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怎么了?”眼见慕念瑾停下脚步,绣坊里的伙计不解地问道。
慕念瑾把视线收回来,一靠近这间房间,恍若一阵清风拂来,吹走她身上的束缚。
“ 冒昧问一下,是何人在里面啊?”
那伙计并没有透露,只是道:“慕小姐,那是位贵客。”
慕念瑾明白了,里面那位贵客的身份不方便透露。
她跟着伙计去到旁边屋子,伙计拿来各色绣线后出了房间,慕念瑾开始挑选。
她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加上她五岁那年被毛手毛脚的丫鬟推进了湖里,当时正值深秋,湖水冷凉沁骨,从那以后,慕念瑾便体弱多病,疾病缠身。
这么多年,找了不少大夫看病,慕念瑾更是每日不离汤药,但病情并无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所以,寄希望于找到神医替她诊治太过渺茫。
慕念瑾还这么年轻,她想活下去,她还不想死。系统告诉她,想要病情好转,要么多做善事积累功德,要么找到一个功德无量的人,去蹭他的气运。
多做善事并不困难,回到慕府的这段时间,有个丫鬟染了严重的风寒,慕念瑾给了她银子买药,还让大夫给她开了方子。在街上遇到乞讨的小乞丐,慕念瑾也会给他们吃食。
难的是做善事非一时之功,短时间并不会有明显的效果,就像地里冒出头的一棵细小的嫩芽,只那么一棵,不会成长参天大树,只有嫩芽越来越多,才会成为一片繁茂的草木。
也就是说,要想活下去,善事要坚持做,但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是找到一个像江寒恕那样的人让她蹭气运。
慕念瑾柔声道:“郁桃,你帮我注意着隔壁屋子的动静,要是有人出来了,你告诉我一声。”
郁桃不明白慕念瑾为何要这样吩咐,但她没有多问,去到门口等着。
不多时,隔壁传来“咯吱”一声,郁桃转过身,压低声音,“小姐,有人出来了。”
慕念瑾站起身走出去,走到门口,穿着锦袍、玉冠束发的少年进入她的眼帘,少年俊美无俦,颀长如竹。
慕念瑾微微一怔,又是江寒恕。
听到动静,江寒恕看过来,墨眸浮现一抹惊讶,不过短短几日,算起来,他是第三次见到这位慕小姐了。
若非他很确定这几次和慕念瑾的遇见纯属巧合,他都要怀疑慕念瑾是不是暗中打听了他的行踪。
江寒恕淡声道:“慕小姐也在这里?”
这下吃惊的人换成了慕念瑾,没想到这位军功赫赫、颇得圣宠的定北侯还记着她的名字。
慕念瑾行礼道:“ 小女见过侯爷,侯爷万福。我来绣坊买些绣线,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侯爷。”
江寒恕微微颌首,“若是无事,那本侯就不耽误慕小姐的时间了。”
能让慕念瑾蹭气运的人,她回到京城这么久只遇到了江寒恕一个,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江寒恕。
卷翘的眼睫眨了眨,慕念瑾不好意思笑了下,“我还有一事需要耽误侯爷一点儿时间,不知可不可以?”
江寒恕看她一眼,“什么事?”
慕念瑾道:“侯爷班师回京那一天,小女的妹妹调皮莽撞,为庆侯爷回京,不小心从茶楼二楼扔下一颗青梅,惊扰了侯爷,小女特向侯爷赔罪。”
江寒恕对这件事还有印象,那天,街上和茶楼二楼的人很多,人海拥挤喧嚣,但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窗边的慕念瑾。
阳光下的慕念瑾,肌肤莹润,乌发雪肤,像是枝头上正在绽放的花瓣,灿烂惹眼。
江寒恕出了声,“ 区区小事,慕小姐不必挂怀。”
“谢侯爷不追究。” 慕念瑾露出笑,犹豫一下,又道:“侯爷,小女还有一事需要麻烦您。”
江寒恕和面前的少女并不熟络,不知慕念瑾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他,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何事?”
“侯爷,在梨花悦的时候发生了命案,当时为了查案,绿烟姐姐手上的玉镯被当成证物拿走了。那个玉镯是绿烟姐姐的情郎送给她的,绿烟姐姐很珍惜。如果用不上玉镯的话,可不可以把那个镯子送回苏州交到陆秀才手里,至于如何处置玉镯,由陆秀才决定。”
慕念瑾不是突然想起这件事的,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把绿烟的镯子送回苏州,“若是侯爷不方便,可以把那个玉镯给我,我托人给陆秀才送去。”
慕念瑾要麻烦他的竟然是这件事,江寒恕清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还记着这件事?”
慕念瑾浅浅笑了下,“绿烟姐姐与我相识一场,她离去的突然,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尽些微薄之力。”
一个可被人随意玩弄的戏伶,死在了雨夜的河里,没想到慕念瑾身为官家小姐未有嫌弃和鄙夷,反而一直牵挂着她。
江寒恕薄唇轻启,“命案已破,那镯子并无用处,我会让人把镯子送到苏州的。”
“多谢侯爷。”慕念瑾眸子弯起来。
慕念瑾的眼睛很好看,尤其弯起来盛满笑意的时候,更是晶莹动人。
江寒恕的目光在她的面上停留,不过是一件小事,还是和慕念瑾未有丝毫关系的小事,见他答应了,她就这么高兴啊!
出去绣坊,郁桃“咦”了一声。
听到声音,慕念瑾不解的道:“怎么了?”
郁桃仔细打量着慕念瑾,“小姐,我怎么感觉您的气色好一点了呢?”
自家小姐因着体弱,常年肌肤雪白,但从绣坊里出来,小姐面色泛着浅浅的红,像夏日枝头透着粉的桃子,娇嫩欲滴。
慕念瑾抬手碰了下右脸颊,离江寒恕越近,她的身子就越舒服,她不由得想到传说里吸人阳气的狐狸精。
狐狸精为了修炼和维持美貌去吸食男子的阳气,她为了活下来去蹭江寒恕的气运,从本质上来看两者没有多少差别。
她的身子好转,慕念瑾当然高兴,但她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到江寒恕,万一定北侯因此身体受损变得虚弱,那她不就是天大的罪人啊?
想到这儿,慕念瑾叹口气,要是系统还在就好了,系统肯定能告诉她答案,用不着她一个人胡乱琢磨。
*
上马车之前,想起慕念瑾拜托他的事,江寒恕吩咐道:“ 张勇,你去府衙跑一趟,找出绿烟的镯子送到苏州,让霓翠班的人交给陆秀才。”
张勇应下:“是,侯爷。”
“还有”,江寒恕顿了顿,“你去查一下那位慕小姐。”
张勇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乖乖,侯爷这是第一次让他去调查一位姑娘家,侯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侯爷看上了那位慕小姐?
张勇急忙道:“侯爷,不知是怎么个查法?追姑娘家您可得主动些,多出现在她面前。”
江寒恕看他一眼,眸中透着一抹无奈和嫌弃,他和那位慕小姐只见过几次,他身边的侍卫怎么就误会了?
江寒恕声音淡淡:“不知道怎么查,就自去领罚二十军棍。”
张勇赶紧护着自己的屁/股,他明白了,看来侯爷没那个意思,是他多想了。
“侯爷,慕小姐是京城慕府的大小姐,她的父亲是从四品国子司业慕连山慕大人。”张勇动作很快,“听说慕小姐体弱多病,十年前被送出京城,对外称是去苏州养病,这十年来一直待在苏州,前不久才回京。”
江寒恕修长的手指敲了下桌沿,一个病殃殃的少女,这几年一直待在苏州,看来慕念瑾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几次和他偶遇应该也只是巧合。不然,一个病弱的少女接近他又能做什么!
张勇继续道:“ 慕小姐离开京城不久,慕小姐的父亲又收养了一个女儿,成了慕府的二小姐。卑职还查到一件事……”
江寒恕并不关心慕家的情况,他不在意的道:“什么事?”
张勇:“侯爷,慕小姐还是江修世子的未婚妻。”
江寒恕一怔,这么说,慕念瑾是他侄子的未婚妻,莫不是到时候也要称他一声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