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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抬眼看向距离他不过三步远的顾泽之, 觉得儿子熟悉而又陌生。父子俩四目对视,端王一时语结。
  才刚刚及冠的三子已经比他还要高了一寸多,他的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温润如玉, 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眉宇中却是锐意十足,宛如一把藏在鞘中之剑。
  端王在心里把顾泽之方才的那些话细细地品了一品,明白了:儿子的意思非常明确了。他是在说, 他不会再回洛安城了,他自己把自己分家出去了。
  不知为何,端王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胸口也闷闷的,仿佛堵了什么似的。
  他下意识地问道:“泽之,你是在怪本王?”
  顾泽之笑而不语。
  明明顾泽之在笑, 他的笑容却看得端王心里更加难受了。
  “泽之……”端王欲言又止。
  顾泽之又道:“父王镇守边疆,总是不在也不好,军中不能一日无主。”
  泽之这是在赶自己回西疆?!端王怔怔地看着顾泽之, 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被辜负了。
  端王沉默了一会儿, 才轻轻叹了口气, 道:“好,本王近日就回去。”
  端王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回到西疆后, 他自要查明一切, 然后, 把真相放到王妃和泽之的面前, 届时他们自会知道是他们冤枉了世子。
  也唯有如此, 才能打消王妃和泽之对世子的诚见。
  这么想着, 端王的心里好受了些,叮嘱道:“本王回去后,你在京城里好好办差,别惹事端。”
  “还有,让你母……亲早日回京,外面太乱了。”
  “是!”顾泽之拱了拱手,“父王,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走了。”
  端王朝一旁低眉顺眼的秦氿看了一眼,知道儿子大概是在和未来儿媳逛街呢。
  大祁的民风并不像前朝那样保守,两个订了婚的小夫妻一起逛逛街,作为长辈,端王还是喜闻乐见的,还有几分感慨地想起了他和王妃年轻时也曾这般策马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端王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们去吧。”
  于是,顾泽之与秦氿便牵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氿长舒了一口气,和端王在一块儿总让她十分不舒坦。
  怎么说呢,端王的脑回路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她虽然没跟他说话,但只是听着,就有种说都说不明白的憋闷。
  偏偏端王是顾泽之的亲爹,她也不能直接抽鞭子啊,刚刚她的手痒极了!
  秦氿转头看向身侧的顾泽之,入目的是一张温和的侧面,阳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晕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眉目如画。
  在秦氿看来,顾泽之总是把他的情绪藏得太深,深到谁都看不透他。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氿的目光,顾泽之微微侧着脸庞,与她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狭长的凤眸中流露出了些许的落寞。
  秦氿:“!”
  她就知道,顾泽之对端王不是没有感情的,所以,端王为了世子这么对他,他心里还是很难过吧。
  秦氿觉得金大腿真是可怜极了。
  她歪了歪头,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颗松仁糖,递给了他。
  秦氿眉眼弯弯,大大的杏眼璀璨明亮,“你尝尝?”
  顾泽之没有去接,反而轻轻叹了一口气,背光下,他的脸略显暗沉,更加落寞了。
  秦氿生怕他想不开,连忙抬手把松仁糖递到了他的嘴边,顾泽之探头凑过去,这才一口含住了糖,抿唇时唇角微微翘起,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
  秦氿:“甜吗?”
  顾泽之用拳头掩唇低笑了一声,颔首道:“甜!”
  眸底的笑意如同春水荡漾。
  秦氿看着他笑意更深,她觉得自己哄起顾泽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这玫瑰松仁糖是我亲手做得的。”
  “里面除了松仁和蜂蜜外,还加了玫瑰,又香又好吃。”
  “你还要不要?”
  “……”
  说话间,两人渐渐走远了。
  端王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似的沉甸甸的,第一次浮现一个念头:
  是他错了吗?
  端王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街口,这才转身离开。
  当天,端王便进宫向皇帝提出了返回西疆的要求,皇帝当即允了。
  三天后,端王便离了京。
  在端王离京后不久,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下令把永乐长公主的独生女从豫州接进京城。
  朝中众臣都知道,皇帝上次突然重病是和永乐长公主之死有关,更知道皇帝对豫王的心结。
  当年皇帝偏宠方淑妃与豫王母子,把当时还是太子的今上圈禁在太子府,豫王深受先帝重用,还曾三次去太子府“探望”过今上,彼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兄弟俩,无人得知,众人知道的是,最后一次当时还是太子的今上吐了血,生命垂危。
  今上与豫王之间的恩怨可说是剪不断理还乱,中间还牵扯到了永乐长公主……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因此就把永乐的女儿接回京啊。
  当下就有老古板的御使上了一道道折子抗议,有人说是先帝下旨给永乐长公主挑了东平伯为驸马的,永乐长公主的女儿是方家人,方大姑娘有父也有祖母,接回宫中抚养不和规矩。
  也有人说,永乐长公主是皇帝和豫王之间的扭带,现在永乐长公主刚刚仙去,皇帝就把方大姑娘接到京城,恐怕会让豫王多想,以为皇帝要对他动手,又说什么兄弟间以和为贵云云。
  那些折子都被皇帝按了下去。
  朝堂上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吵了好几天,直到一道“有趣”的折子出现在了皇帝的御案上。
  “泽之,你看看。”皇帝随意地丢了一道折子给顾泽之。
  顾泽之轻松地抬手接住了折子,打开一看,剑眉挑了挑。
  这道折子上提到,如果皇帝执意要把方大姑娘养在京城,不如就为她在京中择选一门好亲事,便顺理成章了。二皇子与她年纪相仿,又是表兄妹,日后皇帝也能放心。
  顾泽之合上了折子,对上了皇帝如明镜似的眼眸。
  皇帝几乎是一看到这道折子,就立刻就明白了那些御史言官吵了这么几天的用意。
  皇帝眼神幽深,忍不住就对着顾泽之念叨起来:“这些人还真是冥顽不灵呢,还惦记着从龙之功呢!”
  “云家拒绝了顾璟的亲事,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朕的外甥女身上,知道朕怜惜那丫头,就想着借此来给顾璟翻身。”
  “也不想想……”皇帝越说越气,一掌重重地拍在御案上,震得那茶盅里都溢出了一些茶水。
  周新连忙给皇帝收拾案头,生怕茶水弄湿了折子。
  皇帝的话没说完,但是周新也知道皇帝在气什么,方大姑娘这才刚刚丧母,就有人敢提她的亲事,这些人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顾泽之将那道折子随手放在一边,提醒道:“皇上,只是这些人说几句倒也罢了,若是太后娘娘被说得动了心。”
  皇帝:“……”
  方大姑娘是柳太后的亲外孙女,二皇子又一向得太后的宠爱,若是柳太后真的动了心……
  皇帝的脸色更为凝重了。
  当天,皇帝就直接派人去了豫州接人,又下了一道圣旨,令二皇子顾璟出宫开府。
  对于皇子来说,出宫开府本是一件好事,只有出了宫,皇子才能够培植自己的人脉,但是,皇帝只下令让二皇子出府,却没有给二皇子分封任何爵位,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揣测声不绝。
  承恩公等人出于各种原因,纷纷上折相劝,然而,皇帝不理,劝的人越来越多,皇帝干脆直接下令让二皇子十天后就搬,连修缮宅子的时间都不给了。
  四月二十日,时间一到,皇帝就直接把人“送”出宫去了。
  这件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对此,秦准即便身处朝堂的边缘,当然也是知道的。
  秦准担心了,焦虑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自打此前二皇子被皇帝禁足后,秦准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眼窝处一片青影,心烦意乱,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
  他看好的那个差事黄了,苏家因为苏西扬的事故意捣乱,害他与太仆寺少卿那个空缺失之交臂,全然不念姻亲的情分。
  只是想想,秦准就觉得牙痒痒的,把苏家和苏氏都给怨上了。
  不止这一桩,自从长房兄妹三个分家出去后,他就一直饱受非议,不少人在背后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他亏待长房遗孤,也不想想他足足把侯府的家业分了“七成”给长房,现在长房在外面逍遥自在,而他的日子就艰难了,今年铺子庄子的收益还没收上来,侯府的开支艰难,只差要去典当了。
  还有,二皇子那里又经常缺银子,他前面那么多银子都如流水般花了,现在也只能硬着着头皮一笔笔地继续往里填,仿佛在填一个无底洞……
  秦准不禁联想起皇帝上次在早朝时提出要立六皇子为太子的事,若是二皇子最后成不了事,那么秦家就等于是押错宝了。
  秦准觉得心都在滴血,为此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不少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秦昕只以为秦准是为了二皇子开府的事心烦,劝道:“父亲,就是二皇子殿下一时不得志,您也不必太过担忧……”
  说得倒轻巧,秦准目光如箭地朝秦昕看来,说到底,若不是因为秦昕,他又何至于急着站队,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进退两难的地步。
  秦昕只当没看到秦准眼里的迁怒,自信从容地说道:“父亲,皇上的龙体不好,您看,永乐长公主一死,皇上就倒下了,足以见他的龙体已经是千疮百孔,强弩之末了。”
  “您想想,大祁朝从不立幼主。若是皇上撑不到六皇子成年,能继位的也只有二皇子。”
  秦准被秦昕这么一说,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秦昕端起茶盅,垂眸喝了一口,眸光微闪。
  上一世,她远在流放地,那里实在艰难,为了每日的吃食就要忙到精疲力尽,哪有时间去管别的。但是,帝崩陵她还是知道的。从现在算起来,也没几年了。
  秦昕一副笃定的样子,接着分析道:“父亲,就算皇上现在执意要立六皇子为太子,只要朝上反对的意见多,皇上也不能无视群臣的意见,这一两年总能拖延的。”
  “有这一两年,二皇子殿下足以挽回劣势。”
  “二皇子在这个时候开府有坏处,也有好处。前些日子,二皇子被皇上禁足在宫中,寸步难行,就是承恩公想见他都见不上一面,二皇子现在开了府,以后想做什么也方便些。”
  秦昕意味深长地说道,就差把“顾璟开府方便他拉拢人心”挂在嘴边了。
  秦准的面色又缓和了几分,觉得秦昕所言甚是有理。
  皇帝的龙体到底怎么样,这些年来,朝臣们也是都看在眼里的,一年有十个月都吃着汤药,这次因为永乐长公主薨了的事,皇帝更是足足罢朝五日,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几乎是在养心殿住下了。
  再过一两年,皇帝的龙体更差,不能立年幼的嫡子就势必会立长子,二皇子有柳太后的支持,相比之下,三皇子性温,四皇子体弱,都不适宜为储君,二皇子在几个成年皇子中的优势是显而易见。
  而且,他在二皇子的身上投入得太多了,除了被长房分走的家产,剩余的家业近半都已经投进去了,这个时候退,这些银子就等于是打了水花!
  况且,谁都知道他是站在二皇子这边的,他总不能“朝三暮四”地改而支持六皇子了,他要是这样反复,谁又会信任他。
  秦准冷静了不少,撩袍坐下了,沉思了片刻后,道:“昕姐儿,你也快及笄了,二皇子殿下既然已经出宫开府,你还是该早早嫁过去。”
  秦准自然是有自己的筹谋,二皇子的正妃至今还没定下,秦昕正好能赶在正妃过门前“嫁”过去,早些再生下儿子,一个留有秦家血脉的皇孙,才是能秦家最大的保证。
  而且子嗣为重,一旦二皇子有了皇孙,这也会是二皇子在夺嫡中的优势,毕竟六皇子今年也才六岁而已,想要成亲生子至少要再等九年,这九年是无可跨越的,远的不说,近的就看端王府,便可以知道子嗣对于皇室而言有多重要。
  “是,父亲。”
  秦昕表面乖顺地应着,心里烦燥不已,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先是那个云娇娘,现在又来一个东平伯府的方大姑娘,全都盯着别人的男人,真真下贱!
  秦昕亲自给秦准倒了杯热茶,送到他手边。
  她知道现在的她能依靠的也只有秦准了,只要秦家觉得她还有价值,那么,她将来在二皇子府的日子才会好过。
  秦准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盅道:“昕姐儿,你说是不是应该去一趟二皇子府贺一贺殿下乔迁?”
  秦准知道承恩公过两天会给二皇子办乔迁宴,宴会的帖子也送到了忠义侯府,但是他觉得自家与二皇子关系非同一般,二皇子今天刚刚搬到皇子府,自家是不是应该早点去贺贺,也好让二皇子知道侯府对他忠心不二。
  “父亲,你是该走一趟。”秦昕道。
  秦准觉得也是,捋着胡须喃喃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好得多。”
  秦准心口一片火热,越想越是迫不及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觉得得立刻跑一趟二皇子府。
  他正要离开,又停下了脚步,想也想,对秦昕道:“昕姐儿,干脆你也随我一块儿去吧。”
  秦昕已经很久没见顾璟,也很想见他,眼睛一亮。
  她矜持地一笑,起身道:“那我就陪父亲一起走一趟吧。”
  秦准立刻让人备了马车,从侯府前往城南的二皇子府。
  而此时,二皇子府里,只有顾璟和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内侍宫女们。
  礼部的人在一炷香前把他送到了这里后,就匆匆告辞了。
  看着眼前这栋陌生而荒芜的宅子,顾璟有些懵了。
  自从被父皇禁足在皇宫中后,这段日子,顾璟恐慌不已,几乎是夜夜难眠,尤其是后来听到父皇要立顾瑧为太子,他更是心凉如冰,知道父皇十有八九是放弃他了。
  顾璟心里很不服气。
  他绸缪了这么久,也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以大祁与北燕两国的和平换得父皇另眼相看,结果却被顾瑧这么个黄口小儿抢走了一切。
  他不服,他不满,却是束手无策。
  在他担心父皇不知道会把他软禁到什么时候时,父皇又突然下旨让他开府,然后又派人把他送到这里。整个过程,他都十分被动,浑浑噩噩。
  他试图想求见父皇,可是父皇根本不愿见他,只让周新传旨。
  顾璟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眼前的宅子。
  他记得这是前任右都御史致仕时留下的宅子,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破瓦烂墙,草木疯长,这里至少有三年没人住了,又旧又破,而且还不合规制。
  他是皇子,皇子的府邸那都是有规制的,但这个府邸不过当年先帝在世时赏给前任右都御史的宅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三进宅子而已。
  父皇让他住在这里,可这要怎么住啊!
  而且,除了以前他在宫里用的内侍和宫女外,他一个人都没能带出来。
  宅子里没有管事、没有侍卫、没有门房……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府邸而已,甚至连开府银子都没给。
  这要是放在民间,就是父亲把儿子扫地出门了吧。
  只是想想,顾璟就觉得悲哀,他一心为大祁,殚精力竭,可是父皇却把他当做一枚毫无用处的废子,还有,那些朝臣们也都是见风使舵,今日他乔迁皇子府,谁都没来道贺……
  “殿下……”一旁的小內侍也看得出顾璟心情不好,可是总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小內侍正想劝顾璟先进宅子安顿,就听后方一个冷硬的男音传来:“听闻今日二皇子殿下乔迁之喜,吾特意来道喜。”
  顾璟身子一僵,立刻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转身望去。
  七八丈外,着蓝色翻领衣袍的耶律栾昂首阔步地朝这边走来,唇角噙着一抹阴阳怪气的冷笑。
  随着他的到来,气氛一僵。
  顾璟:“!”
  据他所知,父皇已经派人前往北疆送两国和书,耶律栾被父皇暂时软禁在了四夷馆,只等婚期到来。
  耶律栾怎么会在这里?!
  小內侍感觉耶律栾来者不善,护卫地挡在了顾璟跟前,顾璟挥了下手,让他退下,对着耶律栾揖了揖手,“耶律王子,我本来也想找机会去一趟四夷馆。”
  “是吗?”耶律栾皮笑肉不笑,“吾以为二皇子殿下见到吾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吾送回四夷馆呢!”
  顾璟看着耶律栾正色道:“耶律王子,我早就想和你解释了,那件事不是那样的,我事先也不知道郁拂云去了北疆……”
  想起当日在御书房中的一幕幕,顾璟的瞳孔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在心里恨恨地念着顾泽之的名字:可恨,那顾泽之分明是故意给他树敌!
  顾璟解释,耶律栾就听,唇角那抹嘲讽越来越浓。
  在耶律栾而言,他在顾璟的手上已经吃过一次亏,当然不会傻得再信他。
  他已经被顾璟与顾泽之联手耍了一次,这个顾璟比顾泽之更令他愤怒,当初他说得言辞凿凿,对他们大燕百般退让,允下各种条件只为了两国议和,甚至还说好了未来的合作,顾璟表现得太过真挚,而自己也真的信了,却不想顾璟一直都是在对着自己作戏,一直在耍自己。
  此刻想来,耶律栾仍觉得憋屈,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他在顾璟的手上已经吃过一次亏,无论顾璟说得天花乱坠,耶律栾也不会傻得再信他。
  耶律栾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二皇子殿下,如果你是吾,你会信吗?”
  “……”顾璟一时语结。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是他自己,恐怕也不会信的。
  见耶律栾不信,顾璟也开始不耐烦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也过得不顺,哪里有心情哄别人。
  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父皇是怎么对待我的,耶律王子也看到了,信不信,随王子自便。”
  为了这次和谈,为了和耶律栾的合作,他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
  顾璟眼神幽邃,双拳在宽大的袖口中握了放,放了又握。
  耶律栾静静地凝视着顾璟,那锐利的眸光像是要把他穿透似的,须臾,他的目光望向了后方的那个破宅子,扯出一个冷笑,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见对方终于信了,顾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一无所有,耶律栾虽然即将成为北燕的质子,但是他终究是北燕二王子,未必没有可用之处!
  耶律栾对着顾璟招了招手,“二皇子殿下,吾有一件事与你说……”
  顾璟就朝他走近了两步,耶律栾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
  他的话只说到了这里,唇角泛出一抹诡谲的笑,右手往袖中一掏,手里就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而这把匕首就这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的大腿根部捅了过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周围的宫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滴答,滴答。”
  鲜血急速地自伤口溢出,染红了周围的衣料,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滴在了下方的地面上。
  “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