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普郎有心重整旗鼓,脸色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挺刀劈来。
直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刚才的那一回合交锋发生了什么,自己居然稀里糊涂地就受了重伤。
但他想着,自己那一刀威力惊人,姬宫湦是正面接下,想必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多半,他也是和自己一样,因为抹不开面子,强行憋着而已。
这个时候,谁先怯懦谁才是彻底输了阵仗。
在丁普郎胡思乱想之际,姬宫湦看着他一脸杀气的挥刀劈来,连忙挺枪抵挡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揣测起来。
难不成自己信誓旦旦地一枪,根本没有重创丁普郎?
不应该啊,潜龙卧渊威力巨大,怎地像是泥牛入海似的,看起来没给丁普郎造成任何的威胁,。
但是交手十回合后,丁普郎终于原形毕露。
哪怕他愈战愈勇,可还是被姬宫湦那暴雨般的连环枪势逼得压不住伤势,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丁普郎面色苍白如纸,一看姬宫湦仍旧生龙活虎,他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猜测和事实大相径庭。
不过他反应极快,眼见不敌,立刻就头也不回地拨马往回逃走。
姬宫湦没能留下他,顿时气愤不已,暗道就差一步就能杀死丁普郎了。
现在没有办法,如果要追,他就只能冒着被乱箭射死的危险冲上去。
可如果不追,按照丁普郎的性格,他逃回去后必定会躲在箭阵里,绝对不会再出来。
如此一来,箭阵对于冉闵的突围而言,仍旧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且,陈友谅也不是毫无见识之人。
由于姬宫湦的突然出现和一反常态的冒险苦战,多少让他猜出一些姬宫湦的意图。
他已经开始从其他方向调遣兵马大将,加大了对姬宫湦和冉闵的围攻。
如果再拖下去的话,冉闵突围的机会变得微乎其微,甚至他们两个都有可能会折在这里。。
“丁普郎哪里走,可敢与我死战到底!”
着急之下,姬宫湦大喝一声,拍马欲追。
丁普郎听见了,顿时面臊发红,羞愧难当。
不过在面子和性命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顾奋力地扬鞭催马。
“娘地,不管了!”
姬宫湦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就拉紧缰绳,不管不顾地朝丁普郎追去。
丁普郎听得背后传来激烈的马蹄声,顿时一惊,一边拼命地驾马逃走,一边朝箭阵方向大喊道:“放箭,快放箭!”
一听到丁普郎的大喝声,原本还在看戏的箭阵将士瞬间行动起来。
只见他们齐齐在身前竖起一人高的大弓,半蹲着用力拉成满月,全都瞄着姬宫湦的方向,然后在一员偏将的命令下同时放箭。
顿时,箭雨呼啸着从天而降。
姬宫湦不禁头皮发麻,自己刚才还用弓箭算计了赵普胜一阵,不曾想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不过他早有准备,当即就将神威帝王枪往马鞍上一挂,取下那面足以将他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大盾,斜挡在自己的身前。
箭雨落下,落在盾牌上发出铿锵锐利的碰撞声。
姬宫湦握盾的右手,感觉像是被人不断击打一般,从箭矢上传来一股又一股巨大的力量。
远远地望去,姬宫湦骑在战马上不停地颠颤,随时都有摔落下去的可能。
箭雨不曾停歇过,一波接着一波。
眨眼间的功夫,这些强劲的箭矢插立在地面,沿着姬宫湦冲锋的路线形成一条密密麻麻地空心箭道。
姬宫湦的盾牌也不复初时的坚固,在弓箭的不断轰击下,渐渐出现了崩裂的趋势,而且上面,已经插有了数支强力的劲弩。
但姬宫湦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连丁普郎的去留也不在意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地缩短自己和敌人箭阵的距离。
只要冲到近前,哪怕对方有三千人,姬宫湦也丝毫不惧,誓要将他们搅个天翻地覆!
“一帮笨蛋,看我的!”
这个时候,丁普郎已经逃回阵中。
他见姬宫湦竟然在箭雨中屹立不倒,不禁又惊又怒,连忙伸手取了一张乌黑油亮的强弓,挽作满月,瞄了片刻,突然猛地射出。
这一箭一出去,顿时就有种不同凡响之感。
穿云破空,箭尾急颤,瞬息间便直直朝姬宫湦飞来。
周遭飞箭如雨,姬宫湦根本就没有能注意到丁普郎的这一箭。
他突然心中一紧,只觉得万事皆休,下意识地就将盾牌挡在身前。
不曾想,丁普郎这一箭并非是要直接射杀姬宫湦,而是朝着他胯下战马而去。
原来,丁普郎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武将,对于危险都有着一定的预知。
既然姬宫湦不弱于自己,那么如果自己直接射他,肯定会被他提前感知,然后做好准备躲避过去。
倒不如射了他的坐骑,没了战马,姬宫湦再厉害,也不过是没了爪子的老虎而已。
果然,姬宫湦猜错了,等他知道丁普郎的目标是自己的坐骑时,已经太迟了。
只听得一声惨烈的战马悲鸣声,姬宫湦感觉自己被坐骑掀得高高弹起,然后又飞快地落了回去。
在他的坐骑脖子处,赫然可见插有一根透骨利箭,冒着热气的鲜血正从里面汩汩流出。
但是战马并没有就此倒下,在短暂的惊慌后,它就忍下了巨大的痛苦,强行驮着姬宫湦继续往前冲锋。
它的生命力,在以恐怖的速度飞快流逝。
而姬宫湦和箭阵之间的距离,在以更快的速度缩短!
“嘶……”
姬宫湦的坐骑终于坚持不住了,奔跑的四蹄突然一滞,变得软绵绵的,沉重的身子随之轰然倒下。
由于巨大的惯性,姬宫湦被掀得往前跌飞出去好远一段距离。
“马儿!”
姬宫湦摔在地上,借着驴打滚好不容易才卸去冲力。
等他回头看时,战马已经为万箭穿心,兀自挺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他,见他安全后,这才又哀鸣一声,彻底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