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穆目光转到舒沉婉身上,见她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心脏不知为何被狠狠一撞,只觉得此刻为她去死都是肯的。
他冷冷地对国字脸说道:“你说的我可以考虑,但要让我和她先说几句话。”
国字脸自恃人多,这里又是江上,谅他们也逃不出去,于是点头说:“可以。”
他命手下都退开一些,给他们道别的空间,但仍然团团围住他们。
方天穆对舒沉婉说:“我有话要与你说,你好好听着。”他慢慢靠近她,舒沉婉想避开,他低喝道:“别动。”
他的声音严厉如冰霜,舒沉婉呆住,乖乖不动。
终于,他靠近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你会游泳对不对?我们现在靠近船边,等一下你看我眼色,我会掩护你跳下江去。你成功跳下去后就不必管我,有多远游多远。”
舒沉婉浑身僵住,震撼看着他。
“听懂了吗?”
舒沉婉咬着嘴唇,点点头。
方天穆没想到她会应得这般毫不犹豫,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他看向国字脸:“我改变主意了,决定还是要把这个女人带走。条件你随便提吧。”
国字脸怀疑地看着他:“论财力,穆爷你能比得过姜少财大气粗?”
“别废话,提条件吧。”
国字脸说:“我先去问问少东家。”
趁着国字脸去打电话的间隙,方天穆用嘴形对舒沉婉说:“走。”
舒沉婉却死死拉着他的手,意思很明显,要走一起走。
方天穆心中震撼。
她没有丢下他,她并非对他全无情义。
半晌,他悄悄点头,示意舒沉婉跟着他朝船边再移过去一点。
打完电话的国字脸回来,发现他们的异常,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快抓住他们绑起来……”
方天穆突然朝舒沉婉用力一推,把她推向了江里。
“不要。”舒沉婉一惊,迅速抓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方先生,你要和我一起走!”
方天穆一手抓住船边拦杆,艰难地说:“你要好好保重,快放手吧……”
国字脸突然一脚踹在方天穆的后背,骂起来:“穆爷,你这样就很不对了。我才跟少东家请示过,你却这样坑我?你他娘的会害死我的知不知道!”
此时舒沉婉还抓着方天穆的手挂在江面上,她仰头看着方天穆痛苦的表情,大声说:“你快跳下来啊。方先生,你不带着我,我逃不掉的……”
国字脸拿出小刀朝方天穆的后背用力刺了一刀,才狠狠地朝地板上啐了一口痰,“去,把那个女人也抓上来。”
“方天穆!”舒沉婉突然不想再跑了,抖着嘴唇说:“你们别再伤害他,我自己上去,我不跑了。”她边说边哭:“我真的不跑了,拜托不要伤害他……”
方天穆痛得闭上眼睛,抓住护栏的手一松,就被舒沉婉的重量拖下了江里。
扑通一声,二人同时掉进水里。舒沉婉怕和他分散,下意识就抱紧他。
国字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气急败坏地叫起来:“快,统统跳下去,不能让他们跑了!”
水流湍急,舒沉婉二人瞬间被冲出大老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被冲到一个岛屿上。
舒沉婉费尽力气把方天穆拖上岸,轻轻摇晃他的肩膀:“方先生,快醒醒。”
方天穆没有任何反应。
舒沉婉也累得手脚发软,但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后,摸索着去检查方天穆的伤势。
月光清冷如水,勉强能照见事物。只见方天穆身上血流不止,他身后的江水被染得一片血红,水流很急,血水却未来及全部消散。
她连忙把衣服割成一条条小布,给他包扎止血。
好在刚才舒沉婉悄悄把小刀藏在了身上的衣兜里,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包扎完之后,舒沉婉重新检查方天穆的身体,发现除了手臂上那个大伤口和后背新添的那道伤口,他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
江水的流动太急,他们刚才擦过了好几块礁石,舒沉婉身上也擦伤好几处,方天穆昏迷不醒无法避开伤害,估计伤得更多。
在水里泡得太久,舒沉婉也累得够呛,手脚发软。但此时江边风急,吹在湿嗒嗒的衣服上,寒意钻入骨中,冷得骨头都在发麻发痛。方天穆的手更是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握了握他的手,只觉掌心一片冰寒。
她挣扎着爬起来去检枯枝,生起了火堆。
在噼啪的火声中,渐渐有暖意升腾,方天穆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舒沉婉正拿他的风衣在火边上烤,见他清醒,惊喜地说:“你终于醒了。”虽说她一直强装镇定,但她一个良好市民突然遭遇这种事情,早就六神无主。如果不是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估计她能做的就是守在方天穆身边哭个不停了。
现在方天穆醒过来,仿佛一下找回主心骨,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位方先生也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方天穆说:“没想到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还会钻木取火。”
“读大学的时候跟着教授去过几次野外生存体验,钻木取火只是小意思。”舒沉婉担忧地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方天穆有力的保证让舒沉婉心里不自然地一跳,突然就想到刚才在船边上,他脸上那不顾一切的孤绝表情。他当时肯定没想过要一起逃跑的吧?今天晚上,他时时刻刻都在保护她,为了她受重伤,为了她失去脱身的机会。
她向来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成就,有洁癖的古怪病人。却原来,他是这样的方天穆啊……
看起来冷清无情到极点的男人,居然也为了保护她,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让她,如何回报?
她突然又有些后悔,刚才应该给姜慎打电话的。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找到他们。
当时那么危险,她居然还在为那些儿女情长呕气,确实是很不懂事。
姜慎,我真的好害怕啊。这个时候,你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