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舒沉婉胡思乱想的时候，舒仲谦突然问：“十一年前，在程家女儿读大二的时候，程皓山因为撞死人入狱的事，你听说过吗？”
舒沉婉点点头，“我听说过。”
程皓山撞了人后逃逸，还企图花钱让司机背锅。但最后还是让人查了出来，司机翻供，他撞死人又想花钱逃避罪责，被判刑28年。这件事让整个程家迅速没落，程若晴的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跳楼身亡。
这件事的发展，很符合程皓山前期给人的渣男设定。
舒仲谦却问：“在听过前面的真相后，你相信程皓山真的会在撞人逃逸后，还花钱让人替罪吗？”
舒沉婉愣住。她没有见过程皓山，完全不了解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没办法回答个外公这个问题。
或者在对待感情方面他是个好人，但是遇到撞死人这种事，他一个富家子，以为花点钱能逃避法律，也是正常的事情。
舒仲谦却说：“我见过程皓山。是个文质彬彬很有教养的后生，并没有因为家里有钱就自认为高人一等。从本质上来说，程金风的温和善良，其实是随了他。”
所以，如果像程金风那样的人撞到人，绝对不会做出逃逸的事情。
舒沉婉再次愣住，怔怔地看着舒仲谦。
“我当时听说这件事时，同样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我一直在偷偷地关注和调查这件事，结果却让我发现，怡清和那个翻供的司机，见过面。”
轰隆的一声，舒沉婉觉得大脑被什么劈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外公透露出来的信息是，程皓山，他有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舒沉婉问：“你有证据吗？”
舒仲谦摇头，“如果有证据，就算是为了替女儿积德，我也会马上把证据交给警察的。”
舒沉婉顿时有些失望。
舒仲谦继续说：“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程家败了之后，京海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或者说原本籍籍无名却突然崛起的小公司，基本和这件事有关系。”
舒沉婉问：“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两家。”舒仲谦说：“一家姓苏，他们是外地人，几年前才迁到京海长住的。他们刚迁过来的时候，并不显头，就是喜欢和程家抢生意。”
“还有一家姓元。”
前几年，元家有逐渐没落的迹象。但是程家一倒台，元家就重新崛起。
所以他们的嫌疑都很大。
苏家和元家？
舒沉婉心里划过一些异样。这两家人她都刚好知道，从感情上讲，她甚至更愿意相信事情与元家无关。因为元家的几个厉害能干的姐姐，还有二货元进琛，看起来都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舒仲谦见舒沉婉陷入沉思，说：“我把这些事告诉你，是想让你自己可以做出选择。你可以选择无视我今天的话，也可以选择，替你的父亲翻案。”
说完起身，走向安检。
舒沉婉急忙喊了声，“外公，或者你可以在市里多住几天。等我忙完手头上几个手术，我带你到京海的景区走走。”
舒仲谦后背僵住，慢慢转回头来，脸上带着些许欣喜，“谢谢你肯喊我这声外公。不过说来惭愧，缘于我对你母亲的不原谅，所以从小对你的关怀并不多。也许我更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也更习惯农村的平静和安宁。”
“小舒，你和怡清不一样，你会过得比她幸福的。”
他走过安检，身影慢慢汇入人潮当中，直至完全看不见。
舒仲谦离开，一直安静地坐在另一边听墙角的明越也起身走了。
说实话，听墙角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明越以前是最看不上眼的。就算有这种活儿，也是派给底下的人去做。可是自从他家爷看上舒小姐后，他偶尔也会听几次墙角。
回去汇报情况的明越，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舒沉婉回到家，看到姜慎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不由喊道：“姜慎，我回来了。”
姜慎看她神色疲惫，马上走到她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怎么累成这样？工作太累了吗？”
舒沉婉一头扎进姜慎的怀里。
相比于上一辈人的恩怨，她竟过得如此幸福而不自知。
好在，她遇到的人是姜慎啊。
觉察到她情绪起伏有些大，姜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摸着她发顶，“到底怎么了？”
舒沉婉闷闷地说：“我外公回家去了，我刚刚去车站送他。他对我说了很多关于妈妈以前的事情。”
“老先生走了？”姜慎有些意外，怎么也不跟他打声招呼？
舒沉婉替外公解释：“外公让我跟你说声抱歉。他没告诉你，是怕麻烦你要去送他。”
“你是因为舍不得他，所以不开心？”姜慎笑道：“没关系，现在我们也知道他的住址，什么时候你想他了，我开车带你去看他。”
舒沉婉说：“姜慎，谢谢你。”
她确实有点舍不得老人家，但更多的不开心，其实是因为舒仲谦带来的信息实在太大了，对舒沉婉造成不小的冲击。
从外公那里听来的真相，舒沉婉除了不敢置信，更多的是苦涩。
诚然她并没多么爱自己的妈妈，可是她从小到大都知道，是那个渣男程皓山欺骗了妈妈的感情，害得妈妈未婚先孕以致失了心智，才会对她这个女儿没有太多感情。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从小到大里所有以为的真相，竟然只是一场骗局。原来妈妈不爱她，并不是因为她被程皓山欺骗导致的敏感脆弱，而是妈妈生来如此。一个有着正常心智的女人，经常打骂虐待自己的女儿，让她如何接受？
舒沉婉甚至觉得，所谓的真相，也许不过是外公的片面之词。
但外公看起来清正严肃，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女儿死后还搬弄事非的人。
直到此时此刻，她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舒仲谦说的那句：“你也可以选择，替你的父亲翻案。”
从小到大，她脑海里父亲的印象都与一个渣字离不开关系。现在突然要让她替父亲查明当年的真相，以及翻案？
她总觉得有点违和。
可是，听说这种事情，哪怕是个普通的朋友，她也会选择帮忙调查真相的吧？为什么换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反而有点排斥呢？
想来，是母亲长年在她心里植入的思想在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对程皓山的厌恶已经根深蒂固。突然要她原谅一直以为的那个渣男，她才有点无法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