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道:“听说到现在也没有查清凶手是谁。“
陈云甫缓缓落下茶盏,深邃的双目宛如两把锐利的尖刀一般直刺苏乐的双眸,旋即他的表情又化为春风拂面:“我当时听说你是最大嫌疑人,害得我为你好一通担心啊!”
苏乐道:“清者自清,就咱们之间的交情,陈先生还不至于为我担心吧?虽然明知有些矫情,可我这心里仍然还是有点感动的。”苏乐回敬了陈云甫一颗硬邦邦的钉子。
陈云甫笑容不变:“既然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申海,就证明警方没有指证你的证据。”他这句话说得相当奥妙,警方虽然没有抓住证据,却并不能证明你无罪,字里行间的意思仍然将夏善义的死算在了苏乐的头上。
苏乐懒得和他辩驳:“这个世界上捕风捉影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最近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你们丐帮的消息。“
陈云甫饶有兴趣道:“哦,和我们丐帮有关,我倒有兴趣听听。”
苏乐却在关键时刻买了个关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体味了一下金骏眉的醇香味道,这才轻声道:“有人说谢云安已经死了!”
陈云甫皱了皱眉头,苏乐的这句话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自己让孔二福找他要谢云安的下落,可这小子居然来了这么一句,是想脱开干系吗?陈云甫道:“我却听人说,他就在申海,还有人说他和你见过面呢。”
苏乐道:“这个传言实在是太荒诞,不如我听说的那个版本可信。”
陈云甫作洗耳恭听状,却不知这小子能说出怎样一个荒诞的版本。
苏乐道:“我听说宋轩被暗杀的事情和谢云安没关系,谢云安只是为别人背了黑锅,暗杀宋轩真正的背后指使者是丐帮自己人。”
陈云甫目光一凛,冷冷望着苏乐,却没有马上打断他的话,他倒要看看,苏乐究竟要说什么。
苏乐继续道:“听说丐帮庄老帮主有意让位,所以贵帮内部人心浮动,这帮主的位子只有一个,想当帮主的却有很多个,宋轩是最有希望继任帮主的人选,所以自然也就成为有些野心家率先铲除的目标。”他看了陈云甫一眼:“暗杀宋轩,然后再嫁祸给小刀会的谢云安,一方面铲除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一方面可以削弱盗门的实力,这的确是桩一举两得的买卖,陈先生觉得是不是?”
陈云甫呵呵笑道:“你真是这么想?”
苏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么想,是江湖传言,我觉得这个版本很有些道理。”
陈云甫道:“宋长老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以他嫉恶如仇的刚烈脾气,为什么到现在不揭穿这件事?为什么连他都认定是谢云安阴谋陷害他?”
苏乐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宋长老现在眼睛受伤,恐怕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即使他知道了真相,又敢说什么?”
陈云甫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有些道理。”
苏乐道:“陈先生是个明白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您一听就明白。”
陈云甫冷笑道:“苏先生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刚才好像跟你说过,我们这些叫花子都认死理儿,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今天你既然约我当面说话,那么我也就不妨将心中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给你听。”
苏乐微笑道:“这样最好,掖掖藏藏的那是小人所为,陈先生是个君子自然不屑于去做那种事!”心中却骂,伪君子才对。
陈云甫对苏乐已经有了一个重新认识,这小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牙尖嘴利,头脑之灵活远超出他的同龄人。陈云甫过去少有和这样年纪的青年人打交道的历史,在他的固有意识中,像苏乐这样的年纪,本应该在学校中深造学习,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中,多数都是温室中未经风雨的娇嫩花朵,却想不到年轻人中也有这样的异类,宛如破土而出的青竹,虽然还未长成,却已经有了超人一等的柔韧倔强,足以和风霜雪雨抗争。
陈云甫道:“真正说起来,你们苏家和我们丐帮之间绝不是外人,尊父成立千机门之前还差点成为丐帮帮主,我们前任帮主也是姓苏的,你对这段过去应该不会陌生。”
苏乐道:“苏家几代人为丐帮付出不少,算得上劳苦功高,可现在时代变了,真正记得别人好处的越来越少,恩将仇报的小人却比路上的野狗都要多。”如果不是对陈云甫的人品极其鄙视,又被这厮咄咄相逼,苏乐也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陈云甫却没有被苏乐的话触怒,微笑道:“苏家的功劳再大,都已经过去,后人是没有资格躺在前人的功劳上说三道四的,这一点上尊父做得很好,虽然他叛离了丐帮,我仍然非常佩服他。”
苏乐对陈云甫的这番话自然是不能全信,这厮狡猾阴险,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怎样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陈云甫道:“看在苏家的份上,谢云安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乌木令是丐帮之物,还请你交还给我们。”
苏乐冷冷道:“我都跟你说过,我从未见过什么乌木令,你为何要认定那块破牌子就在我的手中?”
陈云甫道:“宋长老在云安眼科医院住院的时候,咱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你年纪轻轻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你去病房探望宋长老,他是不是将乌木令交给了你?”
苏乐道:“真是莫名其妙,陈先生要不要我介绍个心理医生给你,你是不是有些妄想症?”
陈云甫道:“他不但传给你乌木令还传给你降龙十八掌中的一式,亢龙有悔对不对?”
关于降龙十八掌的事情苏乐已经无可否认,恶丐孔二福和他交手的时候,他用亢龙有悔对上孔二福的神龙摆尾,如果现在仍然矢口否认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苏乐笑道:“说你有妄想症看来没错,我是学过亢龙有悔,可你为什么要认定是宋轩教我?又说宋轩交给我乌木令,这些全都是你的主观臆断,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早在惠南的时候,庄老帮主就已经和我相识,是他亲自传授给我的这一招降龙十八掌。你若不信,只管去找庄老帮主对质!”
陈云甫道:“乌木令是本门圣物,在你手中只会后患无穷。”
苏乐道:“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我根本没有什么乌木令,你可以去问宋轩,也可以去问庄老帮主。”
陈云甫道:“事到如今,我不怕将话给你说明白,这乌木令关系到庄老帮主的安危,宋轩狼子野心,意图篡夺帮主之位,他远避美国不仅仅是为了疗伤,更是为了逃脱罪责,没有确然的把握我们绝不会找上你,苏乐,是敌是友,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说到这里陈云甫的双目之中陡然迸射出两道阴冷寒光,凛冽的杀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瞬间弥散开来。
苏乐毫不畏惧地望着陈云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你将乌木令算在我头上,改天就会将绿竹杖也栽赃到我的身上,以为我好欺负吗?”
陈云甫听到绿竹杖三个字,瞳孔骤然收缩,双目之中杀机更盛。他低声威胁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也许应该打听一下得罪丐帮的后果。”
苏乐微笑道:“彼此彼此,陈先生何时代表丐帮了?据我所知,你目前只是污衣派的一位九袋长老,这话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陈云甫不怒反笑,他呵呵了一声,脸上瞬间又冰雪消融,若论到变脸之快,这货在江湖上绝对能排在前三。他笑眯眯道:“听说苏家要搞什么美食大赛,我们这帮叫花子都是闻吃而动,到时候一定要凑个热闹。”这句话透着威胁的意思。
苏乐道:“捧场欢迎,若是砸场子,我可能放狗喔!”
陈云甫道:“不怕,我们这帮叫花子最擅长的就是打狗!真要打疼了你的狗儿,千万别怪我们不给你这个当主人的面子。”
苏乐端起茶杯,微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让我见识不少,回头我好好找找,看看自己家里有没有什么劳什子乌木令。”
陈云甫笑眯眯道:“这样最好,只要找到乌木令,那就是皆大欢喜!”
苏乐道:“如果幸运的话,或许我还能找到那根绿竹杖,听说丐帮的规矩,谁持有绿竹杖谁就是丐帮帮主,你说我要是真找到了绿竹杖,你们的帮主我当还是不当?”
陈云甫被苏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充满狐疑的眼神望着苏乐,内心却是怦怦直跳,以他的镇定功夫很少出现这样的状况,正所谓关心则乱,全都是因为苏乐故意透露出来的绿竹杖的信息所致。
苏乐看到陈云甫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叹了口气道:“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不管做什么事,还是要留三分余地的好,不是给别人,而是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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