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婆家在靠近小阳岗公交车站台的位置, 自从村子开始通车后,三婆两口子就在家门口挂起了小卖部的招牌,卖点零碎的东西。
这两年她儿子儿媳去南方打工了, 除了寄钱回来,偶尔也会寄点南方时兴的好东西,只不过量都不大,怕被指控投机倒把。一些吃的老太太给孙子留一点,剩下的全都放在这个小卖部里兜售, 花盈婆就在三婆家给闺女买过一个电子手表和一些肉罐头,都是他们当地很难买到的东西。
靠着这个小生意, 三婆不仅花不着儿子寄回来的那点钱, 还能自己再攒下一点钱来。
今天三婆的小卖部早早关了门,天色越来越暗了,乌漆漆的黑夜里就连月光也显得暗淡, 三婆家门口支起的一盏昏黄的灯光好似萦绕着一圈诡谲的幽绿,花盈婆在距三婆家门口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好强大的煞气。”
花盈婆将手中的桃木剑竖在胸前,眉头骤然紧锁, 脸色忽青忽紫。
三婆见她这样,更加焦急了,她老伴和小孙孙还在家里呢, 如果真的是一个招惹不起的东西,那她离开家的这段时间,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呢?
“三婆,你跟在我后头。”
花盈婆的表情十分凝重,三婆连多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乖乖跟在花盈婆的身后向家里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吱呀”一声, 原本虚掩的房门被彻底打开。
“啊——”
三婆闭上眼睛鬼哭狼嚎起来, 双手紧紧攥住花盈婆的衣服,走在她前面的花盈婆没有被开门的三叔吓死,反而差点被她给勒死了。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差点把我的魂一块叫走了。”
原来是家里的老伴久等她不来,准备出门找人了,三婆这么一叫唤,把老头也吓了一大跳。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还以为……”
老太婆惊魂未定,看着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老伴,表情有些羞赧,“咱孙女子呢?”
因为从小将孙子当孙女养,且坚信孙子只有这样才好养活,因此这家人私底下习惯管这个孙子叫孙女子。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老太婆还疑惑地瞅了花盈婆一眼,刚刚花娘娘的举动误导了她,让她以为开门的不是人呢。
不过她老伴看上去挺正常的啊,怎么花娘娘刚刚一副她老伴和孙子很有可能已经遇到不测的样子呢?
“我把花娘娘给请来了。”
老婆子纳闷地指着花盈婆说道。
“还用得着你说,那么大一活人我看不见讷,花娘娘,你跟我过去看看吧,我那鳖孙从后山回来后就迷瞪了,之前还说胡话,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头引着花盈婆往孙子的房间里去。
“幸好你们家供奉了黄仙,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与黄仙通过神念,黄仙恩德,虽然还没收到你的贡品,却也为你们家提前挡住了大半灾祸。”
经过堂屋的时候,花盈婆指着他们家正堂上挂着的几副保家仙图感慨道。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那老婆子的疑虑打消了,原来是黄大仙庇佑,暂时挡住了那个脏东西,要不然不单单只是她孙女子一人遭殃了。
老太婆不仅为自己刚刚怀疑花娘娘而心虚,还越发相信黄仙的法力了。
“其实一般来说只要你们敬奉仙上,仙上自然会保佑你们家宅平安,可惜啊,你们家今天这个灾祸是你们孙子从外头招惹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一行人也已经走到孩子的房门外了。
“好浓的鬼气。”
一进屋,花盈婆手中的那柄桃木剑再次挡在了身前。
如果盛宝宝在场,她应该可以看见房屋里肆虐的阴云,那些阴煞诡谲的气体以床上的幼童为中心旋转着,在花盈婆等人进来后,无数阴气凝聚成骷髅的形状,表情狰狞地冲向他们三人。
只不过这些阴气在接触到花盈婆身前的桃木剑时瞬间湮灭成飞烟,那团阴气好像有了些许灵智,在几次尝试未果后警惕地退回到原处,不敢再靠近几人。
花盈婆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反倒是刚刚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的老汉最先意识到了前后的差别。
之前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陪着孙女子的时候,他总觉得喘不上气来,胸口闷的厉害,他还当是这间屋子空气不流通,可因为孙女子情况不明,他也不敢开窗,怕把孩子冻着。
可现在跟在花盈婆身后进来,那种压抑的感觉消失了,房间里的空气好想瞬间变得清朗了。
老汉心中一动,觉得花娘娘的本事也不是村里那些婆娘的以讹传讹,对方或许真的有仙法在身呢。
“这孩子带了别人的东西回来。”
花盈婆止步在离床一米的位置,她一手持着桃木剑,一手指向床上躺着的那个小男孩。
“孩子不懂事,摘了点后山坟堆上的蒺藜回来。”
老太婆以为花盈婆说的是那些阴晦的坟头草。
“不,还有别的东西,他拿走的时候没有和主人家打招呼。”
花盈婆摇了摇头,“所以现在……主人来找他了……”
后半句话的声音很轻,可足以把老两口吓出一身冷汗。
“什……什么……什么东西啊……”
老太婆胆子小,都快吓哭了,除了那几把蒺藜,她那鳖孙还捡了什么脏东西回来啊。
“老头,快去掏掏咱孙女子衣服的口袋。”
老太婆推了推自家老头,她这孙女子回来的时候就迷瞪了,因此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过,如果捡了东西回来,不是在口袋里,就是在他的书包里了。
她催促老头去翻孩子的口袋,自己则是冲向了孩子的书包,好一通寻找。
“找着了,找着了。”
老汉在孩子的裤袋里掏了一下就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一块黑色的石头,这肯定不是从家里拿去的东西。
老两口觉得花盈婆神了,居然连这个都算到了。
老汉像扔一块烫手山芋一样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石头交到花盈婆的手中,然后紧张地看着她问到:“花娘娘,你说的东西是不是这块石头啊,现在石头还了,那位……那位失主……是、是不是也该走了。”
老头战战兢兢地问到,如果石头是孙子从坟堆里捡来的,那失主岂不就是鬼喽,谁能放心让一个孤魂野鬼住在家里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
花盈婆的表情越发凝重,她接过那块黑石,叽里咕噜念了一段他们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符纸,将那块石头包裹起来,放入口袋。
“准备好三碗没煮过的糯米供奉在黄仙案前,再点上三柱香,取一碗井水,把孩子抱到堂屋来。”
花盈婆下达一系列指令,老两口已经见识过她的不凡,当然不敢多问,以最快的速度将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我现在先给孩子招魂。”
花盈婆让二老抱着孩子正坐在香案前,她端起那碗井水,又取了一些香炉里的香灰撒到水里,问清楚孩子的生辰八字后开始招魂。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生于……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个字音落,花盈婆手指蘸取碗里的水洒向孩子的天灵盖、左右肩膀、手背、膝盖以及脚心几个位置。
这样念咒洒水的步骤重复了三遍,她又从放在香案上的糯米碗里各抓了一小把糯米,用她带来的纱布袋装好,然后将系紧的袋子擦拭孩子的五窍。
“呼——”
做完这些,花盈婆像是散了大功一样,脸上冒出了薄薄一层虚汗。
“魂招回来了,让孩子睡一觉就好。”
花盈婆摆摆手,让老汉把孩子带回房间里去。
“招魂只是最简单的步骤,这块石头不还回去,石头的主人随时都会把孩子的魂叫走。”
花盈婆十分严肃地对老太婆说道,“所以我得把这块石头带回去,借着这块石头留下来的失主的气息与他通灵,石头的主人很凶,我没有把握他会简单收回这块石头,之后我与他很有可能会发生一场恶战,届时即便有黄仙相助,我也会元气大伤。”
“那可怎么办啊?”
老太婆心想,花娘娘要是不能把那恶鬼赶跑,对方岂不是时不时就要找上她的孙女子。
“花娘娘你可要帮帮我们啊,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吃亏,这样吧,我再加二十块钱和一只鸡给你补身子怎么样?”
老太婆主动提出了加价。
“这……”
花盈婆有些犹豫。
“罢了罢了,看在你真心敬重黄仙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吧。”
花盈婆指着堂屋上几幅泛黄的保家仙图像,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她眼底的笑意,遮掩的极好。
最后老太婆急匆匆地回屋拿了七十块钱过来,至于承诺的两只鸡和一只鸭还有五份糕饼她明天再一块拿过去。
“孩子失了魂,醒来后身子骨会比平时更虚弱,记得给他弄点滋补的东西。”
花盈婆拿着钱,叮嘱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原本围绕在男孩身边的那团阴云见花盈婆拿着黑石离开后瞬间变得狂暴了,在一阵乱窜后它们似乎做出了选择,抛下了床上的孩子,选择跟在花盈婆身后离开。
没一会儿,小男孩身边的灰气就变得微不可见了。
“老婆子你快来看看,咱孙女子的脸色是不是变好了。”
房间里的老汉欣喜地叫道,老太婆还心疼自己许出去的钱物呢,听到老伴的呼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迈着小碎步冲到了孙女子的卧室。
“是好了,是好了!”
老太太欣喜地用手背掖了掖孙子的额头,原本有些烫的体温好像也降下去了。
“这花娘娘可真神了,明个儿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咱们再添两个肉罐头吧,花娘娘家的闺女可爱吃了。”
还能有什么东西比自家子孙性命更重要呢,老太婆也不心疼钱了,还准备多加点东西,这样一来,花娘娘在帮她孙子驱除邪祟的时候也能更用心些。
“应该的,应该的。”
老头不断念叨,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都让他大开眼界,以后他再也不说村里女人相信啥子神婆是发神经了。
这花娘娘,可真神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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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又赚了七十块钱,还得了几只鸡鸭,明天就杀一只给宝煲汤喝。”
花盈婆借着月光数着手里的钞票,七十块钱有十块的面值,也五块两块一块的小面值,捏起来厚厚一沓呢。
她用舌头舔了舔手指,边走边数起了钞票,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试探着想要钻入她体内的那团黑气。
没错,这个将两个老人甚至绝大多数当地人糊得一愣一愣的花娘娘根本就没有什么与黄大仙通神的能力,她只是一个靠小聪明坑蒙拐骗的神棍罢了。
当年她在小阳岗活不下去了,干脆扎进了深山里面,她的养父是猎户,她跟着对方也学了一些打猎的本事。
那几年,她在山里靠树皮草根生活,偶尔抓到一些小动物,怕人发现也只敢生吃,好几次,她都差点因为误入野兽的地盘而丧命。
盛无坤是她在山上认识的,别人都以为盛无坤是她七八年的时候从外面带回来的,其实早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开始了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生活。
他们这里是山地,最高的那座山有近2600米,恐怕当地最年长的人都忘了,那座山上曾经有一个道观,在战乱四起的年代,道观里所有的青壮年都下山援军了,只留老人躲在了山中,开始避世。
下山的孩子都没有回家,老人也一个个死去,直到四八年的某一天,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跑到了深山里,敲响了那座封闭了多年的道观的大门。
那个时候,道观里只剩下最后一个老人,而那个女人在叩响门环后就没了气息,老道人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名字。
盛无坤是老道剖开女尸的肚子取出来的孩子,也是他命大,那样孱弱的身子靠老道喂的一些米粥活了下来,从此在道观里和老道相依为命。
老道告诉他,山下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他的那些师兄下山救世十多年了,一个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还属不属于他们自己。
在道观里的那几年,老道教他认字,还准备传授他道法,可惜没等他入门,老道就寿终正寝了,又逢旱灾,他和老道开垦的几亩地都没了收成,盛无坤狠狠心,干脆收好老道留给他的一些东西,离开了道观。
因为老道从来没有带他走过下山的路,盛无坤很快迷失了方向,从那座山走到了另一座山的深处,两个孩子就这样在深山里相遇。
盛无坤从花盈婆的嘴里得知战争已经胜利了,至于他的那些师兄们为什么没有回来,或许是因为路远,或许是因为他们喜欢上了世俗的生活,又或许……
他知道前两者的可能性极低,再怎么远的路,不至于一点音信都没有。
在深山里,花盈婆给盛无坤讲山下的事,盛无坤用老道留给他的那些书教花盈婆认字,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可总在深山里住着也不是一件好事,山里没有布料、没有鞋子,这里只有很多威胁他们性命的猛兽。
在旱灾过去的第一年,花盈婆看着漫山抽芽的树枝以及被雨水重新填满的山涧,她知道,他们下山的时机到了。
村里人以为被黄鼠狼叼走的家畜是花盈婆和盛无坤偷走的,他俩在山上因躲避猛兽练就的灵活身手足以让他们不着痕迹地做到这一点。
黄鼠狼的爪印是花盈婆假造的,在山上的时候他们曾捉到过一只黄鼠狼,花盈婆做主留下的黄鼠狼的腺体更使得他们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
她下山宣称自己是黄仙的使者,那一年夏天风调雨顺,植物生长的很好,花盈婆当时宣称黄仙会保佑粮食丰收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预言,只是前面有“黄鼠狼”不再作乱,紧跟着粮食大丰收的喜讯也成了花盈婆通灵的佐证。
以防万一,盛无坤始终不曾出现在人前,他就是花盈婆的影子,两人相互配合完成了许多在外人看来十分神异的事情。
破四旧的时候花盈婆被抓走改造,关在了牛棚里,是盛无坤偷偷去那个领头人家里放火,并且在火势蔓延的时候大喊着救火,把那一家人从睡梦中惊醒。
火灭后大家看到的黄鼠狼的爪印同样是盛无坤留下的。
他乘乱躲在救火的人堆里,嘀咕了几句这是黄仙的报复,引地众人开始慌乱,真心以为触怒了黄仙,赶紧将花盈婆把牛棚放了出来。
这俩人因为年幼时的特殊生活,对法律缺乏敬畏,对道德缺少尊重,反而因为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以及几次濒死时互相拯救经历,将对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
七八年的时候,花盈婆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于是盛无坤开始显露在人前。
这些年,他们靠着小聪明解决了不少“灵异”事件,偶尔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推脱求她办事的人对黄仙的心不诚。
二十来年过去了,花盈婆在当地声名赫赫,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她是有真本事的人。
今天也是凑巧了,花盈婆养父的石碑倒了,盛无坤吃完午饭后带着工具去山上修缮,傍晚回来的时候路过坟堆,看到那家的小子在坟堆边采摘蒺藜,还摸了一块石头放到了口袋里。
盛无坤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原封不动转述给妻子听。
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养成的默契了,他们每天都会告知对方自己当天的见闻,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听到的,看到的东西,会不会成为他们之后“降妖除魔”的重要信息。
骗子嘛,情报很重要,盛无坤没事就凑女人堆里听八卦,大家都知道他是花娘娘养的上门老公,也把他当姐妹看待,很乐意与他分享自己的见闻。
再加上盛无坤有意交好了一群无所事事的二流子,从他们嘴里也打听到了很多人不知道的消息,现在他们夫妻俩敢保证,他们所了解的人物信息,恐怕比当地统计身份信息的基层干部还要多呢。
当然,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神神叨叨的神婆,花盈婆将养大盛无坤的那个老道留下来的基本册子背的滚瓜烂熟。
她今天招魂的把式就是按照册子里的记录完成的,那几本书里的咒语听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反正她出去做法的时候,总能将人唬住。
除了那几本册子,老道留下来的桃木剑、八卦镜也成了夫妻俩行骗的行头,这两样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有一次花盈婆去县城某富户家里做法,那家的老太爷还想高价买她手里的八卦镜,说那是一件年份久远的古物。
花盈婆没有卖,她没缺钱到那个地步,她已经想好了,这玩意儿就当传家宝,以后留给她闺女,从那以后,花盈婆出去做法不再带上八卦镜,而是将它挂在卧室的墙上。
至于桃木剑嘛,还是随身带着的,毕竟只是一截木头,花盈婆想着,它再值钱又能贵到哪里去呢。
“那不是花娘娘嘛?”
在花盈婆走后不久,一对中年夫妇出现在她经过的那条小道上,男人身后还背着一个孩子。
“咱润珠在卫生站吊了三天水都不见好,是不是应该送到花娘娘那儿看看?”
男人看着花盈婆远去的背影,对一旁的妻子问道。
“……再等等吧。”
女人是村里少数不相信神婆的人之一。
他们身后的女孩在他们说话时睁开眼,看向花盈婆,眼神中透露着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深沉和郁气。
那个所谓的花娘娘就是一个骗子,江润珠知道对方的罪行直到十几年后才会被揭发,现在她重生了,知晓先机,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爸妈上当受骗啊。
不过……
江润珠的眼底透过一丝复杂,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花盈婆的女儿就是在这一年去世的,好像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村里人都说,是花娘娘管了不该管的事,遭到报复了,她和她男人有法力护身,那个邪物奈何不了他们夫妻,于是将怨念发泄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是因为就在那个孩子死掉的前一天,花娘娘去村里一户人家做了法,救了那户人家的孩子。
江润珠看着花盈婆匆匆离去的背影,难道那个小姑娘的死期就是这一天了?
她知道花盈婆夫妇是骗子,所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只当那个孩子突发了疾病,可江润珠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提醒花盈婆。
算了,那个孩子命中注定要死的。
江润珠咬了咬下唇,表情有些挣扎,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提醒花盈婆,那对夫妇,奸得都快成精了。
她垂下眼,贴在爸爸的背上,终究还是私心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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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花盈婆回到家,盛宝宝明早还要念书,已经被老爸哄睡了,花盈婆不想吵醒女儿,随便擦了擦脸和身子,蹑手蹑脚回屋睡觉。
开门的瞬间,挂在墙上的八卦镜爆发金光,花盈婆和盛无坤看不见,可萦绕在花盈婆身上的那团阴气却被镇散。
花盈婆关上门后,重新凝聚起来的阴气显然已经开始害怕这间古怪的房间,踌躇不敢靠近。
它们在堂屋游窜,几息后似乎感觉到了其他诱人的生机,它们慢慢地靠近另一扇门,从门四面的缝隙里渗透进去。
房间里,盛宝宝双眼紧闭,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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