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这个陌生的中原修仙界里,李菱唯一认识,熟悉,且渊源颇深,应该说是她生命中的贵人的修士。兴奋激动之下,李菱也忘了自己口中的风师叔,是元婴修士,更忘了天空中还有一帮她需要仰望的元婴老祖,忍不住提高声音叫了一声:“风师叔。”
虽然她叫的声音,也不算太大,只是这会儿,广场上一片寂静,而元婴修士的耳目,又是何等灵光。
司马风向下一望,就看到了人群中方才发声之人。他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对领头的元婴老祖上官一泓笑道:“抱歉,我先下去,和故人打个招呼。”说完,也不等上官一泓回话,身形一晃,就到了李菱面前。
“小丫头,你终于到中原来了啊,你们小地界之人,过来了多少啊?”
此刻,看面相,两人的岁数也差不多,但司马风一开口就是小丫头,周围人知道这个面貌年轻的修士实际上是个元婴老怪,还不会觉得不合适,但李菱就很郁闷了,按照郑菱儿的年龄来算,自己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被人称为小丫头,且是个面相和自己差不多年轻的人这样称呼,就觉得很违和了。
好在,此刻见到老熟人,心情太激动的她,很快就将这一丝郁闷抛到了脑后,答道:“我应该是第一个从那里过来的人,至于后来还有没人过来,有多少人过来了,我就不知道了。”
广场上数以万计的筑基修士,高台上的结丹修士,天空中的十几个元婴老祖,此刻全都静立在原地,所有的神识眼光,都关注着这里,等着这两人叙旧完毕。
心情激动的李菱,全然没发觉,自己此刻竟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想到若没有司马风修补好远距离传送阵,还留下一块极品灵石,自己可能已经落在阮大长老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就万分感激眼前之人。当即慎重的一施礼:“多谢风师叔留下的极品灵石,让弟子得以逃得性命,到了这中原。”
逃得性命?这小丫头又招惹了什么人?难道又是天地小乾坤阵惹的祸?司马风眼神微眯,噢了一声。此刻不是详谈的好时机,他拿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坠,丢给李菱,“把这个戴在身上,等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身形一晃,又回到了半空。
上官一泓呵呵笑道:“不过二十多年没见,风老弟已经是元婴中期了,这样逆天的修炼速度,这样的天资,简直是羡煞旁人啊。”
司马风难得的谦虚道:“上官兄谬赞了。”
且不提司马风和上空的那些元婴老祖寒暄,贺澄等人已经是用惊喜,羡慕的眼神看着李菱,都在往李菱耳朵里传音。
“小师妹,你隐藏的好深啊,风真君是你师叔,你竟然从来都不提起。”这是大师兄贺澄的声音。
“小师妹,风真君是你师叔,那你原来的师父应该很有名啊,怎么又拜在我们师父座下了?”这是二师兄尤定波疑惑的声音。
“小师妹,风真君那可是最年轻的阵法宗师,有个阵法宗师的师叔,你还愁阵法水平不能提高?”这是五师兄蓝良有些羡慕的声音。
“小师妹,师父一定羡慕死你了,师父平时最崇拜风真君了,称他是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呵呵。”这是三师兄杜沧琦。
还是四师兄梁大钧最细心,“小师妹,小地界是哪里?听风真君的话语,你难道不是中原修仙界之人?”
被五位师兄一起传音,李菱都不知该先回谁的话了。
但就在此时,天空中又飞遁来一位元婴修士,只见他脸色难看,语气不善的冷哼道:“他是阵法宗师,难道你们就不是阵法宗师,用得着低声下气,屁颠颠的跑来迎接?”
此话一出,上官一泓等先前来的元婴修士就都有些尴尬了。这史牧宇,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说话也忒难听了些。
虽然都是阵法宗师,但要知道,司马风才一百六七十岁,和他们这些大几百岁,甚至上千岁的老怪物一比,简直就是个小孩子。他们能成为阵法宗师,哪个不是在阵法上浸淫了数百年,这样一比,司马风的阵法天赋,要甩他们几条街了。何况,就算都是宗师,水平同样也有高低啊。你史牧宇不照样在阵法比赛中输给了他。
司马风不屑道:“他们是阵法宗师不假,你这个阵法宗师,才是欺世盗名之辈,我若是你,早就寻个犄角旮旯躲起来了,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史牧宇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怒道:“司马风,你要知道,这里是玄云城,还轮不到你来这里撒野,你若再胡言乱语,可要小心后果。”
司马风狂妄的一笑,负手站立在空中,嗤道:“玄云城又怎么样?玄云城不是你玄极宗的,更不是你这个死木鱼的,不管是打架,还是比阵法,只要你敢划出道,我司马风必定奉陪到底。”
两个元婴修士在半空斗嘴,看得底下一帮小筑基修士瞠目结舌。一些结丹期的修士有知道内幕的,心里都在暗暗祈祷,这两人最好一言不合比斗起来,当然,不是比斗修为功力,而是比斗阵法。两大宗师对决阵法,他们这些结丹修士,就可以大开眼界了。
要知道,多年前,司马风刚刚获得宗师称号时,史牧宇因为觉得他太年轻了,阵法水平应该达不到宗师级别,质疑他的宗师称号掺假。司马风一怒之下,约斗史牧宇。当然,这个约斗,是比拼阵法。
据说,两人比拼阵法,史牧宇最后被司马风围困在阵法内数十日,最后还是玄极宗的一位元婴后期修士出面,司马风网开一面,才让史牧宇得以破阵而出。
司马风现在是元婴中期的修士,史牧宇也是元婴中期的修士,但司马风一向能越级战斗,还在元婴初期时,就和元婴中期的修士对战过,且不落下风。如今他和史牧宇同级,自然更不用惧怕。
史牧宇气得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也无话可说。因为不管是比功法还是比阵法,他都比不过。
虽然司马风是一介散修,平时也大多是独来独往,但他毕竟是元婴修士,他史牧宇也不可能拿宗门来压他,也压不了他。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元婴修士可不比筑基,结丹修士,能轻易灭杀,元婴修士是很难被杀死的。而只要杀不死司马风,怕是整个玄极宗,都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上官一泓见此情景,急忙出来打圆场,“牧宇兄,风老弟,且卖我一个面子,大家都消消气吧,现在是玄云城阵法团体赛比赛的时间,咱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吵吵嚷嚷,打打闹闹的,岂不是让这些后辈们看笑话了,来来,我们且去城主府歇歇,让这帮后辈好安心比赛。”
上官一泓乃是无为门的元婴修士,且人缘极好,在元婴修士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史牧宇和司马风,自然不好不卖他的面子。
司马风笑道:“上官兄,我就在此看看这些小辈们比赛,就不去城主府了。”
上官一泓见他不去,他也不好离开,便道:“那我就在此陪风老弟一起观看吧。”
这两人不走,一同前来迎接司马风的其他元婴修士,都是痴迷阵法,仰慕司马风的阵法造诣之人,自然也不会离开。
只是大家没想到,史牧宇竟然也不肯离开。于是,一帮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全都盘坐在半空,来观看下面这些小小的筑基修士比拼阵法。
主持比赛的结丹修士顿感压力山大,在上官一泓的示意下,开始公布比赛方法。
在广场上,已经有五百个布置好的复合阵法,每个进去的团体成员,有半个时辰的破阵时间,若是在半个时辰内没能破阵出来,则直接淘汰。在规定时间内破阵出来的,则是计算时间,按破阵速度来排名。
这次参加团体阵法赛的,大概有两千多个,每个团体人数最多八人,最少的一人也行,只要你一人能抵得上别人八人。
流云峰的弟子,只有六人,上灵宗却没有再另外塞两个人进来,凑齐最大限度的人数,那是因为,这种团体赛,需要破阵之人阵法理念相同,破阵手法一致,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破阵效率。若是多个外人,理念不同,手法不同,在同时破阵时,很可能还会帮倒忙。
这种复合阵,破阵之人被关在阵法内,只有最后阵法破开时,才能看见他们,因此也不用担心外面等待的筑基修士可以从先参加考试的修士中,看出阵法奥妙。
比赛开始后,还没轮到进去的筑基修士,都在原地静静等待,结丹期和元婴期的老祖们,看似同样安静,但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些人都在传音交谈。
李菱他们第一轮没有他们的号数,自然是同样在原地等待。
等待的时间内,自然免不了闲聊。李菱怕他们再和自己谈论风师叔或者小地界的事情,干脆拿出一枚玉简,假装在看书,避开了这些突然变得很八卦的师兄们。
从这些人先前的话语中,李菱已经明白了,司马风在中原修仙界,特别是阵法这一块,名声很大,是最年轻的阵法宗师。
想到以前在元符宗时,他装成一个筑基修士,在自己面前说以阵法闻名的凌云阁修士,他都没放在眼里,自己还以为他在吹牛,现在看来,那时候的风师叔,已经是够谦虚了。
一个没有元婴修士的小地界,一个被中原修仙界遗弃,甚至遗忘的小地界,那里的阵法水平,又如何能和中原修仙界相比。
小半个时辰后,陆续有参加比赛的筑基修士团队破阵而出。被毁坏掉的阵法,很快就会有结丹修士前去,重新布置,好让下一轮的修士尽快参加比赛。
第二轮的比赛名号出来了,李菱他们在第二批进入阵法内,开始破阵。
贺澄不愧是跟了姜泽最久的大弟子,尽得真传,很快就将这个复合阵的大致脉络搞清楚了。知道了运行轨迹,剩下的就是考虑如何破阵了。
这个复合阵法,困阵里面套杀阵,好几个阵法套在一起,看似独立,却又有关联。倘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激发杀阵的最大攻击力,让破阵的修士更加难以安心破阵。
没有一定的阵法水平,还真是不容易破解。
在贺澄的指挥下,众人开始各司其职,按照他的指点破阵。李菱发现,她的杀手锏,天地小乾坤阵,似乎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过,能不用是最好的,否则,师兄们问起来,她还真不知要不要告诉师门。只是,没有天地小乾坤阵的优势,她的阵法水平,在众人中最差,因此在同时破阵时,总是最后一个。
李菱等人在破阵,天空中的史牧宇和司马风,则再次杠上了。
司马风原本在和上官一泓闲聊,评点这次的筑基修士团体的一些破阵手法。结果史牧宇突然说道:“某些人自认为阵法水平高明,教出来的徒弟却不过尔尔。”
早就有人传音告诉他,他没过来时,司马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知道李菱和司马风关系匪浅,且李菱还叫他师叔时,就一直在关注李菱的比赛。
见他们并没有很快就破阵出来,比第一轮的两名速度最快的团体,时间还要多,就忍不住开始揶揄了,“有的人自恃阵法水平高明,可是教出来的徒弟,不过尔尔。”
他身边的一个元婴修士没明白,便问道:“谁啊?风道友不是没徒弟吗?”
史牧宇一努嘴,指着上灵宗方向说道:“这么简单的阵法,还没破开。”
元婴修士们便明白,史牧宇指的是那个司马风口中的故人李菱。
司马风嗤道:“那可是上灵宗的弟子,她自有师父,可不是我徒弟,我只不过是以前指点过她两句。不过,就算只是指点过几句,也比你的徒弟强,不信,让他们比比。”
看来这司马风,不仅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就是对一个不算徒弟的徒弟,都非常自信,一言不合就要比试。
自己和司马风比,史牧宇还真有些心有余悸,但徒弟相比,他却比司马风还要自信。
当即有些得意的说道:“可惜,我的弟子都是结丹级别,和你的徒弟比,胜之不武。”
司马风道:“若你徒弟是筑基修士,我还不屑与你比呢,就是要用你的结丹徒弟,来和她比,才好叫你口服心服。”
他这话一出,不要说史牧宇不信,觉得他一定是大话说惯了,连事实都不顾了,就算是上官一泓,也不大相信,凭李菱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阵法水平竟然能高过结丹期的修士。除非她和司马风一样,阵法天赋惊人。
只是,在修仙界已经出了司马风这样一个妖孽天才了,再出一个,还让不让别人活啊。
这时,就听司马风又说道:“将你的徒弟叫来,叫他布一个高级困阵,若是高级困阵能困住小丫头半个时辰,我司马风当众给你磕三个头,从此退出修仙界。”
所有的元婴修士,听闻此言,都是大吃一惊,这司马风,还真是敢说,他这是对那个不过筑基中期的小修士,该有多信任啊。
观众席上的姜泽,从偶像出现后,就一直很激动,等到发现李菱和司马风的关系时,既惊讶又高兴。因此他一直关注着元婴修士的动静。方才史牧宇和姜泽的对话,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他自然也听到了。
此时,他见司马风竟然要李菱迎战结丹期的高手,而且是破高级防御阵,他也觉得司马风太托大了些。虽然他对李菱的真实阵法水平也估不透,但至少从李菱的平常表现来看,她是破不开高级困阵的。
因此姜泽忍不住传音提醒了一句,“风前辈,我是李菱的师父,李菱的阵法水平,虽说还不错,但要破开高级困阵,还是不可能的,风前辈还是三思啊”
司马风循声望向姜泽,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但并没有开口要撤回李菱。
上官一泓亦忍不住再打圆场,“我说你们,观看就观看吧,还整什么徒弟之间的比试,那小丫头,也不是风老弟的徒弟,条件根本就不对等,比什么比?还是算了吧。”
史牧宇好不容易获得了这样一个复仇的机会,又如何肯轻易退出,当即说道:“那些大话,可不是我逼他说的,是他太狂妄了,不知天高地厚,他若是肯道歉一声,声明不比了,我自然不会硬要比。”他知道,凭司马风一向狂妄,目中无人的性格,是不会道歉的。
司马风懒洋洋的说道:“行了,废话就别说了,直接说,倘若我赢了,你又该如何?”
史牧宇虽然对自己能赢非常自信,但依然不敢将话说满,当即说道:“若是你赢了,从今以后,只要你司马风出现的地方,我史牧宇退避三舍。”
这条件和司马风输了后的条件相比,要温和太多,除了丢一点点面子外,根本不会太要紧。
不过,司马风也懒得再跟他计较了,对于这种人,他只是觉得恶心,这就跟癞蛤蟆趴脚面,咬不了人膈应人一样。只要这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他是哪根葱哪根蒜,关他屁事啊。
“好,就这样,现在,叫你的徒弟过来布阵吧。”
虽然李菱还在参加团体赛的比赛,但并不妨碍史牧宇的徒弟先布阵。
史牧宇急忙传音,叫来一个自己的徒弟。这徒弟是一个结丹后期的修士,很早以前就获得了阵法大师的称号。虽然他觉得,让自己和一个筑基中期的小修士同场对等比试,太丢自己的人了,但师命难违,他也只好一脸尴尬的自认倒霉了。
李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成绩,其实就在刚才,他已经让人查清楚了。那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甚至她的阵法师称号,都还是刚刚获得的,在阵法师初级赛中,她也没什么抢眼之处,和这样一个堪称阵法新手的小修士比试,真是胜之不武啊。就算李菱在破阵方面有独到之处,但她想要在半个时辰内,破开复杂的高级困阵,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好在,他只需要按照师命,布置一个阵法后,就可以隐退了。至于比赛公不公平,实在不是他能决定的,想必在场之人,也没人会来指责自己。
而此刻,在和众位师兄们全心全意破阵的李菱,丝毫不知道,自己将再次成为那些大人物关注的焦点,更不知道,她一出去,就要代表司马风,去和一个结丹期的修士较量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