女,他不过是顺着拓跋烈的想法把这些话说出来而已。
  拓跋烈思索了一下,似乎想通了,露出粲然一笑。随而端起酒水敬沈寒霁:“多谢沈大人这一番话。”
  沈寒霁举起杯盏,与其一碰杯,随而一饮而尽。
  此番相见,拓跋烈的目的,怎可能只是为了个女子,不过是寻个借口,与他见面,加深几分情谊罢了。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又何乐而不为。
  放下了酒杯,二人相视一笑。
  *
  温盈正与二娘说着话,下人便来传说亲家堂公子来访。
  出了二娘的院子,下人才道温霆神色匆匆,说有要事要见三爷。
  温盈微愣,若非真的是急事,恐不会在大年初一来寻。
  思索了一下,然后问了下人时辰。
  下人回了话。
  温盈略一思索。沈寒霁出去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也应该快回来了。
  随而吩咐:“你先把堂兄请进来,说三爷很快就回来了。”
  想了想,温盈还是让小厮骑马去寻。
  小厮才到门口,便遇上了刚刚回来的沈寒霁,说了温霆来了府上的事情。
  沈寒霁似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加快地往云霁苑而去。
  回了云霁苑,便见温盈在厅中招待着温霆。
  温霆脸上有些严肃。
  沈寒霁与温盈道:“我与堂兄去书房说话,你且让下人莫要来打扰。”
  温盈应了声。
  二人随之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落座后,沈寒霁问:“可是那守城门的徐建出了什么问题?”
  温霆点头,随而道:“昨晚本是徐建守城门,可等换值的守卫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他,便让人去他家中看了,他家人却道徐建昨夜也没有回来。”
  沈寒霁微微眯眸,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珏。
  温霆脸色深沉,继而道:“而今日午时,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光棍老汉路过一家宅子,见门没有关上,便朝院子喊了几声,见没人应,四下也无人,便有了进室偷些物什的想法。进了堂屋中后,便看到了地上有一具已经冻得发紫的尸体。”
  沈寒霁抬起头,眼神微眯的看向他,声沉如水:“死的人是先前的昭武校尉徐建?”
  温霆点头,随而面露惭愧:“昨夜除夕,便想着回家中陪着母亲吃了一顿团圆饭,没成想就这一时没盯着,他便死了。”
  沈寒霁微微摇头:“非你之错,你便是盯着他,他也能设法寻了缝隙逃脱你的监视。”
  那人先前能做到昭武校尉的位置,便说明也是有些本事的,被人盯上,多少会感觉得出来。
  “且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你说说看,都发现了些什么?”
  温霆便回:“询问了周围的人,很多人都不大清楚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但有人说是住着一个聋哑的婆子和一个女子。而那女子究竟长什么样,没人知道,且因那里周围也没有什么百姓居住,徐建做事又小心,所以也没人见过他。”
  “一个聋哑婆子,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会不会就是那个……”温霆许下的话未说出来,只看向沈寒霁。
  “李清宁。”沈寒霁把他未说完的话补充上了。
  黑眸中有些许的冷寒从眼中跌了出来,用力的紧捏住了手中玉珏。
  “可要搜捕?”温霆问。
  沈寒霁摇了摇头:“大年初一,若是大肆搜捕,只会引起动乱。况且金都现今都是番邦的人,若此时大肆搜寻,恐会让他们觉得是在针对他们。”
  “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若是那李清宁丧心病狂的来害阿盈怎么办?”温霆担心温盈的安全,毕竟那李清宁最恨的人,应当就是自己的堂妹了。
  沈寒霁沉默,黑眸深沉。
  片刻后,沈寒霁道:“昨日裕王妃和裕小王爷都未出席年宴,若是李清宁回去寻了他们,他们未出席,也就说得通了。但他们必然会把李清宁匿藏了起来,要寻到她,绝非易事。”
  而且现在还要等着裕王有所造反动作,让人盯着他,反倒会他谨慎了起来。
  昨晚看他的神色,并不像是知道李清宁还未死一事。恐怕是李清宁威胁裕王妃和李泽,让他们不能把她活着的事情告诉裕王。
  估摸着还想裕王记恨他们夫妻二人,除去他们。
  温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金都城这么大,要寻一个人,俨然是大海捞针。
  沈寒霁沉思了半刻,然后才道:“过几日我要进宫见皇上,此事我会提起,而那徐建的事情,依旧按照凶杀案来查。”
  温霆深呼吸了一口气,应:“我明白该如何做了,但我还是希望妹夫能好好护好阿盈。”
  沈寒霁面色严谨,只说了四个字:“以命相护。”
  二人在书房中约莫一刻才出来,温盈听到他们出来了,便让下人撑伞挡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见到了堂兄,见他面色不但没有放松下来,眉头反而紧锁,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温盈问:“堂兄既然来了,要不一同用了午膳再走?”
  温霆看到温盈,顿时想起了那李清宁的事情,面上露出了几分忧愁之色。叹了一口气,看着温盈,很是语重心长的道:“阿盈,往后可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温盈露出了几分疑惑。茫然地看了眼沈寒霁,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她便与堂兄道:“堂兄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不会让人伤到的。”
  许是知道自己太过严肃了,温霆露出了笑意,道:“看我,大过年的,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温盈却是不怎么在意:“兄长是关心我,我心里明白的。”
  温霆点了点头,随而道:“母亲在家中等我用午膳,我便不留了,先走了。”
  “那我便不留兄长了,兄长慢走。”温盈也就没有再挽留。
  送走温霆,夫妻二人回了房,温盈把沈寒霁身上的大氅解下,挂到了炉子边上的架子烘烤。
  用竹板拍着上边的雪花时,温盈斟酌了一下,随而看了眼在一旁喝热茶的沈寒霁,开口问:“方才在书房中,夫君与堂兄说的事情,是不是与我有关?”
  沈寒霁动作微顿,但还是吹了吹茶水的热气,饮了一口茶间也思索了一下,在犹豫着该不该与她说这事。
  不说,便不会让她胡思乱想。
  说了,恐会让她心绪不宁,胡思乱想,但也能多加防范。
  衡量之后,沈寒霁终还是开了口:“李清宁十有八九尚未死。”
  拍打着大氅的竹条略微一顿,然后继而若无其事地拍打着,轻声的道:“她自尽是在意料之外,没死却又在意料之中。”
  捯饬好了大氅后,温盈放下竹条,转身坐到他的对面。
  “我曾经也想过那李清宁或者只是假死。可那皇陵有那么多看守的将士,她又是怎么办到假死还不被人发现的?这是其一,其二,我没有说,是因怕夫君会因此事更加寝食难安。”或许沈寒霁也有一样的顾虑,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会让他更加的夜不能寐。
  沈寒霁闻言,无奈一笑。他们夫妻二人竟都有着一样的担心,担心对方。
  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们有这样的猜疑,估摸着皇上也有这样的猜忌,所以才会让那个护送李清宁的昭武校尉去看守城门,只是此人太过狡猾,才会被他瞒天过海,至今未发现端倪。”
  “昭武校尉?”温盈微愣?
  沈寒霁点头:“若是我没有猜错,李清宁定是以美色相诱,让其冒险帮她假死。而估摸着是因为怀了身孕,那校尉才会冒险的把她带回来,不然便是再喜欢,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其假死,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听到他的猜测,温盈杏眸圆瞪,她猜测李清宁是假死,但从未往这方面去猜。
  错愕了好一会,温盈才缓和回来,随而感慨道:“李清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是她心思没有那么坏,往后过得不会比任何人差。”
  沈寒霁翻了个杯子,放到了温盈的面前,斟入热茶,淡淡道:“她本是郡主,但其宠爱胜过公主,便养成了她心比天高,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气。”
  顿了一下,放下茶壶,继而平缓的分析道:“而第一次做坏事的时候,或许被责骂的都不是她,反而是被她祸害的人,因此便长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觉得自己就算是做错任何事情,最后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拿那县主和七公主的事情来说,对她没有丝毫惩罚,也没有人怀疑到她,她的胆子自然而然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无法无天。”
  温盈赞同的点了点:“所以一味的溺爱,只会害了孩子也会害了别人。”
  听到她的感慨,沈寒霁忽然一笑:“怎的,现在就想着如何孩儿了?”
  温盈小瞪了他一眼,随而说回正经的:“我身边有柯月柯敏保护,再者,我也不出这金都城,所以夫君也不必为我太过担心了。而我平日里也会多加注意的,但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都会与夫君说的。”
  沈寒霁思索了一下,才道:“反正也要新搬府邸,我便去尚武武馆要一些人手。”
  温盈点头。若是能让他心里边安心一些,那就随他安排吧。
  过了片刻,沈寒霁微阖,面色如水的冷声道:“此次若是先寻到她,我便先斩后奏。不过是杀一个欺君的逃犯罢了,皇上也不会怪罪。最多便是裕王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但如今裕王也想杀了我,再多些仇恨又如何?”
  他脸上那凛冽冷寒的神色,是温盈没有见过的,但却不觉得可怕,反倒多了几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