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刚才还吵吵的面红耳赤的文臣武将们,一霎时都成了闷嘴葫芦,再无一人多说一句话。
王铮进了大殿给皇上见了礼,看看已经给自己腾好了一个位置,他转身走过去站好,两手耷拉在小腹处,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按规矩,皇上不问他,他也没事禀奏的话,是不能乱瞅乱看乱说的。王铮的本事再大,他也不能恃宠而骄,他必须有自知之明。
“王卿回来,朕甚是欣慰。王卿一举收复了燕云十六州,了了太祖的遗憾,劳苦功高,朕也可告慰太祖的在天之灵了。可朝臣们已经议论了多天,说朕对你的封赏不公,王卿,你对朕的封赏,可有异议?”
皇上郑成心中忐忑地问王铮道。
他害怕王铮不满对他的封赏,当场就和他撕破脸。
“回皇上,微臣早就说过,微臣此生所愿,不是为了封侯拜相,不是为了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微臣所愿,仅是为了我大郑的江山社稷,四海清平边关安宁,是为了我汉家的所有百姓,人人都能吃得饱穿的暖,不受战乱之苦,能够幸福地生活。高官厚禄对于微臣来说,皆是虚妄。因此,微臣对皇上的封赏,没有异议。”
王铮不介意唱唱高调,表现一下自己的大度。
即便他对皇上扣扣索索,对他的封赏不满意。反正也已经是既成事实了,也改不了了,何必再闹得大家都难看?
再说,王铮也确实不太在意官职和爵位的高低,只要现在的官职,能方便他做事就行。
何况,他的功劳太多太大,皇上和房相也很为难,没法按正常的情况给他封赏。
如果按照规矩封赏他,到最后封无可封的时候,皇上总不能把皇位让给他吧?
高官和爵位是让别人羡慕的,是激励后来人的。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啥大用。他只要天子剑在手,想做什么事儿就做,没有人阻挠就行了。
王铮的话说完,底下议论声一片。
有说他傻恨铁不成钢的,比如钱望,有说他大度赞扬他的,比如房相。
有说他是在装样子的,比如王若和陈尧。有说他是不需要的。说什么的都有,乱七八糟莫衷一是。
“诸位同僚,我王铮本就性情淡泊,对名利看的不是太重。只要能让我为大郑为百姓做事,即便我只是一个平民也无所谓。这是我王铮的本心。以后,等我大郑的社稷稳固,等百姓们都过上了幸福生活。我王铮愿辞去所有职务,回家只做一个富家翁,王铮的此生所愿就已足矣!”
王铮稍微斟酌,然后看着所有朝臣继续说道。
“因此,王铮恳请诸位同僚,以后只需尽心做事,辅佐皇上尽快开创宣睿盛世即可。莫要总是在朝堂上,吵吵这些琐碎之事。该怎么封赏我王铮,皇上和房相自有计较,大家吵吵过来吵吵过去,除了浪费了时间,无一点益处。诸位同僚以为然否?”
王铮的话,让很多人汗颜无地,让皇上感慨良多,让吕相和陈琦钟肃等,则更是佩服。
“王卿,真是朕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也!”
皇上颇为感慨地说道。
“这混小子,居然如此淡泊名利,视高官厚禄如粪土?老夫小看他了。”
直到此时,钱望对王铮的看法,才算是大为改观,他也捋着胡须暗暗赞许。
接下来,王铮简略地做了一番诉职报告,把他出征燕云十六州,这半年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当然,涉及绝密的事情,他依然是守口如瓶。
有些话,只能和老丈人皇上郑成说,让他知道以后,支持自己的所思所想就行了。是绝对不能宣扬的。
有几样针对蒙辽的做法,王铮想起来就觉得愧对肖燕燕。但他为了大郑,还不得不做,也就更不能说了。
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事情,让群臣又是高兴又是感慨,然后又议论了半天。
王铮也很无奈,他不能捂住所有人的嘴,就连皇上都不能。
大臣们都想表现自己的忠心为国,都想展现自己的奇谋良策。
这也是大郑能够繁荣昌盛的要素之一,他不能让大家真就闷着头做事,一句闲话都不说。那样就把大郑毁了。
王铮觉得,只要大臣们不是太过分,就都是能理解的。
许久之后,王铮等大臣们稍微安静了,这才开口说道。
“皇上,微臣觉得,我大郑现今虽然还是边患不断,但内地却还算是清平。微臣以为,上京城内已可以取消宵禁,让我大郑的经济更繁荣,使工商业更快地发展,使百业俱能快速振兴。”
“啊?哈!这是小事,王卿还兼任尚书省右仆射,这些你份内的小事,王卿下去和吕相商量即可。”
“啊?不需禀奏皇上啊?微臣不懂。皇上,微臣还有一事,微臣想成立一支熟悉山地和丛林作战的部队,以备不时之需。”
“王卿此言何意?”皇上郑成纳闷地问道。
专门去山地和丛林作战的部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王铮看了看皇上背后挂着的大郑全图,淡然说道。“真腊。”
“啊?真腊?”皇上一惊,心说:这个混小子,刚打完了蒙辽,对西夏的战争储备也正在准备,他就又瞄上真腊了。这厮,还真是好战。
“此事你先写一份方略,朕看后再议。王卿刚回来,先别忙着找别国的事儿,还是先把你的事儿办了再说。”
王铮一愣问道:“我有什么事儿?”
“你这个混账,朕赐婚你和钱氏明珠都多久了?你说说,你自己说说,你把人家姑娘一直晾着,到现在也没走一个聘礼。你让人家一个大姑娘,现今都没脸见人了。你说,你对得起朕的一片苦心吗?你对得起钱氏明珠的一片痴情吗?”
皇上郑成想到钱望对他的数次哭诉,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混账,放着朕特意为他挑选的,钱明珠那么好的姑娘不娶。却跑去大定府临阵娶亲,硬是看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寡妇,真是可恼啊可恨。
他是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后来竟然站起身来,走到了王铮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差点破口大骂王铮一顿。
“皇上英明哇!”钱望差点老泪纵横。
他都六七十了,原来还和王铮是平级。
可王铮自从兼任尚书省的右仆射后,已经比他还高了半级。
他对王铮没办法,就只能找乱点鸳鸯谱的皇上哭诉。
“咳!才多大点事儿啊!你这么激动作甚?”
王铮抹了把脸,满不在乎地说道。他被皇上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不抹了难受。
然后王铮扭脸对钱望说道:“老钱,回家准备好嫁妆,最近我就把明珠娶进门。告诉你哈,嫁妆少了我可不答应,你就等着明珠回娘家哭吧!”
王铮本就和钱望一直不对付,他刚来朝中时,本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逻辑。还和钱望平辈儿论交,可现在却成了他的孙女婿,得叫他祖父,王铮当然很不满意。
“不少,不少,一定会让大将军满意。”钱望一听王铮的话,不但没有因为王铮对他的不敬不高兴,反而很是喜悦地说道。
嫁妆算什么?只要他钱家攀上了王铮这棵大树,以后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现在还会在乎一些嫁妆?
尚书省管着六部,尚书省的右仆射,属于房相和吕相的副手,算是六部的顶头上司。现在的钱望,还算是王铮的手下。
因此,只要是在正式的场合,比如在这大殿上,他就必须称呼王铮的官职,不敢以钱明珠的祖父自居。
“还有翠姑,你要不也一并娶了吧?有病就得治,别讳疾忌医,重症需用猛药,双管齐下的话,也许能痊愈的快些。”
皇上郑成继续安排道。
“皇上所言极是,有病就得赶紧治,可不能讳疾忌医。”钱望举双手赞成。
“不错不错,王大将军浴血沙场连番死战,得了怪病可以理解,但却必须抓紧时间医治,御医郝大夫最善医治心理疾病,以老夫看,就由郝大夫为王大将军医治即可。”
房相也出声符合。
“对极,听说房相送给大将军的,那两位双胞胎小女娃还不错。大将军无需怜惜,只管随意享用就是。可不能走火入魔入了邪道啊?”
钟肃也提议道。
“若实在不行,老夫家中还有优伶数名,送给大将军为奴为婢也可。大将军可再也莫要自误,只稀罕老妇人了啊!”
陈琦也痛心疾首道。
此时代的歌妓舞妓大多都是女人,唱戏的优伶大多都是男子。
陈琦担心王铮还喜好男风,他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即使献出自家的男优,也不想让王铮只是迷恋老妇人。
现在的社会,养娈童喜男优好男风,有分桃断袖之癖的官宦士绅比比皆是。
可喜欢年老寡妇的却真是不多。
大家为了大郑的江山社稷,为了百姓的富裕安康,为了宣睿盛世的尽快到来。可谓是,为王铮的病操碎了心。
王铮被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满头雾水稀里糊涂,他纳闷地问道。
“病?啥病?谁有病了?”
王铮还不知道,他在现场所有人的心目中,早已是一个心理特别扭曲,疾病特别严重的变态家伙。
他要是不变态的话,以他二十多岁大好的青春,能娶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寡妇为妻?
虽然肖燕燕只有二十八岁,只比王铮大了一岁。虽然她也未曾生育,王铮和她的初次时,她甚至还见红了,可大家都不知道啊!这才有了这个天大的误会。
“哼!你这厮,还嘴硬。朕意已决,王铮无需参加早朝,最近以治病和大婚为主,一个月内,必须和钱明珠以及翠姑姑娘完婚,否则哼哼!闲暇无事之时,则来皇城处理公务,钦此。”
“遵旨。”
不是王铮在遵旨,他现在还糊涂着。
是王若在遵旨,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为皇上书写好四六骈文的圣旨,让皇上审阅过后,盖上天子玉玺,他再命人颁布实施。
其实,现在他的这个中书侍郎,基本上就和皇上的秘书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一点实权。
实权都在尚书省,被房相和吕相把持着。嗯!以后还得算上他王铮一份儿。
皇上郑成说完,瞥了王铮一眼,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就回了后宫。
作为郑妽的父皇,他的女婿竟然是个喜欢老寡妇的变态。不仅如此,王铮甚至有可能还有龙阳之好。
这让皇上郑成情何以堪?要不是朝廷实在是,离不开王铮这个混账。他早就因为太是丢人颜面无存皇威受损,把王铮那厮大卸八块了。
崇文殿的小型会议因此就散了,还是因为王铮。导致王铮的好些事儿还都没顾得说,皇上就被他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