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云意识本来迷迷糊糊, 猝不及防冷水一激, 回了些神智, 山奴也是看乐云太烫,想着这方法既能舒服些, 也能降些温度。
山奴赤膊将自己的上衣浸湿,环抱着乐云将衣服草草揉搓几下,然后用上衣给乐云擦洗。
乐云发着高热,本来体温就偏高, 被水一激,冷的直磕牙,睁开眼看到山奴小心翼翼的样子,伸出双臂,紧紧环上他的脖子, 头就枕在他的肩头, 透过水,贪婪的汲取他的温暖。
山奴擦洗的手一僵,脸色瞬间就晕开了红,他先是屏息了片刻,后手环上乐云的背, 抓着她的手臂驾着, 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的擦洗。
没有换洗的衣裙, 现在天色开始变暗, 洗了也一时半会儿干不了, 山奴只将乐云衣裙好好的抖了抖,夕阳下也好歹晒了这么半天,低头嗅了嗅,除了青草汁的涩涩和土腥味,没什么怪味,这才给乐云重新穿好。
将苇草弄些到水潭边铺上,山奴扶着乐云躺在苇草上,头部向着水潭后垂,山奴站在水潭里捧着乐云的头,将她的发轻轻的用手一点点的捋顺开,慢慢搓洗。
青黛本来在不远处看着,看了一会儿,就默默地起身去林中找柴,山奴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捧着乐云的头,将打成结的头发都捋顺后,用粗糙的指尖,一寸寸揉过乐云的头皮。
乐云刚洗过澡,本来有些冷,但是山奴把她的身上也盖了一些干苇草,趟了一会儿,竟然挺暖和。
她头沁透了水,昏沉去了些,睁开眼看,就看到山奴垂头认真的给她清洗头发。
心绪也如水潭一般,围绕着山奴荡起了层层的涟漪。而心中那片荒山,自土里钻出一根颤巍巍的小绿苗,破土而出肆意伸展,伴着夕阳的将她整颗心,映的红光一片,温暖无比。
山奴给她清洗好头发,自己草草洗漱好,就用青黛找回来的一些细树枝,点燃了火堆,他们的万虫粉和弓箭,都在那夜掉陷阱的时候遗失。
两把尖刺又都在和死囚对峙的时候弄掉,现在三人仅剩一把佩剑,可万幸中的万幸,一直随身揣着的火石还在。
火堆燃起来,山奴把乐云又抱回火堆旁边,将苇草谨慎的跟火堆拉开距离,把乐云的长发披散开远远的烤着,这才半跪着凑近她说。
“主人,我去找些果子和树枝。”
乐云闭着眼点了点头,这是她这些天唯唯一一次不用蜷缩在湿冷的地面,而是身体舒展在干爽的苇草上。
青黛见山奴走了,这才凑过来,看着乐云脸上清洗过,却依然触目惊心的伤疤,无声的流起了眼泪,她抓住乐云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乐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摸了摸青黛的头。
山奴很快回来,火堆烧的更旺,他将乐云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果子就搁在旁边,山奴嘴里嚼着刚才洗好晾好的犁头草,给乐云敷着伤口,见青黛不动果子,含糊叫了一声:“青黛。”
青黛让山奴叫了一声,眼泪就掉下来了,山奴侧头看了她一眼,将果子朝她推了推。
青黛拿起一个苦果,眼睛噼里啪啦掉泪,嘴里嚼着苦果,似乎更苦了,这是山奴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也知道山奴根本不在意那天的事,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的,是青黛自己。
她又看着山奴如何将草药嚼好,一一给乐云的身上上好药,又将果子递到乐云的嘴边举着,只差亲口嚼了喂进去。
释然确实没那么容易,可青黛倒是不由得对两人十分羡慕。
乐云将苦果嚼好,就吐在山奴的手心,这些天,吃的那些恶心的东西,此刻总算嘴里只余清苦的果味。
山奴又给她喂犁头草,乐云一点点嚼了咽下,她仰躺在山奴的腿上,抬手朝脸上摸了下,已经上好了草药。
一只眼被这伤口带的肿胀,她能现象出自己此刻的模样,肯定难看极了。
但山奴嘴里吃着果子,垂头看向她的眼睛里,仍旧是两把总也烧不尽的火,让她连灵魂,都跟着温软。
青黛吃过果子,去水边洗漱好,回来就窝在另一侧的苇草里睡着了,乐云许是洗过澡吃过犁头草,或者只是单纯的在最想见山奴的时候,真的见到了他,谁知道呢,反正奇异的现在竟然还有精神。
山奴吃完果子,在火堆上又加了一些柴,这才背对着火堆躺下,把乐云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跳跃的火光中,山奴盯着乐云看了许久,最后带着满口的果子清甜,吮了吮乐云的嘴唇。
乐云睫毛抖了下,一种陌生的满足感,瞬间充斥心口,她突然提着嘴角笑了下,疲惫和困意,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她心中不由得羞耻了片刻,原来她撑着精神这么半天,等的就是山奴这一个吻。
一个不论她变成什么样,是什么形貌,都带着那种珍重与爱惜的亲昵,她突然就摸到了一点点喜爱的一个人的滋味。
山奴大手揽上乐云的后脑,唇上施了力,撬开乐云的嘴唇,深切又缠绵的亲吻上去。
乐云强撑着丝丝缕缕在心尖儿荡开的甜蜜,也抬手勾住山奴的脖子,只是没等来得及回应,就再次昏睡过去。
清早乐云是被一股带着腥味的焦糊熏醒,她睁开眼,苇草边放着几个水淋淋的果子,和一蚌壳烤好的蚌肉,山奴背对着她,晨光中湿哒哒的上衣贴在他健壮的腰背,线条惑人想要伸手搂一把。
一大早的下水,多凉啊。
乐云张嘴想说这一句,发现她嗓子嘶哑的几乎说不出来话。
青黛也捧着个蚌壳在一边慢慢的嚼着,她眼下青黑,窝在苇草上反复思虑了一宿,把自己那点心思拖出来反反复复的鞭尸,总算把自己这点夹在乐云和山奴间显得可笑的感情收拾干净。
早上还鼓着勇气,主动跟山奴说了话,山奴那样子很显然松了一口气,还破天荒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那样子应当是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青黛那最后一点点酸涩的心思,也都在山奴那未开口的安慰中烟消云散,她能遇见乐云和山奴这么好的人,这些天相依为命的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再没有什么纠结。
乐云脸上的草药,一夜都蹭的差不多,山奴早早的就重新给敷好,他将蚌肉都烤好,见乐云醒了,就开始转着圈的伺候她。
给她擦洗手和脸,抱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给她喂果子,又喂蚌肉,等到乐云都吃饱了,又给她喂草药,这一系列都弄完,就抱着乐云不撒手。
微微弯着脊背,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把她整个都抱到自己的腿上,一会儿捏捏那,一会儿鼓捣鼓捣这儿。
青黛把心里那点异样的情愫放下,这会儿被两人的举动搞的牙酸,乐云感觉好多了,可身上没什么力气,由着山奴鼓捣她,无力的靠在他结实火热的心口,懒洋洋的眯眼。
今天是进入苍翠林的第二十二天,乐云迫切想要离开苍翠林的那种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平和下来,她手指抓着山奴搂在她腰间的手腕,轻轻的划拉着。
她上辈子做过很多的梦,梦回她亲王府未败落之前,或者她爹爹真的起兵造反成了,一家人如何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梦中常常围绕着乐亲王和乐雨,爹爹沙场如何战无不胜,登基为帝如何英明神武,乐雨如何自由肆意,遇见了哪家贤良淑德的女子,大红喜服披身,一年就搂着他妻子弄了一对儿双生子。
可这些的美梦中,却从没有一个,是围绕她自己,但就在昨夜她却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半夜不知翻过了哪里的墙,穿着中衣,站在高墙上张开双臂。
下面一片漆黑,可她的心里却翻满了甜蜜,似乎那一片漆黑里,有让她安心又向往的东西,然后她就真的跳下去。
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那怀抱将她搂的紧紧的,火热的鼻息,压着她便铺天盖地的亲吻下来,她的脊背被迫弯成弓的弧度,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见人,却听见了一声——主人。
乐云闭着眼,静静的蹭了蹭山奴的肩窝,她会做这样的梦,肯定是她睡着后,山奴又缠着她吻来着。
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飞快的习惯了山奴的气息和亲密,甚至也像昨夜那样期待起来。
青黛躲了出去,顺便寻觅晚上的果子,乐云跟山奴久久的依靠在苇草上,坐的累了,就躺下去,两个人拥成一个,不分开。
脸上的伤口还肿着,这伤口没办法包扎,只能是干了再敷,山奴给乐云敷伤口,心疼的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要留疤了。”山奴说。
乐云原本闭着眼,闻言睁开,看着山奴,张口嗓音嘶哑的几乎是气声。
“留疤了,你就不喜欢了么……”
乐云说完顿住,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心疯前兆,这话实在不像是她会说的,可即便只发出几个气声,山奴离的她极近,肯定是听懂了,因为山奴的耳根肉眼可见的晕开了红。
乐云把眼睛赶紧闭上,转头想要躲避山奴灼灼的眼神,却被山奴捏住了下巴,不让她转头,深深的亲吻上来。
等到两人都气息散乱,他才放过乐云的唇,贴着乐云的耳边同样用气声说:“主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山奴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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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明天继续,(^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