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云白着脸不敢去看乐雨的脸色,乐雨也一时之间怔愣住没有吭声。
半晌,乐云压下心中的滔天苦涩,僵笑了下,抬头看着乐雨说道:“这是我最近在戏本子上学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乐雨这才回了神,难以言喻的看了乐云一眼坐到桌边,“你学着跟我演着玩玩便罢了,若是在心上人面前可千万别这样……”
前些天乐雨偷偷跟着一帮世家子瞒着乐云去了丽人坊长见识,倒是没有干什么荒唐事,只是招了那楼中的几个有名的头牌来陪酒,算是见识了女子是怎样的百媚千娇。
当夜那些女子在这些世家子面前,定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的,乐雨想到这里不由转头看了乐云一眼,他觉得,方才乐云的情态,那些女子便是加在一处,风情也不及她一挑眉梢的万分之一……
乐云这会功夫已经恢复到正常,快速想着,若是她前生真的有了一个心上人,学了这种狐媚招数,必然也是第一个做给乐雨看,那乐雨叫她不要在心上人面前这样,她会怎么说?
乐云慢慢抬手状似羞涩的别了别耳边碎发,憋气几吸愣把自己的略显苍白的脸憋出几分红晕,“为什么?戏文里说,男子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啊……”
乐雨:“……总之你就不能这样!”这是那些妓子惯常讨好恩客的招数,你一个堂堂郡主,这天下,谁配叫你这般讨好!
乐云一愣,没想到乐雨对这个这么在意,心中忍不住又开始苦涩翻滚,她早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她曾沦落在污泥秽水中十几年,想要不溺死在里面,终日学的都是这些讨好人手段,即便后来不再需要,这些东西和曾经的羞耻污秽,都如同烙印一样烙在她的灵魂上,连死了一次,都不能除去。
乐雨和乐云从小长大,虽然做不到完全猜测到对方心绪,但是乐云此刻就在身侧,虽然看似神色如常只是发愣,乐雨还是能感觉到,乐云情绪低落。
“你看的什么戏本子?喜欢的又是谁?”乐雨扳着凳子凑近乐云,“你说来与我听听,是哪家的公子竟然这般荣幸,入了小云的梦?”
乐雨说着手指托起了乐云的下巴,“小云这般姿容,只往单单哪一站,都能叫这皇城的世家公子折弯了腰,何须去学那劳什子的戏文招数,赶紧扔了。”
乐云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倒是会拐着弯的自夸,我与你是孪生,姿容能有相差?我看若你是个女儿身,这皇城中的世子,怕是要撵到北疆去与爹爹提亲。”
乐雨见乐云笑了,也嘿嘿一笑,两手扶上乐云的肩膀,将她扭向自己,“你且说说是哪家的公子,改日我先约出来见见,探探他人品如何,家风可正,有没有通房妾室……”
乐云笑着摇头,眼眶又开始控制不住的酸涩,乐雨总是能三言两语就逗她开怀,只要她有什么事,总是替她冲在前头,但她哪有什么心上之人,又不好糊口乱编,她有些焦急的看了眼窗外,这么久了山奴怎么还没回来……
“你发什么愣?”乐雨摇晃着乐云肩膀,笑着揶揄,“我不过提了句,你就走神成这幅模样,你快告诉我对方是谁,我怎不知皇城中有什么姿容卓绝的公子,能勾的你魂儿都飞了,还专门去看戏文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乐雨生性灵动喜好结交,整日呼朋引伴,这皇城中还真的鲜少有哪家出众的公子,是他不知道的。眼看要糊弄不下去,好在这时候,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乐云一颗悬在半空每一刻都宛如凌迟的心,随着敲门声稳稳的落回肚腹,她扬起唇,明艳无双的勾唇垂眸,“想知道可以,你要先陪我喝上一杯。”
“这人可是尊贵无比,且让我先饮上两杯壮壮胆子,再与你细说。”乐云说着拍了拍乐雨的手,起身向门口走,“能尊贵到哪去,你自己都是郡主,难不成还能是皇帝……”
见乐雨嘟囔着也站起身要跟过来,乐云便回首指着烛台道:“你把蜡烛再燃两根,屋内有些暗呢,我去端酒菜。”
“你就是性子太软,身边丫鬟越发没规矩,现在连端酒菜也敢劳动你,”乐雨皱着眉,听话的去点蜡烛,却刻意提高了声音说话。
他总恼平日里乐云性子温软,惯坏了身边的小丫鬟,总觉得这些丫鬟伺候的不尽心,于是冲着门外语气森森道:“改日我就将不尽心的发卖给牙子,做奴隶配种去!”
乐云开了门,山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子,两人视线交汇,山奴微微点头,乐云笑了下,接过坛子的时候摩挲了下山奴的手指,以示奖励。
山奴整个人一抖,险些把酒坛子扔在地上,被乐云眼疾手快的接住,又轻轻的照他肩上拍了拍,眼神示意他在这等着,开口道:“叫你弄些下酒菜,你弄这些甜点做什么,快去换来。”说完捧着酒坛子,进屋关上了门。
“你手下的那几个,一个个的都是被你给惯的,”乐雨点好了蜡烛,坐在桌边,“我早说发卖了亲自给你寻几个灵巧的,你偏不肯,这点事都办不好。”
乐云将小酒坛子放在桌上,取了茶杯倒上两杯酒,“都是小丫头,你啊,好好一个世子,总跟府里老嬷嬷抢着操什么心……”
乐雨表情还是愤愤的,接过乐云倒的酒,刚要往嘴里送,又抿唇放下,
“连酒壶酒杯都不知道备……”
乐云鼻子微酸的强笑了下,乐雨自己基本都不用什么丫鬟伺候,却对她的丫鬟诸多挑剔,她的事情无论多么鸡毛蒜皮,都替她想在前头,这一次就换她来替他谋一条生路。
“我已经说过了,马上就换来,还吩咐了带你最喜欢的小菜,”乐云将杯子轻轻磕在乐雨的杯子上,“这是我从市井专门派人寻来的好酒,你别气了,不是想听我的心上人么,”乐云将酒杯送到唇边眼睛却看着乐雨,“你喝了这杯,我就告诉你,等改日你见了他,也好给我掌掌眼。”
乐雨听乐云提起这茬,呵呵一笑,端起茶杯,仰头一口就将杯中的酒饮了个干净,末了砸了下嘴,皱着眉看向乐云,“这是什么酒?喝着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乐云将杯子放下,笑着看乐雨,“不好喝么?我觉着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酒了。”能救你的命,就是琼浆玉液。
“啧”乐雨摇了摇头,“小云你真是不懂酒,你且等着,我这就将我院中的陈酿挖出来与你尝尝,保证你喝了……”
乐雨笑着跟乐云炫耀他的陈酿,站起身刚要迈步,就顿住了,他脸上的笑意还未退,晃了晃脑袋,掐了掐眉心,继续说道:“喝了,就再也……”
“这酒……”乐雨回头看了乐云一眼,眼中满是喜悦和信任,“劲还挺大。”说完这一句,乐雨就闭上了眼。
乐云忙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向自己,乐雨的哼吟一声,就整个瘫软在乐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