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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晨之霍地站起身来, 随意地掸了下身上的衣袍,优雅高贵。
  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因为练武, 身形保养得极好, 高大挺拔, 身着一袭湖蓝锦袍,腰环嵌玉锦带,配着一方鸡血石小印和一个香囊, 鬓角夹了几根银丝,却不显老态,反而平添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
  他背过身, 凝望向窗外红如血的枫叶。
  沉默了片刻后, 顾晨之突然道:“父王这趟从京城回来后, 对我也不如从前了。”
  从前端王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是信任,是看重,是慈爱, 可是这次回来后,顾晨之总觉得端王的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眼神中带着打量和探究,不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了……
  顾晨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口像是压了块巨石似的,透不过气来。
  中年男子仔细回想了一番, 安抚道:“世子爷,依属下之见, 是您多心了。王爷前两天还夸过世子行事稳重, 有世宗皇帝之风。”世宗皇帝是顾晨之的祖父, 素有明君的美誉,不似先帝……
  顾晨之绷紧的身形又放松了一些,想想也是,低声道:“希望吧。”
  窗外枫林随风摇曳,他的瞳孔在红枫的映衬下,多了一抹血色,狠辣冷厉而又透着一抹嗜血的光芒。
  天空中的旭日被层层的云层挡住,屋里屋外突然间就暗了一些,空气中平添几分冷凝。
  顾晨之一边又坐了回去,一边吩咐道:“豫王那边的事,你多盯着些。”
  说话间,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感觉不仅胸口隐隐发疼,连头都有些晕。
  突然,他觉得眼前微花,唇上一湿……
  下一瞬,就见中年男子紧张地叫了起来:“世子爷,您流鼻血了!”
  顾晨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人中,就见那指腹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红得触目惊心。
  中年男子报告嗓门喊了起来:“来人,快请府医!”
  他眉宇紧锁,看着顾晨之的眼神忧心忡忡。
  世子是练武之人,身子一向康健,比之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是不差的,可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燥,世子的身体总不太好,时常头痛。
  书房里外一下子就骚动了起来,立刻就有小厮急急地去请府医。
  不一会儿,府医来了,端王也赶来了,只比府医落后了一步。
  “世子爷无大碍,只是最近太过劳累,没睡好,所以内热气虚。”府医恭恭敬敬地禀道,“小人这就去给世子爷开一剂安神养气方子,不过世子还需好好休养。”
  小厮在一旁担忧地附和道:“王府医,世子爷最近确实一直睡不好,半夜时常惊醒……”
  王府医又道:“小人在给世子爷配几支安神香,以后世子爷睡下时,可以点着。”
  王府医叮嘱了一番后,就下去开方抓药了,小厮送了王府医出去,又吩咐人亲自盯着熬药的事。
  书房里只留下了端王父子俩,那中年男子也退了出去。
  顾晨之人中的血迹早已经擦掉了,但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全然不同于平日里的精神奕奕。
  端王看着长子这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有些心疼,好声劝道:“晨之,为父知道你事务繁忙,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好好歇着。”
  “父王,我哪里能歇得安心。”顾晨之义正言辞地说道,“西疆边境还不稳,那些个小族蠢蠢欲动,必须对他们恩威并施,压住他们的气焰才行。”
  顾晨之眸光一闪,长叹了口气道:“哎!”
  “父王,可惜泽之对我误会太深,不然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合作,必能将西疆治理好。”
  说到远在京城的顾泽之,端王也忍不住叹气,又想到他那个脾气倔强的老妻,额头隐隐作痛。
  他挥了挥手道:“你三弟年轻气盛,性子太倔了,不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
  家和万事兴,这世子的人选岂是能说改就改的,世子定,西疆的军心、民心才能定!
  顾晨之又道:“父王,是不是我去信泽之劝劝他……”
  端王抬手示意他不必了,“近的臭,远的香,让他在京城冷静一下也好。”
  端王总觉得王妃与顾泽之总会想明白的,他们终究是一家人,怎么会因为外人的一点挑拨就妻离子散呢!
  “父王说得是。”见端王坚持,顾晨之也就不再劝了,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道,“父王,泽之从前在西疆时与我一向亲厚,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他去了京城后,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端王沉默了。
  前些日子,王府长史也跟他提过一句,当时,端王觉得是无稽之谈,可今天又听顾晨之提起,不由心念一动。
  现在想想,从前泽之在西疆时,从来没和他大哥闹过什么矛盾,兄友弟恭的,王妃也与自己相敬如宾,夫妻和乐。
  可这才去了一趟京城,一切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端王低声自问道:“难道是皇上?”
  自家手握兵权,历代帝王都是会忌惮的,皇帝要用自己来镇守西疆,但同时又担心自己拥兵自重,如果端王府内乱,皇帝才能放心……
  顾晨之垂下眼帘,眸底掠过一道精光,“母妃应该没机会接触到皇上吧?”
  听顾晨之到现在还称呼萧氏为母妃,端王心里感慨:世子真是孝顺,可是王妃却变了。王妃到京城才多久,就提出与自己和离,和离不成,又非要义绝。
  顾晨之亲自给端王添茶,又道:“父王,母妃一向雍容大度,通情达理,我看定是谁在母妃面前多嘴了……才会让母妃对父王您多有误解。”
  端王闻言,对这个长子更满意了,觉得他就是个孝顺的,又怎么会和世子妃一起去谋害王妃呢!
  到底是谁在王妃跟前多嘴了呢?
  端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秦氿,王妃对秦氿这未来的儿媳十分满意,她说的话,王妃多半会信。
  顾泽之与秦氿的这桩婚事是皇帝赐的婚,去岁自己和王妃也是为了这桩婚事才特意赶去了京城,秦氿是卫皇后的亲外甥女,皇帝忌惮端王府,就让秦氿设法挑拨离间,弄得他们父子、夫妻离心,弄得端王府人心不稳。
  一瞬间,就仿佛原本断开的珠子突然间都串了起来,端王恍然大悟,握拳重重地在手边的小方几上捶了一下。
  顾晨之在端王看不到的角度勾了勾唇,看他的神情变化,就猜到他应该是想明白了。
  端王:“……”
  端王后悔了。
  当初他因为顾泽之的婚事迟迟定不下,才请皇帝给他挑门婚事,当时,他也是实在为难,世子妃出身不高,他要是挑个身份高的三媳,未免有压世子一筹之嫌,挑个身份低的,王妃不乐意。
  婚事交由皇帝来定,一来可以免得世子与世子妃多想,二来三媳从京城远嫁西疆,人生地不熟,行事自然也就不敢太高调。
  不想,他信任皇帝,可皇帝却一直在忌惮端王府,现在等于顾泽之就被困在京城了。
  端王越想越觉得不妥,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本来,端王还指望着顾泽之过些时间能想清楚,但是现在他却没法那么乐观了。
  顾晨之见端王的脸色时青时白,故意问道:“父王,您怎么了?”
  端王迟疑了一下,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
  顾晨之也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思索了片刻后,他才提议道:“父王,既如此,不如再给泽之挑个好的……”
  “你的意思是……”端王动了动眉梢。
  顾晨之压下心头的激越,有条不紊地说道:“这是御赐的婚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也只能受着。可是,泽之现在不是封了郡王吗?郡王是可以有两个侧妃的……”
  端王被顾晨之这么一说,也有些心动了,可是,“让本王想想。”
  秦氿这正妃还没过门,他们端王府就急着塞一个侧妃过去,那不是摆明跟皇帝说,他们对皇帝的赐婚不满吗?
  顾晨之唇角翘得更高了,又道:“父王,我听说,豫王府的表姑娘随着豫王三公子与郡主一起去了京城。”
  豫王府?!端王完全没想到顾晨之会提起豫王府,毕竟,世人皆知皇帝与豫王不和。
  顾晨之似乎看出了端王的心思,接着道:“父王,如果泽之和豫王府这位表姑娘联姻,将其纳为侧妃,一来可以缓解秦三姑娘对泽之的影响;二来……”
  顾晨之的眸底闪现野心勃勃的光芒,一闪而逝,斟酌着言辞道:“谁都知道豫王……对那个位置从来没有死心过,这些年也不过是羽翼未丰,而皇上碍于对先帝的誓言,不能动豫王,反而让豫王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一点端王也是赞同的。
  顾晨之紧接着问道:“父王。您觉得豫王会不会反攻京城?”不待端王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端王府和豫王并无交情,不如以此向豫王投石问路……”
  端王当然明白长子的意思,长子是在劝自己趁这个机会和豫王府攀上交情,不管将来京城怎么变化,端王府都能留下一条后路。
  “不行!”端王断然拒绝。
  “晨之,皇上虽对我端王府有忌惮之心,可我问心无愧,为臣者总不能因此记恨皇上。”
  “而且皇上仁厚,就算他会因端王府手握重兵而忌惮,但他就连豫王都能容得下,又怎么会容不下端王府!”端王义正言辞地劝道,以为顾晨之是因为皇帝忌惮端王府的事才一时想岔了,“你也莫要再想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皇上才是正统,若是豫王真有反意,我端王府必定尽全力,哪怕一死,也要勤王救驾的!又岂能像个墙头草似的东摇西倒。”
  顾晨之:“……”
  顾晨之沉默了,他猜到了开头,也诱导了过程,却不曾想到这个结局。
  端王继续谆谆教诲着:“晨之,你是世子,是要继承端王府的,万不能生出这种不臣之心。”
  “哎,退一步来说,若是皇帝真觉得把泽之留在京城更好,那端王府也该听从。”
  “还有秦三姑娘,为父也看过了,不管她有什么私心,她对王妃还是孝顺的,泽之对这个未来媳妇也很满意,家和万事兴。”
  端王与顾晨之四目对视,抬手拍了拍顾晨之的肩膀,正色道:“这件事不用再提了。”
  “父王……”
  顾晨之还想说什么,却被端王打断了:“晨之,你好好休息,别费心神了,为父先走了。”
  顾晨之:“……”
  顾晨之起身想送端王,却被端王打发了:“不用送了。”
  端王走了,只留下顾晨之一个人看着前方摇曳的门帘。
  “簌簌簌……”
  门帘晃动的声音与外面的风拂枝叶声交错在一起。
  顾晨之放在体侧的拳头握了放,放了又握,胸口又觉得憋闷起来,头一阵阵的抽痛。
  父王一向愿意听他的,没想到他们父子在这件事上会有这么大的分歧。
  虽然对自己来说,让顾泽之和豫王府的表姑娘联姻,并不是他表面上告诉父王的意思,但是,父王的拒绝还是会对他的计划产生很大的影响。
  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顾晨之好一阵心潮翻涌,又坐了下去,眉心微微蹙起。
  外面的天色变得更阴沉了,阴云层层叠叠地堆砌在天际,狂风大作。
  “咳咳咳咳……”
  顾晨之抓起一方帕子,捂着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等他拿开帕子时,却见那月白的帕子上被鲜血染红了,触目惊心。
  他死死地盯着那发红的帕子,瞳孔猛缩,满嘴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他觉得胸口压抑,浑身发凉,就像是泡在冬天彻骨的湖水中,冷得四肢微微发麻。
  端王离开了顾晨之的外书房后,还在回想着方才顾晨之说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首朝顾晨之的书房望去,此刻那黑压压的乌云沉得似乎要掉下来了,笼罩在屋子上方,显得很是压抑。
  端王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去,觉得世子有点急功尽利了。
  端王本想出王府去的,临时改了主意,转而朝着自己的书房去了,他打算给京城的顾泽之写封信。
  泽之看着温和,却是个事事想拔尖的,年轻气盛,万一和他大哥一样想歪了,自己在千里之外的西疆可拦不下他,还是得去信提点一番才行。
  当他来到他的外书房时,却发现书房里外静得出奇,院子里一个洒扫的丫鬟婆子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
  直到他走到檐下,大丫鬟才匆匆地迎了上来,行礼道:“王爷。”
  端王负手进了书房,又惦记起王妃来。
  自从京城回洛安城的这几月来,他也意识到王妃在与不在的差别,以前王妃一向把王府料理得妥妥当当的,女主内,男主外,他只要管好外面的事就好,但是现在,这王府中的下人们明显松懈了,时常跑得不见人影,连府中的菜式也变得不合他的口味。
  如今王府是由世子妃当家,他一个做公公的,总不好去质问世子妃厨房这种小事吧!
  “笔墨伺候!”
  端王的信当天就寄出了,在九月十八日到了顾泽之的手里,而在同一天,顾泽之已经收到了另一封从西疆来的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是顾泽之留在洛安城的亲信寄来的,信中提到世子顾晨之最近身子不佳,除了府医外,还请了外面的大夫回来诊脉,大夫都说世子是劳心劳神,疲劳所致。
  世子病归病,却是没闲着,正在暗暗夺权,试图架空端王。
  顾泽之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眸光清淡。
  九和香可是“好东西”,他当然得礼尚往来!
  秋风从窗口温柔地拂着他的发丝,一身青莲色直裰的他气质温雅,朗朗如清风,皎皎如明月。
  “咔擦,咔擦……”
  秦氿在一旁吃着清脆的甜枣,看着顾泽之,心道:俊是俊矣,谁又知道,光风霁月之下,那是满肚子的坏心眼。
  瞧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又有人倒霉了。秦氿默默地心道。
  顾泽之看完亲信的信随手往手边的方几上一放,似乎全然不在意是否会让秦氿看到。
  守在一旁的贴身小厮自然也注意到了,心里对这位未来主母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顾泽之又继续看起了端王的这封信,这一看,连他也难免露出一丝惊色。
  端王在信里让他不要去惦记豫王府的表姑娘,说他不可三心二意,不可有不臣之心云云。
  顾泽之:“?”
  顾泽之的目光凝固在“三心二意”这四个字上。
  以他对他父王的了解,父王可不会管他三妻四妾,也就说他这话明着是说这什么表姑娘,其实是另一层意思,而这层意思他不便在信里明着说。
  豫王府。
  顾泽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在豫王府的人抵达京城前,父王就已经离开京城回西疆去了,就算是有人向他禀了豫王府三公子和端柔郡主来京城的事,也不会提一个无关紧要的表姑娘,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谁这么闲着无聊到他跟前提这位表姑娘?
  答案显而易见,顾晨之。
  顾泽之又朝秦氿看了过去,联想起上次她说的那番话。
  豫王府的人这次来京城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也就是说,顾晨之果然在五年前,就和豫王府勾搭上了吗?
  见顾泽之看着自己,秦氿眨了眨眼,总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满含深意,总觉得他在想的事与自己有关……
  她做什么了吗?
  秦氿绞尽脑汁地想了想,眼睛一亮,抚掌道:“差点忘了!”
  她解下了腰侧的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一根一指宽的紫色发带,甩了甩,邀功道:“我绣的,好看吧?”
  她看着他的瞳孔亮晶晶的。
  那长长的发带上以银线绣着忍冬纹,阳光一照,那发带闪着璀璨的微光。
  顾泽之的回应是,抬手取下了头上的银色发冠,原本梳起的墨发如瀑布般落了下来,披散在肩头、背后,让他看来霎时多了几分慵懒,几分闲适。
  他的意思是很明显了。
  “我给你梳头。”秦氿登时跃跃欲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厮很有眼色,立刻就取来了木梳与菱花镜。
  秦氿兴致勃勃地拿着木梳子给他梳起头来,他的头发又黑又粗又多,与她迥然不同。
  听说,头发黑硬粗的人性格硬朗、刚强果断,顾泽之就是这样,却总是做出一副温润的样子,骗死人不偿命。
  他,真是个坏东西!
  秦氿弯着唇笑,手下梳头的动作略显生疏,看得一旁的小厮胆战心惊的,生怕她扯痛了主子的头皮。
  秦氿本来是打算给他梳个发髻的,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手拙,很有自知之明地改了发髻为最简单的马尾。
  末了,还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很好!她满意地笑了。
  小厮捧着菱花镜让顾泽之照,神情微妙。
  自打主子十五岁后,小厮就不曾看过自家主子梳过这么“朝气蓬勃”的发式,不由感慨主子真是纵着秦三姑娘。
  秦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第一次见顾泽之时,他就是这么随意地把头发束在脑后,带着几分恣意与随性。
  秦氿也看着花棱镜中的顾泽之,从她此刻的角度看下去,他的睫毛又长又翘,漂亮得像梳篦似的,睫毛偶尔轻轻地颤动一下,就像是轻轻地撩在她心口似的。
  她忍不住地抿唇笑,一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一手把他的一缕头发拨到了胸前。
  “好看!”
  她笑眯眯地自问自答。
  也不知道是夸发带,还是在夸人。
  明明不过是给他梳了个头,秦氿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心里甜丝丝的,就仿佛……
  仿佛他是属于她的。
  “我也觉得好看。”顾泽之与秦氿在镜子里四目对视,含笑道。
  空气中带着一丝缠绵。
  小厮突然就有些不自在,全然没注意角落里的杜若正瞪着他,瞪着他,瞪着他。
  没眼色的家伙,主子们说体己话,他就不知道避着点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另一个小厮疾步匆匆地来了,气喘吁吁地进来禀道:“王爷,夫人快到城外十里亭了。”
  顾泽之和秦氿对视了一眼,顾泽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们走吧。”
  秦氿今天之所以来萧府,就是听说萧夫人要回来了,特意来与顾泽之一起接人的。
  两人一起策马出了门,当他们出城不久,就与迎面朝这边来的萧夫人一行车马撞了个正着。
  在短暂的停留后,秦氿就上了萧夫人的马车,然后一行车马继续往城里的方向行去。
  “泽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小氿也来。”萧夫人用嗔怪的语气说了一句。
  顾泽之笑而不语。他娘也没好多少,昨天才派人跟他说,她回来了,本来他还以为她会在江南待到年底的。
  马车一路缓行。
  虽然这一路从江南返京,千里迢迢,但是萧夫人看着精神不错,说起江南的事来,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我都三十几年没回江南了,那里的变化真大,要不是你们舅父舅母们来接我,我怕是连路都不认识了。”
  “我这趟回去,做了不少画,这几日,我得好好装裱起来才行。”
  “泽之,小氿,下次得空了,你们也去江南走走。”
  “……”
  瞧萧夫人对江南颇有留恋,顾泽之忍不住道:“娘,您怎么不在江南多待一会儿?”
  萧夫人眼神古怪地看着儿子,觉得她这儿子平日里不是心眼比谁都多吗,怎么关键时候就犯傻呢!他也不想想,她要是不回来,谁替他张罗婚事,他今年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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