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幽泽被凌煌指尖触及手背，心中起了波澜。
不知何故，一月祭法，离悭总期盼着凌煌抱住自己龙角，坐在自己头顶熟睡的那几个时辰的到来。
不知何故，诸多谢法中，离悭取了母后亲手绣上朵朵合欢的烟罗氅赠与凌煌。
不知何故，凌煌几句误解的话，令离悭乱了方寸，将“上神”尊称抛诸脑后，换成一串“你”。
惊觉失态落荒而逃，却又被人半路唤住脚步。
并非未有交集，那时他是水虺，对凌煌上神万分敬仰却绝无他念。
如今凌煌涅槃归来，却是性情大变，眸里少了温和柔软，多了戒备执念。
也多了让离悭自他涅槃归来第一眼看去，再挪不开目光，深藏的傲骨。
他戒备之人包含离悭，执念所在却只系贪狼星君。
他那一身傲骨，也只用来与离悭计较高低对错……
一曲奏毕，离悭双手置于弦上，止住悠远的泛音。
“大战，三清天尊虽不至身陨混沌，却也元气大伤，各自闭关修养。”离悭垂眸望着琴弦。
“我知道。”凌煌端着茶杯点头，“即便三位天尊没闭关，我也没那厚颜胆敢拜其中哪位为师，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所以我其实是想问，有没有阶品跟我差不多，比我低一些也可以，能让我拜入其门下做个徒弟？”
离悭思忖了片刻，微一摇头，“远古凤凰一脉重家族同修，从不拜入其他门下。”
“这个我当然也知道了……”凌煌叹口气将茶杯放回桌上，“可我家族里如今只剩我一根独苗，哥哥在时我可以跟他学，现在……”
“上神身份尊贵。”离悭沉声补了一句。
这太子说话有时候就像是打哑谜，点到即止，剩下的要让人猜。
凤凰一族，向来关起门来自己修自己的，跟其他门派不打交道。而凌煌，身份过于特殊。
涅槃这种事向来只存在于传说里，就连凤凰一族都有数万年没出现成功涅槃的长辈了。
哪知道到凌煌这里咔嚓一下就涅槃成了。
然后凌煌上神就尴尬了，没有家中前辈教他怎么重修，别的门派肯定不愿意将他收进去给自己添堵。
想想收个徒弟还要提心吊胆生怕得罪这徒弟，日子可怎么过？
“真的没有了吗？”凌煌心死之前，最后不甘的挣扎了一下。
“唯有。”离悭眼睫颤了颤，声音很低的回道：“皇室黑龙一族。”
“你有庶出的兄长吧？”凌煌眸子一亮。
离悭道：“阶品不足，难压众议。”
凌煌两条胳膊往身后一撑，仰起头苦笑一阵，“算了，此路不通。”
“上神且回答离悭心中一惑。”离悭从琴案后站起身对凌煌坐个请的手势。
“你问吧。”凌煌站起来随离悭到了他寝宫后院，见到一院子树上盛放着不知名的花，这花与烟罗氅绣纹一致，凌煌随手摘了一朵捻在指间。
“贪狼星闯上神神识蛊惑上神心境，上神并未追究。”离悭微仰头看着面前树上的花，似是在自言自语。
“哈。”凌煌笑了笑，心道：那原主凤凌煌一定不会怪罪的，我一个过客，何必计较那么多。
便道：“左右生生世世都要与他为伴，有什么好追究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有风拂过，吹落了一片云霞般的小花，这花却不长眼，飘飘然便落在离悭肩头。
许是离悭惜花，见他肩头一颤，再转头看来双目碎金黯然。
凌煌一怔。
离悭道：“去准备拜师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