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奴突然表忠心,表的乐云有点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当然相信山奴的话,因为那个山奴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辈子里,他听了她的话,一生到死,都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也用死践行了为汝生为汝死的诺言。
乐云伸手拍了拍山奴的脑袋,支使道:“你把狼犬带上。”顿了顿又说:“我也走不动了,你背着我。”
说着自顾自的就着山奴单膝跪地的姿势,爬到山奴的背上,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威胁道:“你要是敢又僵了硬了,我就……”乐云脑袋的枕着山奴的肩膀,手指头戳了戳他的侧颈,“咬你。”
山奴确实是僵了一下,但是听了乐云的话,没敢僵下去,赶紧起了身,抱着乐云的双腿,把她背起来,被戳了一下的脖子麻了一片,使劲咽了两口口水,缓解喉咙从侧颈透进去的痒痒。
背着乐云走到狼犬的边上,从驾着双腿,改成单手托着乐云,拎着狼犬的一条腿,拖着站定。
“往哪边走?”山奴声音发紧。
“随便。”乐云勾着山奴的脖子,累的要死,被山奴过热的体温一贴,整个人懒洋洋的,困意肆无忌惮的涌上来。
但是她还没忘了这山里里头全是陷阱的事,闭眼之前嘱咐山奴,“甩着狼犬的尸体在前面,”乐云说:“这林子里陷阱多的很。”
“找一个能休息的地方。”
山奴感觉到乐云在他的脸边打哈欠,放轻了声音“嗯”了一声,他力气大,把狼犬当成棍子一样在前面来回甩着走。
狼犬的尸体趟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伴着山奴平稳的脚步火热的体温,还有林间时不时拂过耳畔的清风,乐云的意识很快模糊,安心的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宫道上提着宫灯的太监步履匆匆,第一份画师经监视侍卫口述,加紧绘制出来的逃杀册子,送进御书房。
此刻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玄色的龙纹锦袍包裹着有些单薄的身躯,毫无血色的白皙手指,抓着御书房内间软塌的龙雕扶手,一下下轻点着龙头。
屏风后,一个女子被束缚着双手压制在地上,泪痕满面头发凌乱,眼中尽是绝望和屈辱,口中塞着布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
老太监自外间进来,避过地上的几人,躬身将画册摊开,小心翼翼搁在皇帝的膝盖上。
漆黑的夜里,跳跃的火把映照下,是不久前苍翠林边被狼犬撕扯的人群,画师笔触精到,将倒地被撕扯四肢内脏的场面勾画的活灵活现,画中人暴突的眼球和大张的口舌,几乎能叫人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纸,听见撕心裂肺的尖叫。
画纸轻轻翻动的声音,伴着女子闷哼男子粗重喘息,从内间传到外间,而外间的太监们侍卫们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人露出异样神色。
两页过后,翻着画册的人对满画纸的血腥和狰狞失去了兴趣,开始快速的翻阅,随着画册仅剩最后两张,一直慢悠悠点着龙头的那只手停住了。
随着手指的停住,地上正忙活在女子身上的几名男子也随之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手掌的主人轻轻挥了挥手,几人飞快的抽身退出外间,雪色短靴云纹流动,缓缓踱到女子狼藉的脸边站定。
靴子抬起在女子的嘴边轻轻一晃,踢掉了女子嘴里的布巾,接着靴子的主人蹲下,轻轻的伸手拨了下,女子也不知是汗湿还是哭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柔声道:“澜妃不是一直想要朕临幸你么?”
“朕如你所愿了,爱妃可还受用么?”
“啧啧啧……”手指从女子的脸颊上离开,在她被扯到腰际的衣襟上狠狠蹭了蹭,像在蹭什么脏的要命的东西,“放心吧,你若是怀上“龙种”,朕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闭着眼,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尾滑向鬓发,却不敢睁眼,也不敢吭出一声。
“来呀,”声音满含嘲讽的笑意,“好生送澜妃回去。”
话音一落,外头快速的进来了几个太监,动作利落的用被子将地上的狼藉的女子裹了抬出去。
软塌上的龙头雕重新覆上了手指,画册重新铺在了膝上,圆润的指尖在画纸上面缓慢的滑过,半晌,内间响起清越的笑声。
画册许久停留的页面上是一个衣襟大敞的女子,满头的枯叶和泥土,一手上攥着不成形的腰封,脸上点点猩红,脖颈间道道血痕,狼狈至极,一看便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可是那女子另一手去抹唇边的血迹,脸上却带着笑。
黑夜丛林,自树梢散落的清辉下,女子笑的宛如刚刚进食完毕的暗夜魅魔,嫣红的唇角上翘,笑意像是饕足,又像是不满食物的滋味。
而画中的女子,此刻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经入了画,正供人赏阅,她还趴伏在宽厚温暖的脊背上,睡的人事不知。
山奴抡着个狼犬在林间谨慎穿梭,倒是没有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却当真抡到了两个兽夹。
他走的一点也不快,找地方也显得没怎么尽心,山奴感受着肩头均匀绵长的呼吸,无论怎么克制,也还是想要走的慢一点,背的久一点,最好这夜永远也不要过去,他愿意就这样背着主人走上一辈子。
不过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找,也还是给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适合休息的山洞,山奴心里稍稍的惋惜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过去。
乐云迷迷糊糊的被放下,不满的吭叽的一声,没有睁眼,山洞低矮,山奴跪着爬进去把乐云放下,又退出来解了自己的外衫进去铺好,再抱着乐云挪到外衫上。
做完这一切,山奴将僵掉的狼犬搁在洞口不远处,自己也钻进去,寻着一块儿离乐云远些的地方躺下,睁着黑溜溜的眼侧身看着乐云,打算守夜。
山洞不光低矮还不宽敞,即便是山奴背靠着身后石壁,已经竭力远离,和乐云的距离也还是很近,近的能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
地上哪有背上舒服,虽然铺了外衫,也还是硬邦邦冰凉凉的,乐云迷迷糊糊本能的寻着热度摸过去,窝到山奴热乎乎的怀里,才蹭了蹭脑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