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已经烧到四十一度。”明越回答:“穆爷还说,他只要你给他做手术。”
“那就快走吧。”舒沉婉边走边说:“不过方先生烧没退,得先吃退烧药。等烧退下来,各项指标稳定了才能动手术。”
明越点头:“穆爷说了,让我一切都听你的。”
“好。”
舒沉婉叫来值夜班的护士,让她去找几个可靠的助手过来,之后迅速换上医生制服,去看方天穆。
病房里面,有两个护士守在那里,付医生刚好值夜班,所以也在。那个叫连香的助理守在方天穆的病床前,戴着白手套,正时不时用沾了温水的棉签给方天穆润唇。
付医生看到舒沉婉,有些意外:“小舒,这么晚你怎么还回医院上班?教授都说了,你情绪不好不来上班也没关系,让我们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你。”
“没事,方天穆是我朋友,我来看看他。”
“真的只是朋友?”付医生好奇地问,“刚才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无论如何只要你来给他开药做手术。虽然他有心理疾病,但生命安危面前,还坚持要等你来,这未免太奇怪了。”
舒沉婉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很认真地说;“方先生在我们医院住过院,付医生应该多少也了解他的情况。”
“了解。”付医生说:“既然如此,那方先生就交给你了。”
眼见付医生就要走,舒沉婉连忙说:“付医生,我知道你和姜慎有交情。现在这种情况,还请你暂时保密。毕竟救人要紧。”
付医生笑道:“当然。”
无论他跟姜慎有什么交情,但此时,他首先是个医生。不给医院和同事惹麻烦,这点职业操守他自然有。
方天穆仍在高烧之中,整个人烧得有点糊涂。但看到舒沉婉进来,他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低低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舒沉婉给他量过体温,很快开出退烧药,向方天穆解释:“方先生,你现在伤得很重,要先吃药。等烧退了之后重新做检查,稳定了才能进行手术。”
方天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同意。
舒沉婉扶他起来,亲自把退烧药喂到他嘴里,又灌进半杯白开水。不到半小时,方天穆的额头就开始密密麻麻地发起汗来。
舒沉婉守在旁边给他擦汗,等两个小时过后,烧已经完全退下来。她马上对他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所有指标稳定,就可以马上进行手术。
之后,她让护士观察他的体温,又去指挥术前的准备工作,穿上手术服进行全身消毒。
检查报告出来,各项指标正常,方天穆很快就被推到了手术台上。
此时方天穆是清醒的,退了烧后整个人很虚弱,但目光清明。
舒沉婉很公式化地说:“方先生,我们现在要给你进行麻醉。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方天穆突然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手背的血管都在暴突。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又沙又哑,舒沉婉靠近他,低声问:“方先生想说什么?”
“沉婉,如果当年……我为难唐小暖的时候,卫东寻第一个来求的人是我。你我之间,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舒沉婉震惊地抬起眼睑。
她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方天穆还在纠结的居然是这种事情。
方天穆继续说:“如果当年,我比姜慎先遇见你。我一定,不会让他发现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你。”
对于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情,舒沉婉无以为报,她很急躁,语气就有些重:“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先做手术。保住你的性命,目前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躺在这个手术台之前,我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能有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方天穆却仿佛没听到舒沉婉的话,低低地问:“你也一定不会相信吧?”
“有什么事等手术后再说吧。”舒沉婉急促地打断他,对麻醉师说:“开始麻醉……”
手术很漫长。
方天穆原本就有心疾,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舒沉婉在剪开他衣服的时候,只觉触目惊心。
又异常愤怒。
姜慎太不讲道理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能对一个受重伤的人下那么重的手。
明越带着十几个保镖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结果。
这时肖娜已经发现舒沉婉爬窗逃跑,不敢隐瞒,连忙向姜慎报告。姜慎猜测舒沉婉来了医院,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赶来医院,很快找到手术室来。
明越一看到姜慎,立即让人做好防备,警戒地看着他。
姜慎一脚把明越踹开,叫起来:“让舒沉婉出来见我!”
明越慢慢站起来。他擦掉嘴边的血,腰杆仍然笔直得像一支笔,“姜少,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只要穆爷能挺过这一关,穆爷一定会记下你这个大人情。”
“谁他娘的稀罕他人情?”姜慎冲着急救室叫道:“舒沉婉,如果你不想让他现在就死,立即给本少爷滚出来!”
姜慎的举动吓坏了一众护士和病人,有认识姜慎的护士赶紧跑去找付医生来解围。
付医生大概猜到姜慎跟方天穆结怨的原因,几句话就劝到了点子上:“姜少,现在小舒是在给病人做手术。你这么闹,影响手术质量不说,出了事还得小舒来背锅。如果你真的爱惜小舒,至少让她把手术做完,你跟方先生的恩怨,以后再慢慢解决。”
姜慎被付医生劝动,扯着衣领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肖原肖娜则跟明越连香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手术室外面的气氛实在有几分诡异和吓人。
好在舒沉婉并没有被外面影响到,很顺利地把手术做完了。她出来时看到姜慎坐在外面,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消失这么久肖娜都不能发现,那这个助理的能力就太差了。
她只朝姜慎看了一眼,也不理他。转身对明越说:“手术很顺利。方先生现在又重新发起了高烧,不过没有关系,我会给他适当开些抗生素,只要好好调理,就能慢慢康复。”
明越算是彻底松口气,感激地说:“谢谢你舒医生。”
他连称呼都变得尊重许多,也许下意识里已经完全认可了舒沉婉的为人。
“不客气。”
舒沉婉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手术还连续进行了四个小时,她累得脚步虚浮,脱掉手术服整个人就瘫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