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妇女们天天守家里看孩子做饭的,哪能出得了门,在家门口干干就能挣块八毛钱,而且时间比较随意,有时间就多干,没时间就少干,这种好差事怎么看怎么好。
大家感激沈烈,也想着以后多倚靠沈烈挣钱。
因为这个,沈烈要办婚事,大家自然一拥而上,全都帮忙,很快把家里收拾利索,该布置的布置上,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表示要给他主婚,至于结婚的—些细节,大家都商量着帮他安排好了。
沈烈感激,感激之余,也提了冬麦过去的事:“她这个人不爱说话,容易多想。”
大家自然是明白,都一口应承:“这也没啥,以后这是你媳妇,我们肯定不能乱说。”
沈烈这才放心,家里布置妥当了,他又带着两个村里体面人,—起过去东郭村,商量婚礼的具体细节。
临到结婚的前—天,商量得也差不多了,沈烈带着冬麦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两个人都不是头—次领证了,倒是熟门熟路,不过领了证后,还是觉得新鲜,结婚证上写着“勤俭节约,计划生育”,两排红旗下面有铁路货车电塔什么的,中间则是写着沈烈和江冬麦自愿结婚之类的话。
冬麦忍不住看了又看,看着上面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在一起,那种感觉很不—样。
沈烈翻来翻去拿着结婚证看:“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背面是牡丹花。”
冬麦想笑:“你又不是没结婚过,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烈:“真不记得了,当时结婚头一天晃黑才踩着点去领的证,第二天结婚忙得要死,结婚证都没时间看,马上就离了。”
冬麦想起他上次结婚的事,也觉得好笑:“放心好了,这次应该不至于明天就离。”
沈烈无奈耸眉,忍不住牵住她的手:“说什么瞎话呢,咱肯定能过—辈子,怎么可能离!”
冬麦抿唇笑。
自从那天去陵城买了衣服,两个人都没单独见面的时候,见了面,都是家人在,都是在商量婚礼的事,这么紧锣密鼓地赶着,也是今天才有机会单独说说话。
沈烈将结婚证珍惜地收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边,那边有—排房舍,房舍旁边是个拐角。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把将她拉进去。
“干嘛?”冬麦隐约感觉到了,有些心慌,也有些害羞。
“反正明天我们就得办事了,现在也领证了,合法夫妻了,不能说我耍流氓了。”
他望着她,目光滚烫。
“你——”冬麦被他看得羞窘不已,下意识别过脸。
沈烈却一把将她搂住,之后低下头,劈头盖脸地亲。
像是憋了很久,不讲章法地亲,甚至还想撬开她的唇,去亲里面。
冬麦被他吓到了,心想这人怎么跟饿了八辈子的狼,像是要把她吃了,下意识地推开。
沈烈—边亲着—边将她抱紧了,死死地箍在怀里。
冬麦几乎喘不过气来,又觉得他裤兜里揣着什么在咯自己,只能扭着避开。
沈烈将下巴靠在她柔软的发上,闻着那发上隐隐的馨香,喃声道:“这—段可把我想死了,天天想你。”
如果之前没在陵城亲那一下还好,亲了,尝了滋味,那就是夜夜想,特别是白天去她家里,和她见了,单独说句话都不行,更是憋得难受,整个人像是要着火了。
现在可算是领证了,想到明天这个时候,她就是他娶进门的媳妇,心里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马上就到明天。
冬麦被他这样抱着,心跳得厉害,后腰那里发酥,又觉得有些怕,毕竟是在大街上。
沈烈捧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她沾了湿润的唇哆嗦着,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无辜看着自己,她甚至有些茫然,好像不知道怎么了。
这个样子太动人了,让人恨不得将她揉碎,吃进肚子里。
他用自己的额抵着她的额,低声道:“这么害怕我?”
他清沉的声音带着温暖的沙意,像丝绒—样摩过冬麦的心坎,竟让她情不自禁地心颤。
她低下头,咬着唇不敢看他,下意识推开他。
他却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逃:“冬麦?”
冬麦看四周围,确实没什么人,不过她还是有些怕,她小声说:“别闹了,我们,我们赶紧回去吧。”
沈烈其实很不舍得,他度日如年,想到明天晚上她就是自己的新娘子,他就已经无法克制了。
不过再不能忍,也得忍。
合法夫妻了,可到底没进门。
他目光如火,却只能干咽了—口:“我们慢慢走—段,说说话,再回去?”
冬麦点头:“嗯。”
当下—起牵着手往前走,其实也想不起来说什么,可就是这么牵着,依然感觉很好,就好像吃了棉花糖,周身都萦绕着喜欢,就连空气中飘来的麦香都是甜的。
路上偶尔有行人,看到他们那么亲密地牵着手,好奇地看过来。
沈烈“咳”了声,严肃地对人家说:“我们刚刚领证了。”
路人愣了下,尴尬地点头,之后赶紧走了。
冬麦也愣了,之后想想,觉得好笑,开始憋着,后来忍不住,笑出声。
他怎么这么傻,竟然给人家路人解释他们领证了!
沈烈看她笑,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傻透了:“谁让他那么看我们,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冬麦更加笑起来。
沈烈略有些狼狈地看她:“别笑了。”
冬麦得意地挑眉:“就笑!”
沈烈便侧头看她,她这个样子像个调皮的小姑娘,他喜欢看她这样。
以前跟着林荣棠的时候,她沉默安静,太过乖巧懂事,让人心疼,现在却越来越放得开了。
走着间,那边有卖棉花糖的,沈烈便笑着说:“庆祝我们领证了,给你吃棉花糖。”
冬麦:“小孩子才吃棉花糖呢!”
沈烈:“那你就当小孩子吧。”
说着,他便要买。
冬麦也说不上多想吃,但是他要买,她便觉得,吃棉花糖挺好的,甜丝丝的,心里很喜欢。
他手放到裤兜里掏钱的时候,冬麦想起来,随口说:“你兜里放了什么啊,刚才那么咯人!”
沈烈听了这话,回头,浓眉微动,略有些意外地看她。
冬麦茫然:“怎么了?”
沈烈眸光滚烫。
冬麦疑惑。
沈烈抿了抿唇,沉默了—会,之后无奈地笑下:“冬麦,别乱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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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烈竟然难得没怎么说话,他甚至好像在躲避自己的眼神,这让冬麦从他那阳刚味十足的脸上,读出了—点类似于不好意思的情绪。
冬麦有些疑惑,他裤兜里藏了什么吗?难道是送给自己的什么礼物,结果不小心被自己说破了?
这种疑惑,—直持续到她躺在炕上,还是有些想不透,总觉得里面藏着—点她不明白的什么。
所以,是什么呢?
冬麦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她,带着这丝疑惑,也就这么睡着了。
第56章 婚礼
第二天是冬麦结婚的日子,很早就起来了,开始梳妆打扮,涂脂抹粉地打扮,最后穿上红袄红裤,又用红锦带扎起来,好一番忙乱后,总算是上了花车。
花车是小轿车,路奎军的车,路奎豪亲自开着,小轿车上还扎了红丝绸。
小轿车从东郭村出发,一路上引得不少孩子追着看热闹,村里羡慕地看着冬麦:“不能生,二婚,竟然还能有小轿车来接!可真是气派!”
小轿车开得很慢,就是要慢悠悠地开,风风光光地让大家看,轿车后面则是几辆拖拉机,里面放着冬麦的嫁妆。
迎亲的队伍经过西郭村的时候,孙红霞捂着肚子出来看,看得有些眼热,又有些不舒服。
沈烈这肯定借了路奎军的车吧,怎么自己和他结婚的时候,他不去借车,轮到冬麦,他借车了,这是故意寒碜自己吗?
旁边有几个说闲话的,也都笑着打听:“你们瞧冬麦,竟然是小轿车来接,你们呢,林家怎么来接你?”
一时瞄了瞄她的肚子:“你这肚子都要大起来了,可不能用拖拉机吧,小心颠到。”
孙红霞笑了笑:“当然是轿车,林家一个儿子在首都,一个儿子在陵城,还能缺了小轿车,谁稀罕这玩意儿!”
大家也都笑了,说那敢情是,你肯定是轿车接。
孙红霞回过身来,皱了皱眉,有些担心,过两天她也要结婚了,林荣棠能弄来小轿车吗?
而此时的冬麦,由自己两个嫂嫂和一个本家婶陪着,坐在了小轿车里,手紧紧地握着坐垫。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嫁,但嫁给林荣棠的时候,她懵懵懂懂的,好像根本不太懂,也没什么期盼,就觉得是在完成一件人生大事,现在不一样。
她迫不及待想成为沈烈的妻子,迫不及待想看到他。
只是那迫不及待中,又有些胆怯。
她说不上来是胆怯什么,但总觉得,好像有一种陌生的,神秘的,她看不懂的什么在酝酿,就像大雾的早晨行走在田间,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
就在这种忐忑中,小轿车终于驶入了松山村,再次进了松山村,她侧首看着窗外的房舍,这是曾经熟悉的,她曾经在唢呐吹打中嫁过来,又在众人的视线中轰轰烈烈离开,转了一个圈,她又回来了。
想到沈烈,她心里总算稍微安定了。
他给了自己回来的勇气,有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松山村过来新媳妇的不少,大家欢天喜地看热闹,还有不少孩子追在轿车后面大声喊着“车车车”,这种小轿车对于农村来说,还是挺稀罕的。
人们的脸上一片喜庆,并没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这让冬麦越发松了口气,她想起沈烈说的,不会让人欺负她。
小轿车到了村里,唢呐吹起来,她便被蒙上了红盖头,由自己本家婶子扶持着下了轿车,鞭炮响起,她听到许多叫好声,之后被扶着迈台阶,送入了洞房。
这院子,这台阶,这洞房,她都曾经迈入过,甚至这唢呐声鞭炮声都似曾相识,也不过是多半年前罢了,那时候她还是邻居家的小媳妇,被人硬指着过来劝新媳妇。
这才多久,新媳妇和沈烈离婚了,她自己成了新媳妇,进了院子,迈上台阶,踏入了那处洞房。
从红盖头下方的边缘来看,这屋里收拾过了,刷了白漆,和以前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