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盛宝宝不用上学, 可对花盈婆和盛无坤来说,只要有生意上门,就没有休息的日子。
今天一大早花盈婆就被之前的一个老主顾叫走了, 他们家老人去世了, 请花盈婆过去帮忙挑选一块风水宝地, 临出门的时候花盈婆还对丈夫叮嘱了一句,让他多画点符纸出来, 家里的存货快没有了。
画符的材料其实很简单, 黄纸、朱砂外加一支毛笔。
别看夫妻俩在外将这些符纸吹的多难得,什么落笔前还得斋戒沐浴,焚香请神, 在实际的操作中, 这些步骤都是可以省略的。
为了降低成本,盛无坤买的都是那种一开的大黄纸,自己拿回家裁剪,而不是那种价格高一些, 专门用来画符大小的黄纸。
他清点了剩余的符纸数量,发现平安符所剩无几,另外两种卖的比较好的驱邪符和镇灵符也没几张了,干脆一次性裁了两张一开的黄纸,准备今天多画一些符纸。
不过刚等他裁完黄纸, 调完朱砂, 院子外就有人来找他了。
原来是那人上山给祖先坟头除草的时候发现墓碑歪了, 那人怕这是祖先的示警,不敢自己将墓碑扶回去, 特地来找花娘娘过去看看。
花盈婆一早就出去了, 那人也听说过盛无坤的名声, 求他先过去看一眼。
只要是出门必定会有劳务费,盛无坤当然不会放着到手的生意不做,当即准备了一些行头,准备去忽悠、啊呸,准备去渡化信徒了。
“宝,爸把杨梅罐头、桃酥、果丹皮给你放桌上了,饿了你自己拿,要是有同学来找你玩记得别出村子啊。”
盛无坤对着闺女叮嘱了一句,然后就放心出门了。
在坤爸走后,盛宝宝有些无聊,想着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慢慢的,她的视线汇聚在了那一叠裁好的黄纸上。
“嗷嗷——”
小黑狗不知道小主人的想法,依旧孜孜不倦伸着舌头想往盛宝宝身上舔。
做了几世人,盛宝宝还没见过像它这样爱舔人的狗,逮着机会就往她身上蹭,盛宝宝十分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擦了蜜糖,才让这只小狗崽这般如痴如醉地舔她。
干脆,她给小黑狗取了个名字,花小舔,算是很符合它小舔狗的特性了。
“你也觉得我可以试试吗?”
盛宝宝提起脚尖将花小舔推远了一些,起身走到放着黄纸的桌子边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舔,那就多舔舔吧。”
盛宝宝拿起桌上的毛笔,将笔尖凑到花小舔的嘴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促使她这么做,花小舔也十分上道,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将毛笔上上下下舔了个遍,好像给笔开光了一样。
“嗷!”
做完这个动作,花小舔还十分骄傲地冲小主人叫唤了一声。
盛宝宝收回笔,只用肉眼看,这支笔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花小舔是灵物,并没有实体,自然也不会在毛笔上留下湿漉漉的口水。
可要是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多出的天眼来看,这支笔好像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上去不像凡物了。
或许花小舔真的有一些门道,盛宝宝也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每天被花小舔舔来舔去,蹭来蹭去的自己却没有变成小金人。
她拿起笔,沾了点朱砂,然后屏住呼吸开始落笔。
即便边上摆了很多摹本,可符依旧不是那么好画的,大约报废了十几张,盛宝宝才勉强画出一张还算看的过去的符纸。
她将那一张符纸拿起来,举在半空中好好欣赏了一番,然后放回收纳符纸的匣子里。
其实依样画葫芦也不是那么难嘛,盛宝宝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等花盈婆回来的时候,裁好的符纸全都已经画完了,画废的黄纸被扔在了纸篓里,毛笔和盛着朱砂水的器皿也已经清洗干净了。
“宝,你爸呢?”
花盈婆看着重新装满的匣子也没想太多,只当这些都是盛无坤画的。
“爸被人请走了,说是去看坟地去了。”
作为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盛宝宝还要应付双休日作业,她觉得这个世界自己的脑子好像比上个世界好使了,果然,这和每具身体的基因有些关系,她绝对不承认上个世界是她本人很笨。
“好,你回屋做作业去,妈给你做饭,别让厨房倒吹倒烟把你熏着了。”
花盈婆看到了桌子上吃了一半的杨梅罐头和少了一层的桃酥饼,知道丈夫有分寸,绝对不会饿着闺女,可这些东西总没有正常饭菜来的有营养,花盈婆把闺女赶回了卧室,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去给闺女做午饭。
“花娘娘,我来向你求道符。”
就在盛宝宝关上门后,家里又来人了,来人的目的是为了求符纸。
“我儿子要去南方打工,家里人不放心,让我来您这儿求一道平安符。”
来人是一对母子,当妈的看上去五十多岁,人瘦瘦小小的,正一脸慈爱地看着身边的青年。
说那个孩子是青年也有些过分了,十五六岁的年纪,还算是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远门赚钱,家里人确实放心不下。
花盈婆心中了然,这些年去南边打工的人都赚了大钱,村里不少人眼红,每当有出去的人回来时,都会央求他们把自家的孩子带出去。
外面赚钱苦不苦大家不知道,但是那些人拿回来的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村里建小二楼的都是那些孩子在外头打工的人家,他们赚的甚至比当地国营工厂干活的工人还要多。
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念书也只是为了赚钱,既然有一条更早就能看到收益的出路,为什么不选择那一条呢?
于是这两年往外面跑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小小年纪辍学跟着亲戚去南边的,花盈婆见多了。
“出门在外不止要保平安,最好再求一道镇灵符,等孩子到了目的地,让他放在床头,可保家宅平安。”
花盈婆从匣子最上面拿出两张符纸。
“应该的,应该的。”
女人点了点头,觉得花盈婆说的很有道理。
“妈,用不了那么多,就求一道平安符安安心就好了。”
少年却不是那么想的,他多少念过几年书,并不相信所谓的黄仙,在他看来,花盈婆就是个骗子,他之所以同意他妈来这里求符,也只是为了让他妈安心。要不然,她可不会同意他跟着表哥去南边闯荡。
“孩子小,不懂事。”
女人瞪了眼少年,然后讨好地冲花盈婆笑了笑,“花娘娘,我就要你说的两道符。”
花盈婆这儿的符纸是公价,平安符五块钱,镇灵符六块。
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女人每天天不亮就挑着自留地的蔬菜去集市卖,去掉买农肥种子的成本,小半个月才能挣二十来块。
在接过钱后,花盈婆将符纸折成三角形状,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好了,这个平安符带身上,除了洗澡的时候,切记不要离身,还有这个镇灵符,到时候放在你出租屋的枕头底下,切记不要沾到水。”
花盈婆将符纸递到少年的手里,女人想要代他接过,还被花盈婆拒绝了。
“既然是保他的,就最好不要再沾别的人气了。”
花盈婆的表情十分严肃,把那个女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就连怀疑她的少年在这一刻也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话。
“有那么玄乎吗?”
少年嘀咕了一声,将两道符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他可不是相信这神神叨叨的神婆,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他妈安心罢了。
少年在心里这样想着。
在那对母子离开后不久,盛无坤也回来了。
“你把符纸画好了?”
去了趟山上,盛无坤有些口渴,回家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完茶后他看到已经收拾整齐的桌子,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是你画的吗?”
花盈婆愣住了,夫妻俩面面相觑,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女儿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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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忘了跟你说了。”
在爸妈的追问下,盛宝宝有些心虚,她低着头,对着手指。
可能她有些莽撞了,她还不能确定父母是骗子呢,玩意爸妈真有本事,别人买了自己画的符出问题了怎么办呢?
盛宝宝对自己画的那些符纸的功效没有太大信心,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画的符一定比她爸妈画的好。
“没事没事。”
花盈婆赶紧抱着闺女安慰,“你看你,把咱宝吓成什么样了,反正就是一张普通的黄纸,买谁画的不一样呢?”
被瞪瞪盛无坤表示自己很委屈,可谁让对面一大一小是自己的宝贝呢,只能忍了。
“妈,你们真的是骗子吗?”
盛宝宝竖起了耳朵,花妈的态度很明确啊,那就是普普通通的黄符纸。
“怎么能叫骗呢。”
花盈婆狡辩,“我要是不卖平安符,今天那个女人肯定不会放心儿子出远门,到时候她在家里日日夜夜担心外出的孩子,要是得了心病,十几块钱可医不好,我卖的平安符,保佑的是那个女人。”
说到这儿,花盈婆又对着闺女叮嘱了一句。
“不过这些话宝你可别对外面的人说,要不然爸妈就挣不到钱了,挣不到钱就没办法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肉罐头和花裙子了。”
这分明就是唬小孩嘛,可偏偏盛宝宝还不得不装出一副被唬住的样子。
现在她在面临一个人性的考验,当你知道你的父母真的是骗子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是揭穿他们,还是当作不知情,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上当受骗。
盛宝宝绝对不会选择前者,可放任后者,她又有些不安。
或许得想个办法,让爸妈变成真神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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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娟,你家闺女去她大姨家一段日子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呢,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儿你还记得吧,我娘家侄子,现在在钢铁厂开车呢,一个月工资一百五,人又老实孝顺,改天让俩孩子见见呗。”
县城某个小弄堂里,两个刚买完东西回来的女人互相打着招呼。
“快回来了,家里炉子上还烧着汤呢,我先回去了。”
被叫住的女人脸色有些憔悴,在对方拉住她还想为自己的侄子说些好话的时候,赶紧打断,找借口回家了。
她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在进去后她立马关上了门,然后捂着嘴,贴着大门缓缓滑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呜呜呜——”
女人的呜咽声听的人心里发毛。
“哭什么哭,不怕被邻居听见啊。”
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还不快进来。”
说话的时候,他还往两边的围墙看了看。
女人见状擦了擦眼泪,起身回到了房间。
一进堂屋就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女人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彩凤的尸体都快捂臭了,赶紧把她埋了吧。”
男人抽了根烟,直截了当地说道。
“孩她爸,不能埋啊,彩凤死的冤枉,咱们不能让孩子就这样走了,咱们报警吧。”
女人不同意,她直接跪在了男人脚边。
她口中的彩凤是他们的女儿,五天前女儿准备去临县的大姨家,结果到了晚上,她大姨传信回来说没有看到外甥女,他们两口子急了,拿着手电筒按照女儿离开的路线找了过去,结果在县城外的某处林子里发现了闺女的尸体。
赤/条/条的,身上还遍布淤青,她的眼睛瞪的那样大,早就没了气息。
夫妻俩一眼就能看出来,女儿遭遇了什么。
冯娟想报警,可丈夫不让,只是和她趁夜将孩子的尸体带了回来。
“报什么警?你想全县的人都知道咱闺女被人那啥了?你也不止彩凤一个闺女,这事传出去,让家里其他几个女孩怎么做人?”
男人狠狠地抽了口烟。
“之前我就一直说她,好好的姑娘打扮什么呢,这下好了,被人盯上了吧,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咱们家的姑娘不正经,要不然坏人怎么偏偏就盯上她了呢?”
他将手里的烟头捻在桌子上,表情痛苦又气愤。
“到时候就说娃在她大姨家落水了,赶紧发丧吧,咱们至少,让娃清清白白的走吧,别让她死后还遭人嘴巴糟践了。”
说着,男人抹了抹眼睛,他的眼眶也已经通红了。
“可咱彩凤死的冤啊。”
想到女儿的死状,女人的心都要碎了,她压低声音,无助地悲吟。
“就这样吧。”
男人看不得妻子这样,搓了搓脸往屋外走去。
女人呆呆地看着某个房间,在他离开后不久冲出了院子。
半个小时后,公安局里多了一个报案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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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可畏,这种事情伤受害者最深的其实往往是身边人的议论,有些女孩有勇气报警,最后却被恶意的言论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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