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馆出来,我和高天意便一个向西北、一个往东北分道而行了。本来我接下来的打算是有三件事的,一是先去宝源村帮欧阳璨了结投胎之事;二是在陈腊梅前辈的五七之日时去祭拜;三是回白雪村和古庄村去看看。可是啊,没想到就在当天傍晚经过百虎岭下的村庄时,却撞上了一件怪事。
话说我当时途径这个村子准备讨口水喝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村子是一片死寂,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家禽都没见着。讲真,遇上这种情况我的心里早已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要知道这个山村虽然说不怎么大,但是也有好几十户人家,且房屋完好,按常理来说,起码应该住着百来号人吧,怎么我在村子里晃悠就是见不着一个人影呢。
我可不相信这是一个人都死绝了的荒村,因为要真是荒村的话,我也不至于惊疑成这样。我也有注意到,有几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晾晒着衣服没收呢,还有门口还挂着火红的干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显然是住着人的,只是却没有生气,安静地令人无比压抑。
带着心中的惊奇,我继续朝前走着,又走了几分钟之后,我终于望到了人,而且不只几个人,而是好多好多人,显然村子里所有人都聚在那户人家了。
我踮着脚一望,只见那户聚着村人的门口,却贴着白色的对联,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我已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号之声了。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感情是人家在办丧事呢。这接连半个月以来,我已经经历了三场丧事了,我暗自丧气可真晦气,本来想讨口水喝的,却不想又撞见了白事。于是准备转身走人,趁着天还没黑,再找下一个村子。
没想到我刚转身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叫喊声:“前面的可是行走江湖的阴阳先生?请等一等!”
听到这喊声我心头不由一怔,心说这难道是在喊我吗?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身一看,果然那户人家门口的人几乎都朝我这边看来,其中有两个中年男人也快步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我的跟前,我愣愣地问道:“是在叫我吗?”
我一开口,那两个中年男人都瞬间愣住了,其中一个嘴里还嘀咕道:“怎么是个年轻小姑娘……”
另外一个男人凑到我跟前,将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问道:“看姑娘这身行头,莫不是行走江湖历练的阴阳先生?”
见他问起,我就知道他们应该有什么事要找我了,估计就是为死者念经超度,做法事之类的吧,虽然我早就已经不再接这种活儿了,不过人家既然认出我来了且开口了,我又怎么好否认呢。于是我便点了点头委婉地答道:“我的确是在外游行的阴阳先生,今日路过宝方,本来是想讨口水喝接着赶路的。”
我这么说,其实是想告诉他,我只是想喝口水,还有别的事要去做,得赶路。也许这里就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别人一下子就认出我是个先生呢。
这啊,还得从我的服装说起呗。因为我刚送完喜神,还没来得及换装,依然穿着一身林师父当年送我的青布长衫,背上背着个黄布袋子,在咱们湘西这块地区,搁谁都能一眼认出来是个先生。
那两个中年男人一听我说是阴阳先生的时候,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欣喜,道:“天可怜见,真是缘分啊。想不到会有阴阳先生的到来,这回咱们老姜家可能真的遇上救星了。”
听他们说出这话来,我就知道他们是族兄弟,而且并不是要找我做法事超度已故亡人,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呢,于是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你们姜家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两个男人并没有着急回来我,而是朝那户人家门口的人群大喊道:“大嫂子啊,来了个过路的年轻先生!”喊完又朝我道:“先生啊,我们叫住您是真的有事。我们姜家遇上邪事了,就需要阴阳先生来化解啊。”一面说一面还指着办丧事的那户人家,然后就拉着我过去。
这下我也算弄明白了,原来这两个男人并不是自家有事,而是那办丧事的人有难,估计也是他们的族兄弟。不过,既然他们说遇上了什么邪事,被我给撞上了,我也就不能不管了,于是也就随着他们朝那户人家走去。
一到那家门口,只见地上满是红色的鞭炮碎屑,屋子里的哭丧之声就更加清晰起来,而且显然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那门口贴着的白色挽联道是:碧水青山谁做主,落花遗孀总伤情。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俨然就是挽夫之联嘛。估计里面嚎哭的妇人应该是新死了丈夫。不过,堂屋里却没有设灵堂,也没有放棺材,聚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系着白练子的,不像是来致哀,倒像是来看稀奇的。我从挽联的新旧来判断,估计这丧事应该在前些天就完成了。
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了,既然丧事都办完了,那为啥这里还聚这么多人,那妇人为啥还在在堂屋里哭呢,难道是刚完了丧事又遇上啥不好的事了吗?那这事情也太糟糕了吧。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刚才那两个中年男人将我领到大门口,朝屋里喊道:“大嫂子,大侄儿可能有救了,来了一位年轻的阴阳先生。”
这时候,围在门口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一见到我来了,先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然后都让出一条道来,接着我就望见堂屋里有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那伤心的样子十分可怜,看着是着实让人难受得紧。旁边还有两个比她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在安慰着她。
屋子里的两个妇人听了男人的话,连忙对哭泣的妇人道:“嫂子,先不哭了,你看汉平和汉清兄弟不是请来了阴阳先生嘛,或许大侄儿不会有事了呢。”
那伤心欲绝的妇人听了这话,也是抹了脸上的泪水,抬眼看了看我,先是一愣,接着又看向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道:“嫂子,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莫嫌先生年轻,只怕有的是真本事呢。”
这话一出,让我哪里受得住,刚要谦虚的时候,哪曾想那妇人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了,接着又开始哭了起来,不断地哭求道:“先生嘞,请您救救我那苦命的巍儿吧,呜呜呜……”
讲真,我是最受不得年长的人朝我下跪了,毕竟我还太年轻,受不起。我连忙将她扶起,虽然还不知道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猜测应该祸事不小,于是我问道:“阿姨您先起身,有什么难事慢慢讲来,我虽然本事不高,但只要我能化解的一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