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比起往年明显要寒冷许多,汴都内外都罩于冰天雪地当中,城中各个衙门守在堂前的士卒差伇被冻的的伸不开身体,将双手抄在袖中怀里抱着刀枪,颤抖着跺着脚。
南薰门。
为生计奔波的百姓们在城门中进进出出,是凡进出城门的人便能看到数位官员聚在一起,以杯相碰拱手话别,在这群官员的不远处还有两个差官,正一脸不奈的盯着那被送行之人。
土生土长的汴都老百姓们看多了这样的场景,南薰门外是凡这样的大多都是被贬出京的,那被送行的人一定是得罪了当权权贵,被贬出京的倒楣蛋。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百姓对此根本不以为意,在这些人的记忆中,神宗朝变法的熙宁年间到哲宗朝的绍圣年间,那个被贬出京场面比现在大多了,说的夸张一点那被贬谪的官员,不是一个个而是论一串串一片片的。
陈凌元拱手送别道:“宋兄,此去广南足有万里之遥,路上当要小心仔细!”
李纲也是点头:“宋君此行,尤为光耀!”
“宋兄路上保重!”宇文虚中也是言道gt;
……
一众人纷纷出言与被贬离京之人道别。
那被送别之人拱手谢道:“李兄、宇文兄、陈兄……”
“天道苍茫,吾辈不孤也!”那送别之人话刚说到一半时,有道声音从城门口传了过来,随即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轻裘男子,笑道:“乐某来迟了,险些错过了送别!”
“乐侯爷!”
声音将一众人吸引了过去,立时齐齐拱手道。
“乐某这爵位被夺去半年了,莫要再称呼了!”乐天摆手,略与李纲、宇文虚中几人打了个招乎,走到那被送行之人的面前言道:“朝中看清局势者众多,惟敢言者不过一二,宋兄之义之忠无人能及也……”
宋昭,从七品朝散郎,于九月上谏联金伐辽的弊端,为赵佶王黼所恶,赵佶更是下诏除其功名停其官职,流放广南编管。
广南也就是现下的广东广西南部,在宋代尚处于刚刚开发之时,烟瘴遍布厉疫横行,身体弱一点的,走在路上便极有可能身染疠疫横死他乡。
宋昭对乐天拱手道:“侯爷能来送下官,下官实是感激不尽!”
乐天笑道:“世间能与乐某般孤傲直言者甚寡,乐某至少未闻过宋君之名,今闻宋君之事,深事情吾倍不孤也!”
“侯爷方才之言差矣!”宋昭忙道,继续言道:“若朝中忠义之臣皆如下官这般上谏,怕是被权宦一网打尽,大宋朝堂上再如忠义之臣!”
“宋君所言有礼!”乐天点头。
“喂!啰嗦许久,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路了……”那边负责押送的差伇不满的叫道。
再过一月便要过年了,然而自己这两个人却是要押送人犯到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广南,这差事不讨好又不讨巧还远的很,还有生命危险,二人心中怎和不积一腔的怨气。
“屠四!”乐天示意道。
屠四了一声,走到两个差伇的近前,掏出两个三两多重的银锭子递与二人,笑道:“路下宋大人的周全,还劳二位差爷费心了!”
“挺懂得行事啊!”看着屠四手里的银锭子,两个差伇伸手便要来接,一张嘴更是笑的合不拢。一两银子能换两贯钱,六贯钱可是三个月的收入,心中又怎能不喜。
待那两个差伇来拿乐天手里银子的时候,屠四拿着银子的手一躲,笑道:“我家侯爷可丑许说在前面,这路上宋官人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两个也便不需回来了!”
听到屠四威胁,那两个差伇眼中现出怒意,做押送这差事的素来都是那些当官的向自己点头哈腰,自己这些人什么时候受过人威胁。
“怎么?不满?”屠四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们两个一个唤季五,一个唤董怀,一个家住外城东元里,一个住在外城西三巷,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屠四的话令二人心中“咯噔”一下,同时对视了一眼,两张脸变得灰白。
看着二人,屠四笑着将两锭银子塞入到二人手中:“呐,银子你二人收下,一路上只要照顾好宋官人便可,我保你二人全家无虞!”
相距不远,屠四的的话听在一众人的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乐天的身上,宋昭更是吃惊道:“侯爷,这是何意?”
乐天淡然道:“你上疏将主张伐辽的王黼、童贯等人骂了一通,这些人又岂能让你好受,况广南本身山高水远之地……”
“侯爷大恩,宋某粉身难报!”宋昭躬身向乐天施了一礼。
“宋君快快请起!”乐天以手相搀,唤道:“尺七!”
尺七应了一声,从车上拿了个包袱过来,走到宋昭近前双手奉上:“宋官人,这是我家官人送与官人的盘缠与几件单衣,还有些防治疠疫的药物!”
“侯爷这如何使得!”宋昭连忙推辞。
乐天言道:“国士都乃忠义之臣,如何不令人钦佩!”
……
就关系而言,乐天与宋昭还真不大熟,最多只是在一起吃过几次酒,但宋昭被贬与自己的缘由却是一模一样,这倒也算是二人惺惺相惜,既然如此乐天自然要来送行,况且还能为自己捞了把名声,又何乐而不为。
有惺惺相惜之意,但二人并不十分相熟,所以乐天也不必矫情的抄首诗相送。其实这一次送别宋昭还是有些悲情的,上月天子祭天,同时天下大赦,因王黼厌恶宋昭独不赦之,倒是令朝臣对宋昭多了许多同情。
宋昭上路离去,乐天与一众人拜别,还要忙着赶去别院。
这时宇文虚中到来乐天近前,低声道:“侯爷,据中书舍人钱离言,陛下己经下了诏书要起复李邦彦与唐恪二人。”
“陛下怎么会想起他二人?”乐天微惊。
宇文虚中言道:“国库空虚,朝廷无钱可用,陛下对王黼心生不满己久,那李邦彦此前也是深得陛下欢喜,虽被贬谪,据说在贬谪之地不知通过什么便利结交了梁师成与童贯等人,有这些人在天子面前说他的好话,起复自在情理之中。”
李纲在旁叹道:“李邦彦号称李浪子,行为素来放|荡不羁,品行也多有不端,又有童贯、梁师成等相助,直登中枢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侯爷日后小心了!”陈凌元亦是叹道。
……
乐天与童贯、梁师成、王黼、李邦彦之流不睦之事,是举朝皆知的事情,其余几位与宋昭送行的官员也是在一旁嗟叹。
“谢诸位的提醒,乐某现下无官无职,那李邦彦便是回汴都为相又能奈我何!”乐天拱手笑言道。
“侯爷莫要以己之宽洪大量来度他人之度!”李纲很是认真道,“据李某所知,那李邦彦素来睚眦必报,侯爷且不可无防人之心!”
“乐某知晓了!”乐天言道,说话间一众人与乐天作别,毕竟这些人还要赶去衙门上差,不似乐天如闲云野鹤这般自在。
事实上,在乐天被夺爵后,赵佶连乐天做为驸马爷在国家重大礼仪前上朝的差事都免了去。
去别院的路上,乐天心中也是无奈,靖康之变时李邦彦为相,做为主和派的代表,对北宋败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乐天以为将此人贬谪外放不得叙用便可以一劳永逸了,却没想到李邦彦还是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这个国家己经腐朽了,甚至可以说是己经从根底上烂掉了。大宋看似庞大,实则是一泥塑的巨人,内里己经被虫蚁驻空,照此发展下去莫说是一通棍棒,便是一阵大风就被吹倒了。
……
马车刚驶进别院,尚未及停稳,乐天便从上下跳了下来,兴冲冲的向别完的屋舍中走去。
因为今天有一件事,如果成功了,足以彪史千秋,更给人类文明带来极大的进步。
“侯爷,依您的吩咐,我等按侯爷画的图纸,找来琉璃工匠制成了十数个瓶子,按侯爷指点的工艺流程,在制作琉璃瓶子的同时将瓶子中的空气抽了干净,放入两根炭棒当做灯丝,制成侯爷所说的灯泡!”见到乐天进来,熊管事施过礼后连忙向乐天禀报。
屋内的桌子上,十多个由麻布垫隔的木匣子一字排开,其中各自放着一个由透明琉璃制成、人类有史以来最早的灯泡。看其的模样与后世的灯泡有几分相似,但灯丝却是完全不同,因为这十多个灯泡里面的灯丝不是后世的钨丝,而是用两根小小的炭棒来替代。
钨这种金属虽然早就存在地球上,但真正发现与使用是后世工业化时代发展的结果,钨质地坚|硬且熔点高用来做灯丝与合金再为合适不过。但乐天知道,钨的提取工艺过程相对复杂,技术难度也相当的高,依现下的工业水平很难提取出来的,虽然华夏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钨矿蕴藏量,但离真正的开采利用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根据乐天前世掌握的金属知识,将钨熔于钢中,能使钢的坚韧度大大增加,远超现下用原始渗炭法制出的高碳钢,使乐天对钨越发的感起兴致来。
起初乐天要制造灯泡时,为一众工匠讲解真空与空气的区别,也是费了好大的气力;虽然说“空气”一词在东汉道教成熟的时候就出现了,但只是被定义为道教理论,其“空气”的意思是指人的元气、清气、气息,与后世空气的意义很是不同,
虽说二者间意义相差的十万八千里,但好歹还是能听明白的,只是将琉璃灯泡中的空气抽走相对麻烦一些,但好在也不是十分太困难的事情。
既然乐天制出了灯泡,之前自然制出了发电机,但制出了发电机后还有一个难题需要克服,那就是将发电机发出的电流变压到合适的电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