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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王妃得了端王妃的请托, 知道端王妃对这桩婚事的郑重,也做得礼数周全,并事先给秦家送了拜帖。
  然而, 一早刚到了忠义侯府外, 肃王府的朱轮车就被前方的车马挡住了前路, 车外隐约传来了喧嚣的争执声。
  一个老嬷嬷下车去查看情况,就见忠义侯府的大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衣老妇带着一个长着媒婆痣的妇人正与侯府的门房争吵着。
  “大胆刁奴, 凭什么不让我进门?!”程母义正言辞地对着门房斥道,“犬子与贵府四姑娘的婚事那可是皇上赐的婚,今天我带媒人就是来拿四姑娘的庚帖的。”
  那媒婆捏着帕子、扭着腰肢也在一旁尖着嗓子帮腔:“哎呦喂, 我给人做了几十年的媒,牵成的线没一千那也有数百了,我这还是第一回见, 两家都说定婚事了,还把亲家拒之门外的!这是什么规矩,什么道理!!”
  这里的动静大, 难免也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对着侯府的方向指指点点。
  程母巴不得看的人多点, 拔高嗓门喊道:“我要见你们侯夫人!”
  “你个刁奴狗眼看人低, 明明是你们侯夫人主动找我们程家提的亲事,想把侯府的嫡女说给我儿子的……”
  “我儿子可是举人, 上一科的亚元……”
  “……”
  老嬷嬷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就返回了朱轮车, 肃王妃疑惑地问道:“怎么回来了?”
  老嬷嬷露出古怪的神情, 禀道:“王妃, 现在有一个老妇带了媒人来向侯府的四姑娘提亲, 门房不让她进, 现在正闹着呢。”
  肃王妃奇怪地挑了挑眉。
  “那个老妇故意扯着嗓门喊给旁人听呢。”老嬷嬷把方才听到的那番话对着肃王妃学了一嘴,好像是说笑话一样。
  肃王妃的脸色越来越古怪,她抬手挑开了车厢一侧的窗帘,往侯府大门的方向望去,就听前方一个尖利的女音:“这可是御赐的婚事,你们秦家难道要悔婚吗?!”
  “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现在就去京兆府击鼓……”
  程母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也引来了更多看热闹的路人。
  几个门房都又慌又急,额头冷汗不止。
  他们都知道今天端王府请了肃王妃为媒人上门提亲,这是大事。
  其中一个门房婆子正想着是不是去通禀太夫人或者侯夫人时,眼角的余光正好瞟到了不远处的一辆朱轮车。
  “这是不是……肃王府的马车?”另一个门房也看到了朱轮车,结结巴巴地说道。
  生怕怠慢了肃王妃,那门房婆子就急匆匆地去了荣和堂。
  秦太夫人已早早做好了准备,穿着打扮都十分隆重。
  “这时辰也差不多了……”秦太夫人看了看壶漏,话音还未落,门房婆子就地满头大汗地随一个小丫鬟进了东次间。
  “太夫人,肃王妃的马车已经到了。”门房婆子顿了一下后,为难地又禀道,“还有,那位程家太太也带了媒人来,说是要来拿四姑娘的庚帖。”
  秦太夫人:“……”
  秦太夫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皇帝赐婚那天的事,她后来回过神来细细地一想,就全想明白了。
  苏氏哪里是真心要给氿姐儿找亲事,她就是寻了个看着光鲜、内里腌臜的泼皮,哄着自己把氿姐儿嫁出去,给她弄一门外甜内苦的亲事。
  所以,苏氏那天一听到皇帝要给程士昂和笙姐儿赐婚,才会急了。
  秦太夫人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长叹了口气。
  也就自己是真傻,苏氏说什么就信什么,还真当她是真心给氿姐儿张罗亲事。
  崔嬷嬷看着秦太夫人的脸色,上前了半步,适时地说道:“太夫人,程家太太前两日也来过,当时被夫人派人用棒子打走了。奴婢琢磨着,她许是打听了今天端王府要来提亲,所以,才故意带媒婆闹了这一场。”
  “程家人还在外面宣扬,说我们侯府要嫁个嫡女给他们。”
  “再这么由着程家太太闹下去,这端王府的脸上也不好看。”
  秦太夫人慢慢地捻动着手里的佛珠串,面沉如水。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轻信了苏氏的话,把氿姐儿推进程家火坑,幸亏皇帝的赐婚圣旨来得及时。
  氿姐儿得了这门御赐的好亲事是好事,要是程家再闹下去,传到端王府的耳中,端王夫妇怕是会觉得秦家不知所谓,没规没矩,进而看低了氿姐儿。
  氿姐儿被刁奴调换,自小在外头受了那么多苦,又差点被苏氏算计了婚事,已经很可怜了,若是还没进门,就先让婆家对她不喜,以后她过了门,这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秦太夫人手里的佛珠串停了下来,一向温和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坚毅,道:“程举人是夫人的姑爷,让夫人自己去处理,把程家太太迎进来,带到夫人的院子去。找人看着夫人的院子,只许进不许出,别把人丢到肃王妃那里去。”
  “今天是三姑娘的大日子,别怠慢了贵客,还不赶紧去把肃王妃迎进来!”
  秦太夫人一声吩咐,下人们就匆匆办差去了。
  于是,程母和媒婆先被几个丫鬟婆子领去了苏氏那里,然后崔嬷嬷又亲自带人郑重地迎了肃王妃的朱轮车进府。
  肃王妃本来觉得秦家没规没矩的,以为程母怕是要堵在门口闹上半天,甚至还做好了今天铩羽而归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秦家这么快就雷厉风行地把事情给解决了。
  这么看着,秦家倒好像也还行。肃王妃心道。
  秦太夫人亲自招待了肃王妃,礼数周到。
  肃王妃说了一番场面话后,便按古礼,正式代表端王府向秦氿提亲。
  秦太夫人笑吟吟的接了顾泽之的庚帖,并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秦氿的庚帖。
  双方都是很满意,尤其是秦太夫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面泛红光,早就把之前因为程母产生的那点不快挥之脑后。
  秦太夫人还亲自送了肃王妃到仪门。
  回来后,秦太夫人笑意一收,才问起了崔嬷嬷:“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崔嬷嬷眸光微闪,如实禀道:“方才门房把程家太太领去琼枝院见夫人,可是夫人不见,让婆子把程家太太和媒人拦在了门外。”
  “后来,四姑娘闻讯也跑去琼枝院闹,吩咐丫鬟去赶人。幸好奴婢提前派了十几个粗使婆子过去,没让四姑娘把人赶走。”
  崔嬷嬷的嘴角翘了翘,心道:反正苏氏母女与程母想怎么闹就闹好了,只要别打扰到三姑娘的大事就行。
  秦太夫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觉得浑身疲累,整个人看着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你去告诉夫人,”秦太夫人淡淡地吩咐道,“让她现在好好操办笙姐儿的婚事吧,至于这侯府的中馈,暂时就不用她管了,让她把对牌账册都交过来。”
  顿了一下后,秦太夫人声音冷了几分,“你再提醒她,这是皇上赐的婚,皇上金口玉言,笙姐儿除了死,只能嫁。”
  崔嬷嬷以及屋子里其他的嬷嬷丫鬟皆是一惊。
  自从十年前秦家平反回了京城后,太夫人就把侯府的中馈就交给了侯夫人苏氏了,这都整整十年了,
  今天以前,怕是谁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太夫人会再把侯府的中馈权收回。
  崔嬷嬷屈膝领命,匆匆地去办了。
  然而,一炷香后,崔嬷嬷却是空手而归,禀道:“太夫人,夫人又哭又闹,病倒了。”
  秦太夫人:“……”
  她已经懒得说话了,又揉了揉眉心,把屋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下去,一个人独自在待了许久。
  等到黄昏忠义侯秦准回来请安时,秦太夫人语重心长地劝了他一番:
  “阿准,笙姐儿的这门婚是皇上赐的,虽然只是口谕,但也是圣意,除非笙姐儿死了,这门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
  “既然如此,就好好商量着办吧,再闹下去,也不过是让别府看我们秦家的笑话!”
  “你现在领着鸿胪寺少卿的差事,若是违了圣意,你还想再进一步吗?!”
  “你父亲死得早,如今侯府已经越来越没落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毕竟笙姐儿是你们夫妻俩的女儿,我老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随着秦太夫人的一句句,秦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到底,秦太夫人说得这番话也是说中了秦准的忧虑,一方面他不甘心把嫡女嫁给程士昂这等泼皮,可另一方面给他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抗旨拒婚啊,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可如今看来,是拖不下去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秦准久久没有说话。
  秦太夫人如何看不出儿子的纠结,叹气道:“说到底,若非你那媳妇想要算计氿姐儿,事情又岂会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件事,秦太夫人就对苏氏非常失望。
  她知道苏氏对秦氿有不满,可是不满归不满,居然拿婚事来算计侄女的终身,其心未免也太阴毒了点!
  秦太夫人:“阿准,秦家是亏欠了氿姐儿的,现在氿姐儿得了这门好亲事,是她的福气。秦家就算帮不了她什么,但也别给她拖后腿了。”
  “你怎么说也是她的嫡亲叔父!”
  秦太夫人把该说的说了,就把儿子给打发了。
  当天,秦准回去琼枝院后,就和苏氏大吵了一架,最后他摔门而去,琼枝院里传出了砰铃啪啦的砸东西声,阖院的下人噤若寒蝉。
  第二天,秦准亲自把对牌和账册送到了秦太夫人这里,又由他做主,把秦笙的庚帖给了程家的媒人。
  秦笙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了一番,但秦准可不是苏氏,丝毫没心软,只让屋子里的下人看着秦笙,态度很明确,如果秦笙死,她们这些下人也全都杖毙了。
  这些消息自然也难免传到秦氿的耳里,对此,秦氿听了也只是笑了笑。
  这几天,她都忙着跟针线奋斗,试着在杜若的指导下缝制一条抹额。
  这抹额是给端王妃缝制的,等婚事定下后,她肯定是要去端王府拜见端王妃的,她的女红不行,也不会绣花,只能做简单的抹额。
  杜若主意多,教秦氿往抹额上缝些珍珠,又用挑花、补花的针法来取巧,秦氿每天忙得恨不得跟哪吒一样长出六臂来,这府里的纷纷扰扰半点没有打扰到她。
  腊月初十,肃王妃代表端王府把庚帖送到皇觉寺请圆悟大师合婚,得了一个大吉。
  肃王妃把合婚的结果送到了秦家,之后,由宗人府代表端王府行了纳吉礼,立下聘书。
  自此,两家的婚事算是正式定下了。
  当天下午,端王妃正式给秦家下了帖子,请秦氿过府。
  腊月十二日,秦氿按时赴约,去了端王府拜见端王妃。
  她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外面是一件绯色百蝶穿花刻丝褙子,里头一件领口绣着绿萼小花的霜色小竖领中衣,下头搭配一条水红色挑线长裙,一头青丝挽了个双平髻,戴着一对嵌红宝石赤金蜻蜓珠花。
  她的五官长得好,眉如远黛,玉肤红唇,那巴掌大的小脸清丽可人,也不需要怎么打扮,顾盼之间,明眸生辉。
  端王妃上下打量着秦氿,怎么看怎么好,她的目光最后落在秦氿腰侧的羊脂白玉环佩上,愣了一下。
  那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环佩,玉质莹润细腻,环佩上刻着如意云雀纹。
  别人不一定知道这块环佩的来历,但是端王妃心里最清楚不过。
  这块环佩是儿子的外祖母在他八岁那年送给他的。
  儿子一向很珍惜,时常佩戴在身上,他居然给了秦氿,可想而知,他对这未过门的媳妇的重视程度。
  端王妃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端王妃在打量秦氿的同时,秦氿也同样在打量着端王妃。
  端王妃已年过五旬,皮肤白净,身材丰腴,头发中夹着些许银色,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圆髻,穿了一件秋香色云纹团花褙子。
  她身上没戴太多首饰,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支镶东珠的发钗,耳垂上戴着一对红豆大小的祖母绿耳珰。
  她白净的面庞上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慈爱而又亲切,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年轻好几岁。
  端王妃果然如皇后姨母说得那般性子好得很。秦氿心想,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笑容也更甜了。
  秦氿从杜若手里接过一个抹额呈给了端王妃,落落大方地说道:“王妃,这是我做的抹额,手艺不精,您可别见怪。”
  端王妃笑着接过了抹额,敏锐地注意到小丫头的手上有不少针孔,心里了然。
  对她来说,秦氿的这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端王妃爱不释手地打量着手里的抹额,笑着赞道:“真是巧手巧思。”
  这是一个樱草色镶边抹额,居中以米粒大的小珍珠缝成五朵梅花的形状,简单又不失华美。
  “王妃您喜欢就好。”秦氿也跟着笑,一双如墨玉般的瞳仁闪闪发亮。
  她听卫皇后说,端王妃喜欢鲜艳的颜色,不喜欢素色,所以今天就特意穿了鲜艳的绯色,还有这抹额的樱草色也是她精挑细选的,又用镶边压了压色调。
  端王妃正想吩咐嬷嬷帮她把抹额收起来,突然鼻尖动了动,又停下了,笑道:“小氿,这抹额上熏的香真好闻,是什么香?”
  她直接唤了秦氿“小氿”,语气透着亲昵之意。
  秦氿最近闲得无聊正好在学调香,笑吟吟地答道:“我对着《御香谱》调的,叫百濯香,说是用水洗百次,香味也不会消失。我给我的帕子也熏过,洗了四五次确实还有些余香,不过,能不能洗上百次,我可不敢说了。”
  端王妃看着秦氿更欢喜了,觉得这丫头不仅长得好,说话也讨喜,难怪儿子也喜欢。
  她笑道:“我这里有种很稀罕的香,只有西疆才有,名叫九和香,这香熏了后,可以定神静气。”说着,她转头吩咐道,“王嬷嬷,你去把我那里的两盒九和香取来。”
  王嬷嬷愣了一下,这九和香,是王妃日日都要用的,这趟出来也就带了两盒。
  王嬷嬷领命退下,端王妃笑吟吟地招呼秦氿坐下,“小氿,坐下说话吧。”
  屋子里服侍的丫鬟赶紧给秦氿上茶水和瓜果点心。
  “来,试试这六安茶。”端王妃含笑道,“这还是泽之的外祖母从江南捎来的。”
  说话间,端王妃的目光又在秦氿腰侧的环佩上流连了一下,笑容愈发慈爱。
  秦氿乖乖地端起了茶盅,像模像样地品起茶来。
  青花瓷茶盅里,汤色清澈透亮,瓜子形的茶叶色泽碧绿,大小匀整,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面而来。
  秦氿浅啜了一口热茶,赞了一句“鲜醇回甘”,其实她对茶还是一窍不通,只不过卫皇后此前跟她说过端王妃好茶,就事先做了些功课。
  端王妃又道:“你喜欢就好,泽之也最喜欢这六安茶了,每次他外祖母给我寄茶过来,这孩子都要抢走一半。”
  秦氿默默地继续做出饮茶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听着顾泽之成了王妃口中的“这孩子”,还真是怎么都有种古怪违和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好像金大腿英伟不凡的大反派形象突然间崩塌了。
  端王妃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儿子:“泽之这孩子,看着温文尔雅的,其实性子霸道得很,睚眦必报的。”
  秦氿深以为然,觉得端王妃把他的本质真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小心就微微点了下头。
  端王妃一直在留意秦氿的一举一动,也注意到了,唇角又翘得高了一些,笑吟吟地又道:“要是日后他欺负你,小氿,你就来找我告状,我帮你教训他。”
  “泽之啊,小时候特别顽皮,上房揭瓦的,我还记得他五岁那年,丫鬟婆子们一个不留神,他就爬上了屋顶,还从上面摔了下来,幸好被王府的侍卫给接住了。”
  “他倒是为此对习武生出了兴趣,他父王本来还以为他娇生惯养的,坚持不住呢,结果啊,这孩子特别倔,无论学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便是打架生事也不例外……”
  回想起儿子年幼时的事,端王妃是又好气又好笑,眉眼里流露着的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她对顾泽之的疼爱是显而易见,而且毋庸置疑的。
  秦氿看着端王妃,一时忘了喝茶,眸光微闪。
  在小说的原剧情里提到说,因为顾泽之不服自己得不到世子之位,就冷血地弑父杀母,之后逃亡在外数年。
  秦氿与端王妃接触还不久,却也能看得出她提起儿子顾泽之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而且,端王妃的性情看起来也不难相处。
  顾泽之虽然心思多了点,肚子也黑了点,但是,他决不会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对对他掏心掏肺的王妃挥下屠刀的人,若说他是在理智的情况下弑父杀母,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小说里,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呢?!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就见端王妃起身道:“小氿,你难得来王府,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秦氿连忙站起身来,从善如流地应了。
  端王妃带着秦氿去了王府东北侧的小花园散步,这一路,她继续与秦氿说着闲话。
  端王妃也是想着秦氿马上要嫁进来,才提点她一些王府里的事,免得小丫头将来两眼一抹黑,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端王妃一路走,一路说,基本上也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泽之虽然是嫡子,但是府里的世子是王爷的庶长子顾晨之,比泽之年长十八岁。世子妃出身书香门第,其父是个四品通判。世子的长子顾皓钧最近已经在谈婚论嫁,相看亲事。”
  “王爷有两个侧妃,一个是世子的生母冯侧妃,一个是为王爷诞下次子的姜侧妃。王爷膝下有五儿八女,除了泽之外,都是庶出。”
  “泽之的三个庶姐、一个庶妹也已经出嫁,还有行五、行六、行七和行八的四个妹妹待字闺中……”
  端王妃大致介绍了一下这几个未出嫁的庶女,和几个庶子媳妇,毕竟等将来秦氿嫁进王府后,难免会与这些妹妹、嫂子有所接触。
  其他的,诸如王爷姬妾之类的,王妃也不多说了,反正这些人不需要泽之的媳妇去应酬。
  秦氿笑眯眯地听着,心中微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端王的肾真好。
  这么多莺莺燕燕,庶子庶女的,这王府的后院还真是有够热闹的。
  不过……
  秦氿拢了拢斗篷,看着端王妃含笑的侧脸,除了方才提起世子顾晨之的时候,王妃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外,对于其他的庶子庶女,她都是神态温和,不偏不倚。
  应该说,端王妃也是故意让自己知道她对世子的态度吧?毕竟端王妃的态度十有八/九也代表着顾泽之的态度。
  秦氿若有所思是想着,抿了抿唇。
  风一吹,把她斗篷的一角吹起,露出她揣在手里的一个八角手炉。
  端王妃一眼就看出秦氿手上的这个手炉有些眼熟,炉盖上镂雕着一对喜鹊衔梅图案,很显然,这个手炉与儿子那日带回来的那个手炉是一对。
  端王妃脸上的笑容更深,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趣致,几分了然,几分欣慰。
  她笑吟吟地替儿子表忠心道:“小氿,泽之和他父王不一样,泽之没有通房,他院子里用的都是小厮、侍卫和一些粗使婆子。”
  秦氿弯着唇角。
  别的不说,顾泽之的自理能力真不像个亲王贵公子,他哪里用得上什么小厮,去泷州的那一路上,他自己就把他自己给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王嬷嬷不近不远地跟在后头,看着端王妃与秦氿相谈甚欢,也是唇角含笑。
  这些年王妃为着三爷的婚事操碎了心,为此也与王爷争执了好几次。
  现在三爷的婚事终于定下了,王妃的心也可以安了,这未来的三夫人看着性情也不错,与王妃处得来,等三夫人过门后,王妃也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
  王嬷嬷心里也盼着秦氿快点过门。
  “王妃,我们到前面的暖亭歇一吧?”秦氿笑着提议道。她自是不累的,只是看出端王妃神色间露出了些许的疲态。
  端王妃笑着应了,指着那暖亭旁的小湖道:“这湖里还养着一群火鲤,赤红如火。”
  丫鬟们都机灵得很,不仅在暖亭中上了茶水和点心,还多送来了一匣子鱼食。
  端王妃才一坐下,就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秦氿连忙替她抚背,又吩咐丫鬟倒一杯温茶水。
  端王妃咳了几声,总算缓了过来,又喝了几口温茶水。
  她以帕子拭了拭唇角,对着秦氿笑了笑,“无碍,只是最近略感风寒。”
  瞧端王妃的脸色略显苍白,秦氿就关切地问了一句:“王妃可曾看过太医没?”
  “看过了。”端王妃道。
  “都瞧了两个太医,吃了十来天汤药了,都没有什么起色。”一旁的王嬷嬷忍不住插嘴道。
  说话间,王嬷嬷就有几分忧心忡忡,王妃身子康健,这些年也没见生过什么大病。
  但自今年入秋得了一次风寒后,王妃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请府医看了好些回,汤药也喝了不少,可总是好好坏坏,前不久,更是因着世子派人暗杀三爷的事,怒极攻心,大病了一场,那之后,就一直病到现在。
  来了京城后,太医都看了两个了也是毫无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