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未说完,眼神中却忽然闪现出一丝怪异的光芒,然后急转身,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愣愣地站着,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心说,这也太奇怪了,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嘛,怎么刚要说却又玩消失?我朝门外一看,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再看看怀表,果然已经交了阳时。怪不得他急忙隐遁呢,看来不管修炼到哪种等级的阴鬼,都不敢在白日里游荡。
其实,阴鬼不敢在白日里现身不仅只是因为白日里的阳火他们受不了,而且也因为一种秩序,阴阳两界的平衡秩序,谁若是仗着自己的修为而扰乱这秩序,当值的阴帅日游神可以瞬间打散其灵体。所以,生人在白日里基本上是不可能撞见鬼的。
天就要亮了,我的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疲累不堪的我困意袭来,再次缩在墙角睡了起来。不过,经过这一番事故之后,我却睡得不安稳了,总感觉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恐怖的眼睛在盯着我看,而且,一闭眼就总是看到那张没有脸皮的血淋淋的脸。
不过,我终究还是抵不过疲倦的折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好像还睡得很沉,以至于外面下起了大雨我都不知道,直到我被雷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看到喜神还在那里,我放心不少,吃了点干粮,接了点雨水喝了,收拾了一番准备赶路,可是那大雨却下个不停了,就好像是要留住我一般。要是我一个人赶路,有急事的话,大雨是阻止不了我的,可关键是我这次牵引着喜神,这喜神是万万沾不得雨水浸泡的,不然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没奈何,我只好继续等着,等雨停了才能赶路,可这一等就又是大晚上了。
这一到晚上,天暗如墨,我的心情就又紧张起来了,若是常日里,我是绝不这样的,只是这宅子虽然感觉不出阴邪之气,但是总感觉非久留之地,况且昨晚遇上的那个恶鬼实在太厉害也太奇怪了,真担心他今晚再次现身缠上我。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雨好像停了,终于可以赶路了。就算中途再下起雨,过了这地界,前面的尸道上多少就有“死尸客店”,所以倒不用太担心了。
当时我来到门口,准备撒纸钱引领喜神出门的时候,却只听“啪”地一声响,大门居然无风自闭。我当时就吓得心头一紧,透过门缝看时,我居然再次看到了那张右脸无皮的血脸!一只右眼闪着一丝幽幽的光,死死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我的心几乎要吓得跳出来,不过还好我嘴巴只是微张抽搐了一下没有叫出来。
我后退了几步,那门却又开了一半,只是我却没有看到半点鬼影了。我急忙开了天眼,手中掐燃了一张符纸点亮了阴灯,然而一个不经意回头的瞬间,我却看到那个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子且站在了堂屋的中央。
他用右手抹了抹无皮的右脸,瞬间就变得完好无缺,看起来着实英俊。
“不要走!”他瞪着我毫无表情地道。
我当即闻言一怔,忽然感觉自己与面前的这个恐怖的恶鬼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千丝万缕的纠葛。我很想感觉出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唯一有所感触的就是他那张苍白而忧郁的脸,似乎掩盖着一种痛入心扉的难言之隐,我内心之中的一股怜悯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
我知道自己今晚如果是不和他把事情了结清楚是绝不能安全走掉了,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有话请讲!”
他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如满瓶子的水经倒立后一瞬间全涌到瓶口,打了一个旋儿只出来了一点点,他道:“何道姑,我是欧阳璨,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听了这话又是一愣,“欧阳璨”这个名字我哪里有什么印象啊,不过“何道姑”这个称呼我却甚是熟悉,因为那是我的前世。之前在无忧村走阴去地府,我已弄明白我的前世叫做何梦君,乃是一个道姑。
这下我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这个恶鬼欧阳璨总说在这里等了我二十五年呢,原来是与我的前世有所纠葛,大概是我的前世许诺了他什么事吧,然而二十五年前我的前世就在无忧村逝世了,他肯定是一直没等到,如今天意弄人,我却又来到了这里。
我说:“我非何道姑,她是我的前世,今生我叫岑若思。”
他仍旧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有些薄怒道:“可她已逝投胎,如今我只能找你!”
他说着,又朝我逼近了一步。而我,也只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生怕他加害于我,连忙抽出拂尘指着他喝道:“等等!话说明白。”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慌张了,他要是和我的前世有什么恩怨的话,报在这世,那我今晚就真的完蛋了,还要连累樊世棠先生魂魄无法入归地府。
这时候的欧阳璨倒是没有继续逼近我的意思,而是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后悔自己看错了人,不仅被毁掉了面容,还害死了一家子人……”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就变得咬牙切齿了,那样子很是愤怒,我问:“怎么回事?”
他又看着我道:“你说过的,你一定会助我超生。而且也只有你,能助我超生!”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怔。他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咬的特别的用力,每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只有咬碎了才能吐出来。
其实,助阴鬼超生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或者许多阴阳先生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却说只有我能助他,却让我感觉这事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于是我又朝他道:“那请你将你的难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闭目长叹一声,便开始了他漫长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