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程若晴被护士推了出来。
姜慎也顾不上再训斥舒沉婉,快速奔过去就跟着推车床走了,他根本没心思把舒沉婉解释的话听进耳朵。
因为他现在太心疼晴晴了,如果她清醒后发现孩子没了,会不会真的如同她说过的那样,会去死?
他整颗心都在揪着,所以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舒沉婉跌坐在地上,压抑地流着眼泪,却哭不出声来。喉咙发出几声破碎的呜呜咽咽,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兽,那么可怜无助。
“你没事吧?”
一把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舒沉婉知道是谁,但是连抬头的力量都没有,只是哭得更加压抑了。
方天穆在她身边半蹲下,递过一包纸巾。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抱抱她给她一点力量,自身却又觉得有些抗拒,只能安静地看着她流泪。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这么能哭,而且哭得这么丑他居然还会心疼。
急救室门前人来人往,过往的人就算偶尔停顿一下,但没有谁过来围观。毕竟是见惯生离死别的地方,为了失去至亲而哭到满地打滚的人都见过。像她这样没有声音的哭,还真的见识过太多太多了。
舒沉婉哭到眼睛干涩红肿,才慢慢缓过神来,止了哭声。方天穆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在她身旁并肩坐下。
舒沉婉转头看向方天穆,无意识地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舒沉婉没有仔细地想这句话里的深意,听完也只是蔫蔫地嗯了一声。
方天穆说:“你,别太难过了。”
被一心一意爱着的人那样指责冤枉,不难过才奇怪。舒沉婉心灰意冷地说:“谢谢你。”
就在这时,姜慎突然去而复返,抓起舒沉婉的手就朝前面拖去。
舒沉婉挣扎:“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姜慎说:“晴晴流产大出血,你要去给她输血。”
方天穆马上站起来:“姜少要沉婉的血?等我去把程金风找过来吧,我知道他身上的血是和舒沉婉一样的。”
姜慎回过头,阴阴地盯了方天穆一眼。
果然他猜测的没错,程若晴一出事,方天穆马上就出现在医院了。
这出戏到底是方天穆在自导自演,还是舒沉婉和他一起合作的?又或者,连带程若晴,也配合着他们演戏。
程若晴这次回来,姜慎也发现她变了,跟九年前就像两个人,多疑善妒。马蹄糕的事他其实隐约知道真相的,只是不忍责怪她。
所以这次,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为了让舒沉婉离开,会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来。
如果确实是程若晴故意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他反倒没那么生气。他愤怒的是,舒沉婉也许参与了进去。
姜慎浑身都是戾气,一双原本英气逼人的眼睛,现在一瞪大就像个凶残的亡命之徒,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方天穆的命。
方天穆却平静地直视姜慎,不许他就这样带走舒沉婉。
肖原赶紧走过来,手一伸拦在方天穆面前,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
最终,方天穆说:“我现在就派人去把程金风找来。舒沉婉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不要太为难她。”
姜慎不耐烦:“你算什么东西?管到本少头上来了?”
舒沉婉被姜慎拖到检验室,护士抽了点血做过检验,证实了她的血型和程若晴相通。于是在姜慎的示意下,带着她来到程若晴的病房,直接给程若晴输血。
舒沉婉淋了雨,身体本就虚弱,刚刚更是哭得浑身没劲,脑袋很沉很沉,她想睡觉。
她白着一张脸看向旁边的姜慎,见他一直关注着程若晴,一眼都没有朝她这边看过。
舒沉婉的心里突然静若止水。
这样也很好,姜慎终于把她最后一点感情都抽干净了。她死了心,以后离开他就不用再伤心难过。
她记得第一次听说程若晴的名字时,还跟姜慎闹过情绪。现在回想起来,依姜慎对程若晴的宝贝程度来看,当时竟还肯哄她,也许那时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的吧。
可惜啊,那份喜欢都是建立在程若晴不在身边的基础上。
只是,她真的想不通,既然姜慎最爱的人是程若晴,那么在她回来时为什么还要挽留她舒沉婉?还承诺要娶她?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之后发生什么,已经完全不知道。
姜慎看到她晕睡过去,心里有几分心疼,但余怒未消,冷着一张脸对肖原说:“出去看看,方天穆把程金风找来没有。”
不管再愤怒,他还是舍不得伤害她。
肖原应声是,就赶紧走出去。
黑漆漆的梦里面,舒沉婉看不到一丝光亮。她一直朝前奔跑,想冲出这黑暗的牢笼,但黑色还是浓浓地把她锁住,怎么都逃不掉。
“婉婉,婉婉快醒醒,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眼开眼睛就能吃到哦。”
耳边是谁的声音,那么温柔地呼唤她,唤得她一阵阵地心酸。
当舒沉婉慢慢睁开眼睛时,闫歌儿喜极而泣。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闫歌儿别的都不多嘴问,只是说:“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红豆小米粥,要现在就吃吗?”
舒沉婉虚弱地点点头,“好。”
闫歌儿就想扶舒沉婉坐起来,旁边一双有力的手及时伸了过来,帮着一起扶她坐起来,还在她背后放着靠枕她靠得舒适一些。
舒沉婉扭头,看到是程金风,不可否认她心里失落了一下。为了赶走那莫明其妙的渴望,她露出笑容问:“程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程金风也笑着回应:“是穆爷请我来的。”
他的笑容和声音都如同春风一样温和,能够抚慰人心。闫歌儿对他十分有好感,又凑到舒沉婉耳边说:“程老板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你又欠人家一个大人情啦。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人家。”
声音很小,程金风却能够听得清楚。但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温和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有任何的不自在,或者得意洋洋。
这让闫歌儿对他的好感度又上一层。
“不过。”闫歌儿指了指另一边端坐在椅子上的人,“你跟那个方天穆是什么时候这么熟的?他也在这里坐大半天了。”
舒沉婉一愣,看过去,就见方天穆腰杆笔直笔直地坐在那张不算高的椅子上,一双长腿将就地弯曲起来。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寒气息。
闫歌儿声音更加小了,继续说:“这个人太恐怖了,跟个冰块似的。你是怎么招惹到他的?”
舒沉婉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人不坏的,不用怕他。”
闫歌儿点点头,还不时地拿眼角偷偷地瞄他。
帅是挺帅,就是太冷了,跟这种人还是要保持好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