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姜慎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手里摇晃着酒杯，端坐如泰山。见方天穆看过来，他才挑眉朝他点点头，神色是矜贵而恣意。
方天穆的脸色阴下来，转身走了。
明越跟在他身后，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
已经很久没见过穆爷发这么大火气，看来姜少刚才那番吃软饭使人高兴的歪论，是犯着穆爷的底线了。
所有人都走了，地下夜场只剩下姜慎和卫东寻，陆总，还有一众随从。
卫东寻看向入口处，确定方天穆已经走得够远了，才慢慢对姜慎说：“姜少，方天穆此人阴诡莫测。如果你肯与我联手，我保证在处理掉他之后，不会让你惹着半点腥味。”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谈合作？从前不配，现在也同样。”姜慎不屑一顾地看着他：“卫先生今天狠赚一笔，还是好好想一下该怎么活着把钱花掉吧。”
“姜少是和我开玩笑吗？”卫东寻低垂着脸，也不见他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从前我可能对姜少多有得罪，但也已经诚心道歉，更愿意悔改。还希望姜少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姜慎：“想让我放你一马？简单，把高家的底细供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卫东寻没有吭声。
姜慎知道卫东寻不可能会供出高家，说这些话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卫东寻居然什么表情都没有，真是让人失望。
放下手中酒杯，姜慎起身离开。
陆总也跟着起身，不屑地看了眼卫东寻：“有些人，哪怕装得人模人样。但狗就是狗，永远变不成人。你最好攀紧高家这棵大树，否则什么时候狂风暴雨一来，你会摔得很惨的。”
卫东寻以前在他手下做事时，他还挺欣赏他的。这人有点能力，虽然有时手段卑劣，但大多老板要的就是一个成功的结果，只分不触及法律，过程如何，他倒是不怎么过问的。
只是，在了解过他和姜少的恩怨后，陆总就非常鄙视他了。在他眼里，一个男人，哪怕跪着去求人，也不能用自己的女人当交易。
这种男人，就算他最后把全世界赢到手里，但那卑鄙下作的手段，永远也无法把他装托出大人物的丰姿来。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卫东寻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的。他想起那天的大雨中，那个美丽的妻子对他露出轻蔑的笑容，说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进他的心里。
哦，她现在已经是前妻了。
前妻当时说的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姜慎两败俱伤？”
他的妻子，原本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心肠柔软得连向他几句重话都舍不得，却为了姜慎对他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在那个时候，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日日夜夜用耻辱来浇灌，直至长到如今的参天大树。
是啊，他以前连跟姜慎两败俱伤都不配。但是，他现在却有了可以把姜慎重伤的能力。他是蜇伏在暗处的一方，只要时机一到，何愁不能给他重重一击？
那几个跟在旁边的保镖见卫东寻沉默，也没谁上前过问什么。他们只是像几根木头人一样，尽责地守在一旁，保护他的安全。
元进琛断了手指，疼得一路哇哇乱叫，又踹车门又咒骂的，闹得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到达医院时，那几个送他过来的公子哥大喊大叫：“快，有人受伤啦！把你们最好的医生统统都叫过来！”
动静闹得很大，值夜的护士连忙呼叫医生。但是此时凌晨两点多了，当晚值班医术最好的杭医生，刚好在帮一个深夜出车祸的伤患做抢救，抽不开身来。
护士要打电话去叫其他医生，但是元进琛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有没有搞错，老子这是断指！等你们把别的医生叫来，我的手指还能不能接上了？接不到手指，我能你们医院给炸飞信不信？”
元进琛飞扬跋扈，脾气暴烈，把值夜的护士吓得够呛。
她来医院差不多一年了，还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阵仗，慌得想哭。突然想起舒沉婉正在休息室里休息，赶紧去找她帮忙。
舒沉婉回医院不是工作的，只是借休息室睡一觉，所以这会睡得有点沉。
那值班护士摇醒她，把情况说了一遍，拜托她：“舒医生，你帮帮忙好不好？”
舒沉婉有些无奈：“可是我被医院停职了，让我现在去做手术，不合规矩啊。”
“舒医生，你都会说你被医院停职了，可是你让我借休息室给你睡觉，我有说过什么话吗？我可是冒着被院长批评的危险给你开的后门。现在杭主任在抢救车祸伤患，那个断了手指的先生正在急诊室里大吵大闹，保安又不中用，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病人。急诊室值班的医生也忙，怎么去做接手指的手术？你就当去帮个忙好不好？”
舒沉婉还在犹豫，护士可怜兮兮地说：“那个断指的先生血流了一身，如果不赶紧做手术的话，手指估计接不回来啦。舒医生，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规矩，难道你要见死不救？你的医者仁心呢？”
最后，舒沉婉被说动，无奈地穿上手术服，戴上口罩帽子，走向急诊室。
她不知道，这一善念，给她后来的工作带了一大堆麻烦。
可是就算这时知道以后会有麻烦，她也不可能会眼见着病人情况危急而不出手相救。
急诊室里元进琛还在闹，那几个围在身边的公子哥也在大喊大叫。
“这是什么鬼医院啊，到现在还没来个能做人事的医生？”
“我就说不要来这里，你看这医院，档次这么低，万一手指接不好，元少估计能把你的手指都吃掉！”
“我也是看这里最近，就不要再绕远路去市一了……”
他们吵个不停，舒沉婉走进来的时候，说了句让大家安静，也没谁理会她。
舒沉婉微微提高了声音：“你们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事，可以回家再慢慢讨论。”
清脆甜美的声音，就像一道清澈的溪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尖，所有人都在瞬间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